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部地下室,月女總部。

    望月千島子冷漠坐在她象征權位的月座上,眼中卻不時閃爍光彩。

    一身月忍著裝的靜鄉步入進來,恭敬鞠躬作禮,道:“參見月母。”

    然而,她聲音卻毫無生氣。

    幾天前,那個叫楚風的男人將她冰冷的心徹底融化,當她好不容易摒棄堅強的外殼,填補情感的空缺,那個男人最終的漠然,卻讓她的心又蛻變成了一灘死水。痛不欲生的靜鄉沒有選擇死亡而是重拾月女身份迴歸原來無止境的殺謬生活。或許,在她心底仍是那絲遙遙無期的眷念,抑或是,那夜美好的依存永駐了她對生的留戀。

    下屬的反常,望月千島子自然看在眼裏,但她並沒有過多追究,而是冷淡中透出一絲異光,道:“你體內的月毒已經解了?”

    靜鄉平靜的道:“是。”

    “你把身體給了男人?”

    靜鄉渾身一顫,道:“是.”

    “原來這樣,月珠本身陰毒極重,唯有男性的陽剛之氣才得以破解,但也隻能暫緩毒性發作,而你體內的月毒卻盡數排出,看來那個男人真是個怪物,值得抓迴來好好研究,要不然往後其他月女毒性發作時便去找那個男人。如此一來,沒有月珠的製約,我這個月母,自可以不必做下去。”說到這,望月千島子已從月座上起身,而她的目光一直注視著靜鄉唯一沒被忍服掩埋的雙眼,似乎在挖掘著什麽。

    靜鄉定立原地,默不作聲。

    此時,望月千島子已來到靜鄉麵前,默默相視,語氣卻帶了些欣慰,道:“其實你能迴來就好,月母並不是無情之人,當得知這次執行s-703任務中你仍幸存時,我曾派人帶著月珠的解藥到中國境內找過你。”

    “謝謝月母。”

    “至於那個男人,既然救了你,我也不再追問,隻是關於他的事不要在暗部提起。忘掉他,他隻是一個利益的提供品而已。”說到這,望月千島子停頓了一下。她的眼神開始顯現悵惘,似乎迴味著什麽,但很快話鋒一轉,繼續說道:“靜鄉,從我把你帶迴本部起,大概有十五個年了吧,在這十幾年裏,你一直生活在一個沒有感情充滿殺謬的世界,你有沒有恨過月母?”

    “沒有。月母。”靜鄉的聲音依舊漠然。

    望月千島子歎了口氣,道:“其實月母是過來人,你的痛苦我自然明白。是時候,你應該有屬於自己的幸福。半年前,瑞典國王曾訪問我國,隨行的還有菲利普王子,當時你負責他們的守護工作,他們對你的印象都非常不錯。而不久前,首相大人接到來自瑞典王室的請函,菲利普王子自從與你見麵後,迴去後便對你日夜思念,以致一病不起,瑞典國王卡爾·古斯塔夫希望你能成為王子新一任王妃,而這件事首相大人已經應允。明日便會有專機接你前往瑞典,你們的婚禮將在幾日後舉行。”

    靜鄉渾身一顫,如果換作從前,能有份歸屬的確是幸福的降臨,可如今,卻是一柄永久毀滅她那最後情絲的魔劍。因為她已有了自己所愛,她的身心絕不能背叛她所愛的人,在她的意識裏,除了自己所愛之人,寧可不嫁。若做了其他人的新娘,這種感覺就如同將愛的權利徹底放棄。盡管她是一廂情願的愛,但至少她仍可以去愛。想到這,靜鄉開始默默咬緊下唇,並沒有答複。

    “好了,你現在迴去好好準備,明日首相大人會親自為你送行,你可不要有失月女的風采。”說完,望月千島子並沒有發現什麽反常,一切就如她平日分配下屬任務般,存在即合理。

    卻突然。

    目光流轉,一陣異常堅定的聲音傳出:“我不嫁!”

    聲落之時,那黑紗掩蓋下依如堅冰的麵容,卻再也掩飾不住那無盡的眷戀,無比的哀傷。

    望月千島子眼中閃現寒光,靜鄉的話讓她感到驚詫,亦是對上級權威的挑釁。

    “把你剛剛所說的話,再說一遍。”

    “月母,我不願意出嫁。”靜香毫不猶豫再次說到。”

    愛之所以能讓一個弱勢的人變得堅強,是因為它已鑄就了一道形同生命的底線,而一旦誰觸犯了這份底線,即使再柔弱的人,也會變得毫不畏懼。

    但意外的是,這一刻望月千島子並沒有動怒,而是太平靜,道:“你愛上了男人?”

    靜鄉默默佇立,並沒有迴答,就如聽候一場審判。

    “你愛上了救你的那個男人?”千島子說到這,雙目竟露出了哀色,昔日被埋葬的一段血淚迴憶此時已被勾起。她盡量鎮定下來,卻充滿自嘲意味,又道:“那個救你的男人是中國人?!”

    目見月母反常的情緒,靜鄉略微震驚,但腦海漸漸浮現的男人影像即刻勾起了她的悲,她不禁咬住下嘴唇,伴隨著心底陣陣刺痛,終究無力道:“是的,我愛上了中國男人。”

    當聽到這句話,望月千島子的身子瞬間竟顫抖起來,她緩緩捏緊拳頭,卻無法止住過往一幕幕畫麵肆虐湧出。她已無法平靜,表情流露痛苦卻充滿冷意,道:“你可知道,身為月女,愛上男人已屬罪過,而愛上敵國的男人罪已致死!”

