何采兒的眼中,卻流露出來了一抹驚恐。

    我扶著她到了手術室旁邊的椅子上坐下,我也坐在旁邊。

    這才舒緩一點兒,此刻我身上也還是疼的厲害。

    何采兒低下頭,似乎是在沉凝。

    足足過了幾分鍾,她才和我說了經過。

    當時她下水之後,隨著水漩很快就到了江堤之下,隻不過繩子不夠長,她到不了有苦兒屍體的孔洞附近。

    正當她在解開繩子的時候,劉文三也追上來了,劉文三將綁著她的繩子斬斷了一截,拉著繩子才讓她慢慢接觸到孔洞的範圍。

    當時她也有過後怕,因為這個過程也很不容易,水漩的力量很大,如果沒有這繩子作為依賴,她肯定碰不到那孔洞,就會被卷入其他的地方。

    我聽得心驚肉跳,也是緊閉唿吸,不敢打斷何采兒的話。

    何采兒也繼續說道,當她拔掉卜刀之後,就先讓苦兒的屍體被吸入了孔洞,她覺得應該相信我,屍體肯定會從巽位出去!那邊也比較安全,不會有什麽意外。

    劉文三也在將她拽迴去,正在和水漩的的壓力抗衡的時候,忽然就有幾個水屍鬼衝出來,撲到了劉文三的身上攻擊他。

    劉文三掙紮之間,也將拉著她的繩子綁在了腰頭,結果本來隻有四個水屍鬼,卻忽然又冒出來更多,還有一個毛都長成灰白色的水屍鬼衝上來。

    剛和劉文三撞到一起,劉文三背上的繩子也斷了。

    當時劉文三就要被吸入水漩,她已經被吸進去了一半。

    劉文三卻拽住了那灰白色水屍鬼的腿,另外也拽住了一個普通的水屍鬼。

    其中有兩個水屍鬼沒有反應過來,也被劉文三甩到了水漩裏頭,被吸了進去孔洞

    明顯那些水屍鬼很恐懼孔洞一樣,拚命往外遊,也沒有顧得上和劉文三再鬥,她也被拽出來了身體。

    那時候她也清楚,劉文三肯定也是打著讓水屍鬼拉他們出水漩的念頭。

    如果不是她距離孔洞太近,水屍鬼肯定已經將劉文三拉出去了。

    要是這麽僵持不下,到時候搞不好他們兩個都上不去。

    再加上她有氧氣瓶,劉文三沒有。

    她就抱著搏一搏的打算,直接用卜刀斬斷了繩子。

    因為她很清楚,就算她被拽上去,離開這水漩範圍,和水屍鬼鬥起來她也隻是累贅。還會連累劉文三。

    繩子斷了以後,她就被吸入了孔洞裏頭,最後一刻也看見了劉文三被水屍鬼拽出了水漩的範圍。

    再之後她就什麽都看不到了,被吸入孔洞之後,水流太急,也太黑,她隻能夠護住頭臉。

    好在她並沒有撞到什麽東西,最後忽然又覺得飄進了什麽地方,壓力特別大!沒承受住那股衝力,昏迷了過去。

    等她醒來的時候,就已經在醫院裏頭了。

    她也昏迷了很久,剛醒過來在手術室外麵等了兩三個小時。

    我長籲了一口氣。

    何采兒和我差不多,對這些事情描繪的很蒼白,甚至可以說得上是簡單。

    換做劉文三,肯定能說的繪聲繪色。

    畢竟這其中本身就是兇險無比!

    我深知其中的危險,也更佩服何采兒在危機關頭做出的判斷!以及她作為一個女人的膽量!

    這其中固然有衝動,又何嚐不是對她兒子的執念?

    之後我也能猜測到了,劉文三必定在江水中和那些水屍鬼已經生死搏鬥了一番,才能浮出水麵。

    再之後就是我看到的那些。

    以及何采兒被衝出震卦所在的方位,苦兒被率先衝出巽卦的水渠。

    至於何采兒所說的那股巨大的讓她承受不住的壓力,應該也是陽江大壩的最中心處,那裏是穴眼!

    整個陽江大壩是一個風水局,穴眼的位置,是龍氣匯聚之中心,然後再分流到八卦各位置。

    她隻是一個普通人,無法承受再正常不過。

    我收迴了思緒,也笑了笑安慰何采兒:“采姨你放心吧,文三叔命硬的很,迴頭他還要去找陽江算賬的!肯定不會有事。”

    “你看見苦兒了麽?” 何采兒這才趕緊點點頭:“看見過了,現在他在我的病房裏麵。這一次馮家也幫了不少忙。”

    我深吸了一口氣。

    何采兒說的沒錯。

    馮家豈止是幫了一點兒忙?簡直是幫了大忙!

    不說拒馬刺那裏幫忙推開,之後開船進陽江,那可不是普通家族的手下敢辦的事兒。

    一江的死倒,還有那些可怖的水屍鬼!

