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利爾猛地抬頭,瞳孔陡然增大,幾乎是唿吸不穩地尖叫道:“拆除???”


    那是殿下為數不多留下的痕跡了,怎麽還能拆除,他們怎麽敢拆除!


    “貝利爾,冷靜!”


    加百列死死按住貝利爾的肩膀,在對方這麽劇烈的動靜之下,她還要將對方帶到天使慶典上,還不能減速!


    任務艱巨。


    可盡管如此,她也覺得不能不告訴貝利爾。


    背著貝利爾做出這個決定時,加百列便逐漸開始替貝利爾打算。


    她一定要提前一步和貝利爾說這件事。


    不然等到路西菲爾的宮殿都拆了,貝利爾想去尋些念想都沒法子了。


    到時候脆弱愛哭的貝利爾可再也哄不好了。


    “為什麽——”貝利爾眼眶發紅,“是吾神的意思嗎?”


    “不是。”加百列迅速否認。


    神明自從路西菲爾離開之後,就再也沒在熾天使麵前提起過一句路西菲爾,熾天使們也惶恐惹上帝生氣,更加不可能主動去問。


    “那你們為何要這樣做!”


    “貝利爾……唉……”加百列知道貝利爾很難接受,但這已經是必然的結果了。


    天堂會逐一抹去路西菲爾存在過的痕跡,直到新生的小天使再也不會知曉有過前任熾天使長為止。


    已經墮入地獄的魔王,怎麽能是每個天使心底懷念的對象呢?


    他們怎麽能眼睜睜看著新生天使對路西菲爾充滿憧憬,然後在聖戰之上失去生命呢?


    加百列將各種原因都和貝利爾說了個遍,說得口幹舌燥才勉勉強強看貝利爾神色冷靜下來。


    “想通了就好。”加百列鬆了一口氣,盡管她也清楚這是治標不治本,但為了等會貝利爾能撐過天使慶典,不被上帝關進禁閉塔,她也隻能暫時先努力努力了。


    等天使慶典結束,加百列已經想好了各種心靈雞湯,可以將貝利爾淹滿的那種


    她必須得讓貝利爾走出來!


    天使慶典。


    加百列帶著貝利爾卡著點踏進了中央花園,在屬於他們的位置下落座。


    梅塔特隆看著貝利爾沉默寡言的狀態,向加百列投去了一個詢問的眼神。


    【你將宮殿拆除的決定告訴他了?】


    【早說晚說都得說。】


    加百列向梅塔特隆比了一個放心的手勢,表示自己會好好看著貝利爾的。


    【還有……今晚把宮殿的看守調走吧,貝利爾應該會去一趟。】


    【胡鬧!】


    智天使長毫不猶豫地投了反對票。


    但考慮到貝利爾的心情,梅塔特隆最後還是答應了。


    耀眼的金光於禦座之上顯現。


    交頭接耳的天使們頓時噤聲,熾天使們也停止了眼神交流,一齊仰頭看向他們的信仰,他們的神明,他們的造物主——


    “吾神。”梅塔特隆第一個起身,在上帝的默許下宣告慶典開始。


    天使們輪番上台展現他們為了神明練習的節目,可因為某些不能言說的原因,慶典的氛圍總有揮之不去的悲傷縈繞全場。


    麵對這樣的局麵,梅塔特隆暗暗捏了一把汗,天使都是單純感性的生靈,他們能忍著不在上帝麵前落淚已經是不容易的進步了,更別說逼著他們做出一副喜氣洋洋的虛假模樣來。


    幸好神明看上去似乎並沒有什麽不悅,照常對表現優秀的天使賜予嘉獎。


    在所有天使的齊心遮掩下,一場天使慶典似乎就要這樣過去。


    然而在慶典的最後,貝利爾忽然出聲地說了一句——


    “想哭為什麽不能哭呢?”


    中央花園頓時安靜如雞。


    上帝直接無視了貝利爾這句話,即使聽力好些的天使都能聽得清楚,他也當沒聽見,冷冷地對梅塔特隆下令道:“慶典結束。”


    神明離開了。


    提著一顆心的加百列此時是真的後怕,早知道貝利爾這麽勇,她去地獄跟隨路西菲爾墮天都不會和貝利爾提一句有關於宮殿拆除的事!


    普通天使很快都離開了中央花園,隻有幾個熾天使齊齊圍著貝利爾勸告,生怕貝利爾哪天再在上帝麵前失言。


    貝利爾不說話。


    他自從聽說了宮殿拆除的事後,就隻在剛剛的天使慶典上說了一句嚇死全場的話,除此之外再無一言。


    “罷了……你迴去休息休息吧。”梅塔特隆深深看了貝利爾一眼,似乎從對方膽大妄為的行為裏看出了些什麽。


    希望貝利爾現在隻是腦子不清醒——


    若真如他所想那般,那他定然要將貝利爾攔下!


    離開熾天使同伴之後,貝利爾並沒有迴自己的寢宮,而是一步一步地走向了路西菲爾的宮殿。


    他推開殿門,朝著深處走去。


    他去過一次的地方。


    在路西菲爾剛墮天的時候,貝利爾就趁著混亂摸進路西菲爾的宮殿,帶走了一條項鏈。


    這條項鏈支撐著貝利爾熬過路西菲爾不在的前幾天。


    但時間越走越快,一條項鏈已經無法給予貝利爾更多的安撫。


    就算加百列今天不提,他也是要再來帶些東西走的。


    熾天使長的宮殿金碧輝煌,就連每一塊水晶石地磚都是能讓旁人發出驚歎的存在。


    這樣好的宮殿,怎麽能拆了呢?


    拆了的話,對殿下來說,未免也太殘忍了!


    他的功績無人得知,他的事跡無人傳頌,現在就連他的存在過的痕跡也要抹去!


    對他這樣無時無刻不在念著殿下的人來說,也太殘忍了——


    他不想這樣。


    他要去地獄找殿下!


    現在他要做的就是帶著殿下所有遺留的東西,去地獄向殿下效忠!


    貝利爾逐漸走到了宮殿的盡頭,再推開一扇門,他就可以進入路西菲爾的寢殿。


    他顫抖著手,推門而入。


    下一秒,他顫抖的就不止手,而是全身。


    因為一抹金色的身影就那麽毫無預兆地出現在他眼前。


    是上帝!


    剛剛還在想著叛逃天堂去地獄的貝利爾:“……”


    誰能告訴他吾神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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