    靜鄉依舊淡漠,道:“月母,屬下願意一死。”

    語出的瞬間,望月千島子已單手成刀欲勢劈向靜鄉,但當手刀離那雙淒涼的雙眸隻差分毫時,千島子停了下來,她終究還是下不手。而她的眼中閃現了有失風韻的憔悴,更多的則是憐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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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刻,令人難以置信的是,望月千島子那隻原本欲取性命的手,卻忽然撫摸了一下靜鄉的頭部,既然將她擁向懷裏,如同一位慈愛的母親嗬護孩子,心痛道了一句:“傻孩子。”

    靜鄉渾身一顫。

    那溫存在月母懷中的片刻,她有了另一種特殊的感覺。這種刻骨銘心的情感波動,隻有麵對楚風時才曾擁有,但卻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情愫。一種是無比的快樂,深痕的癡戀;另一種是無盡的溫馨,深深的依戀。

    其實,這兩種情感,前者可以歸為愛情,後者則是親情。

    但親情這個字眼,在靜鄉心底,比愛情更可怕,亦或者說虛幻到不敢去想象。

    思緒到這,靜鄉掙脫了懷抱,如傷痕累累的小貓再度受到驚嚇,急忙退切幾步,慌亂說到:“月母,屬下知罪。”

    此時,望月千島子望向靜鄉的眼神,卻出乎尋常的仔細,充滿愛憫。她走到靜鄉跟前輕輕揭開那淹沒無數塵埃的麵紗,眼角不停顫動,終於道出了那遲來二十一年的唿喚:“孩子,其實,我是你的親生母親。”

    什麽?母親!

    母親?是什麽!

    思緒到這,靜鄉的腦海瞬間一片空白,因為在她敘述痛苦的全部記憶裏,更加悲哀的是從未有過母親這個詞的出現。

    若說有,那便是在別人耳中聽得,或是隻限於兒時無知的可笑幻想。

    那是一段埋葬在靜鄉心底的灰暗記憶,一直以來,她把它當成了一件最醜陋的東西鎖進最堅實與沉重的鐵閘,不願再打開。

    但某個時刻,當記憶的大壩終究會開啟,那宣泄的洪流,已是驚心動魄的絞痛,是止也止不住

    靜鄉出生便是個孤兒,至少在她最模糊的記憶裏,隻有一間暗無天日的大屋子,屋子裏沒有任何的生息,仿佛連她也同化成了死物。而後她便在這間屋子做了一個漫長而又可怕的夢。當她醒來時才發現,原來噩夢是真的,或者說現實比夢境更可怕。麵對她的隻有一條孤伶伶的大街和來去匆匆的人群,在這個不曾陌生更不會熟悉的地方,她成了一個不折不扣的乞丐。她翻過垃圾堆裏的食物,偷過大街小巷攤邊那些對她來說無與倫比的美味,然後,她便會拖著小小的身影一邊拚命吃著一邊逃啊逃。不知道昏迷了多少次,也忘了在這片地獄中呆過了多久,而她卻能清晰觀得身上日漸觸目驚心的傷痕,以及散發出的那種幾乎令她窒息的惡臭。其實,連她自己也很驚訝,到底是什麽讓她有如此般勇氣活下來。

    這一切終會結束的,直到遇到了月母,她終於從地獄中逃了出來,然而還來不及撫慰傷口,卻被投進了另一個地獄。正是月母教會了她如何抹滅情感,如何讓冷漠的心徹底死去。當她第一次將鋒利的手刀割破獵物的喉嚨時,她看到了眼前那個身體大她幾倍的男人臨死前的驚恐和死後的淒慘。那是她第一次殺人,卻隻有七歲,然而,她卻露出了,本不屬於她這個年齡段的冷酷笑意。

    而如今。

    此時此刻。

    那位從出生起便對她不聞不問,當她做足乞丐受盡欺淩後,又假意悻悻施以恩惠,最終把她變作無情無義的殺手,淪為政統工具的人。

    竟然是母親?

    不,這不可能!在靜鄉心底,她寧可她的詞典裏永遠不要出現母親。因為母親的出現,注定將觸碰她心底最柔弱的東西,將她折磨到生不如死。

    可如今。

    靜鄉冷笑一聲,卻不帶絲毫情感,因為她此時的情感都在拚死抵禦那份關於母親襲來的慘痛感覺。而這份殘忍的感覺,讓她想到了一個笑話,真的很可笑,很意外的笑話。

    如同黑夜裏**的兩人,當一夜迷情,無特殊癖好的男人醒來後,發現與他**了一夜的竟也是個男人。

    這種感覺隻會讓當事者無比的厭惡,無盡的嘔吐。

    寧可不曾知道,也好過真相看穿時的千萬倍。這一切的因果報應並沒有罪魁禍首,卻隻有永遠逃脫不出的受害者。

    當被愛被悲哀淹沒,理智的人容易變得瘋狂,不理智的人已經瘋狂,唯有一種人能夠擺脫瘋狂,因為心已徹底死去。

    這一刻,靜鄉的心底發出一聲淒慘的喊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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