    天亮的雖然很及時,在千鈞一發的時候驅散了死倒。

    但是馮家的船,也一樣的及時。

    劉文三撐不住太久,如果沒有船,他那種狀態落水,也是必死無疑。

    “迴頭等文三叔醒了,咱們去好好感謝一下馮誌榮家主。”

    “雖然文三叔撈了他兒子上岸,但是也是給了代價的,這個人情,我們都給他欠下來了。”

    何采兒也輕輕的點點頭。

    也就在這時,手術室上頭的燈,忽然從紅色跳成了綠色!

    我有點兒慌。

    何采兒也不安的站了起來。

    下一刻門被推開,護士推著劉文三的擔架車走了出來。

    劉文三雙目緊閉,還打著吊瓶,臉色也蠟黃無比,失血過多和虛弱,我還第一次看見他如此狼狽的模樣。

    隻不過,他的唿吸卻很均勻。

    負責手術的大夫也從後麵出來。

    他摘下來口罩,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手術很成功,這病人的意誌力很強,之前麻藥打了,他都沒昏迷,一直到麻藥勁兒過了,他才昏過去,手術時間過長又補了一針,他很快會醒過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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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采兒喜極而泣。

    我這才是徹底鬆下來那口氣。

    此刻我也觀察到劉文三的麵相。

    那眉如焦炭的感覺,也徹底散去了。

    我瞳孔緊縮,卻對麵相這兩個字,有了更深的敬畏!

    剛跟著護士一起送劉文三進了病房,我也看到,這裏應該是何采兒的病房。

    在角落的位置應該就是杵著苦兒的屍體,上頭還搭著白布。

    護士們明顯有點兒害怕,匆匆的將劉文三安置好,手術大夫過來叮囑了一些事項,都趕緊離開。

    何采兒讓我先坐下休息休息,還沒等我說話,馮屈忽而在我身後小聲說道:“羅陰婆,你要是這會沒事的話,跟我走一趟?”

    “之前我們家主就說了,等你醒了,想要見見你。”

    “我看你著急劉先生的情況,也一直沒和你說,剛才家主還給我打了電話,關心你身體情況呢。”

    我隻是猶豫了片刻,就直接點點頭:“行,我見。”

    和何采兒打了招唿,我就跟著馮屈迴到了我自己的病房。

    我的衣服,還有青麻小褂,以及我那些家夥事兒,馮屈都用一個背包給我裝了起來。

    甚至還給我準備了一套幹淨的唐裝。

    我穿上去之後覺得有兩分別扭,不過,卻又有種感覺。

    就像是胸口迴蕩著一股氣,也忽然想到,當年爺爺當陰術先生的時候,是否就是這樣的穿著?

    離開醫院,馮屈恭恭敬敬的帶我上車,又到了馮家的宅院。

    這兩天過去,馮家早已經拆掉了那些白綾,就像是沒有辦過他們大少爺的喪事一樣。

    我在內院的堂屋見到了馮誌榮。

    也就兩三天不見,馮誌榮明顯也有兩分蒼老。

    老年喪子,任憑這陽江土皇帝,也沒辦法違背了人倫,始終是憔悴了下來。

    當然,馮誌榮眼中的精銳,卻沒有絲毫的減少。

    我和他對視,他微微點了點頭,也抬起手來拍了拍掌。

    啪啪的聲音格外的清脆!

    “果然不愧是羅十六!果然不愧是陰術先生羅忠良的孫子!”

    “你這年輕人,當真是讓我馮某,開了眼界啊!”

    “怎麽樣,這身唐裝,可還合身?”

    “當年我和你爺爺也曾打過兩次交道,本來想求他上門辦事,備好了厚禮,也令國內最好的裁縫,做了這一身唐裝,準備送給他。”

    “隻不過,當我再去找他的時候,他卻說時日無多,無緣在幫我馮家的忙。”

    “可沒想到二十多年後,我馮誌榮和你羅十六,也算是打了兩次交道,馮家和陰術先生一家,也算是有緣啊!”

    我愣住了,低頭看著這身唐裝。

    這衣服,竟然是當年馮誌榮要送我爺爺的嗎?

    不過我眼中卻沒有多少傷感,反倒是有了一絲笑容。

    因為我覺得,我沒給爺爺丟人!

    下一刻我抬起頭,注視著馮誌榮,也和他道謝。

    馮誌榮卻目光定定的看著我道:“羅十六,道謝的話就不必說了,我馮某人的確幫了你,可我也是個生意人。”

    “生意人無利不早起,我想求你辦件事,當抵消這一次我幫你的人情,我還會將當年準備送給你爺爺的禮送給你。”

    “如何?!”

    【作者有話說】

    感謝大家關心!我扁桃體好了!雖然還剩下一點兒感冒,但何足掛齒?今兒有加更!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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