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去而複返的路西菲爾,耶和華先是一喜,接著就是一陣迷茫。


    路西為什麽……總是看向他的腹部?


    耶和華不解地眨了眨眼。


    事實上,路西菲爾很想強迫自己忘記他剛剛從路西法那聽見的話,但他發現有些做不到。


    路西法說:雅威生了,耶和華可能也不舒服。


    他和路西法能感同身受,耶和華和雅威自然也可以,那也就是說……耶和華現在忍受著剛剛生育完的痛楚嗎?


    難怪耶和華一時失誤傷害了利維坦……


    即使路西菲爾對情事一無所知,也沒孕育過孩子,但他也知道生育帶來的痛楚是極為劇烈的。


    因為他見過生產後的天使。


    惡魔最喜歡引誘天使,而天使的第一次又極其容易受孕,因此一旦開戰,多的是天使懷孕。


    心地善良的天使字典裏也沒有打胎這個詞,往往都是生完孩子後去天使監獄關禁閉。


    熾天使長活了十幾萬年,這種事情見過不少。


    懷孕生子不是什麽易事,天使生產後一般要休息上幾個月。


    實力越強,孕育子嗣的代價就越高。


    那到了神明這個層次,會付出怎樣的代價呢?另一個世界的耶和華,為了孩子究竟付出了什麽?


    路西菲爾望著耶和華,眼神中滿是複雜的情緒。他想要開口詢問,卻又不知從何說起。耶和華看著路西菲爾欲言又止的模樣,心中的迷茫更甚。


    “路西,你為何這般看著我?”耶和華的聲音帶著一絲疑惑。


    不知道為什麽,耶和華莫名從路西菲爾眼裏看到了一絲……歉意?


    “沒什麽。”路西菲爾別過頭去,沒有讓自己擔憂的眼神暴露在神的視線中,“我隻是想和你說,這張冰床就不要再用了。”


    這麽冰的床,對剛生產完的上帝來說實在是太不合適了。


    路西菲爾吩咐幾個墮天使侍從抬了一張新的大床進來,將其安排在已經消失的冰床的位置上。


    耶和華有些發愣,緊接著他就被路西菲爾扶著坐到了柔軟的大床上,觸感極佳的天鵝絨被蓋住了他的小腹,就連他腰後也墊上了一個小枕頭。


    路西……怎麽突然對他這麽好?


    銀發神隻來到地獄後就不斷心塞的狀況終於緩解了幾分,難得感到一陣欣慰。


    他在路西菲爾心裏的好感度似乎又變迴到正數了。


    路西菲爾照顧耶和華的動作又輕又慢,帶著幾分細致的小心翼翼,破天荒地柔聲開口道:“你有什麽不舒服的,就喚我名字,我會來看你。”


    替神明掖好被角,路西菲爾又拉下了床帷,便打算離開這裏。


    他這個寢殿就暫時借給耶和華休息,而他自己……去隔壁的偏殿住幾晚吧。


    至於和耶和華繼續共住的想法,還沒誕生就被路西菲爾掐滅了。


    昨夜的別扭感,他不想再體會了。


    聽到路西菲爾說要走,耶和華眼底不經意間多了幾分莫名的意味,他伸出手抓住路西菲爾的手腕,微微用力,路西菲爾就猝不及防地被他拉倒了床上。


    “路西,我現在就不舒服,留下來好嗎?”


    耶和華垂下眼眸,銀發蜿蜒在枕頭上,明明是世間最強大的至高神,此時卻罕見地流露出了幾分脆弱。


    路西法秘籍第三條:路西菲爾相當容易心軟,多示示弱能增加和路西菲爾相處的機會。


    路西菲爾此時和耶和華靠得極近,他下意識地用胳膊支撐著身體,極力避免自己壓到耶和華的小腹。


    等找到平衡後,路西菲爾略帶責怪地瞪了耶和華一眼,他要是壓到耶和華肚子上,難受的還不是他自己!


    “放手。”路西菲爾沒好氣地說道。


    “路西,我難受……”耶和華第一次裝病,業務還有些不熟練,隻好迴憶著不知道多少萬年前和黑暗神廝殺受傷時的感覺,努力找著不舒服的狀態。


    銀發神隻眉頭微微蹙起,語氣低落,在路西菲爾略帶驚悚的眼神下將頭輕輕靠在了墮天使肩膀上。


    路西菲爾頓時覺得哪哪都不好了,這也……太近了!


    以前撐死隻枕過神明膝頭的路西菲爾都不知道手腳該放哪裏好,想把耶和華推開又擔心他不舒服,當真是對耶和華感到毫無辦法。


    唉……


    路西菲爾擺爛地在耶和華身邊躺下,悶悶地說道:“就今天一次,下不為例。”


    地獄的魔王和光明的化身並排躺在了同一張床上,路西菲爾和耶和華對視了幾秒,就轉過身去不看耶和華。


    耶和華也不惱,能讓路西菲爾答應不再躲著他已經算是一個不小的進步,他低頭看見路西菲爾的黑發和自己的銀發夾雜在一起,指尖挑起一縷黑色的發絲,微微出神。


    神明眼底劃過一絲悵然,瞳孔深處似乎還倒映著那個意氣風發的金發天使,而對方滿心滿眼都是端坐於禦座之上的自己。


    他看到的從來不應該是路西菲爾的背影。


    沒關係……耶和華閉上雙眼,不斷地告訴自己:未來總有一天,路西會變迴曾經的模樣。


    路西菲爾本想幹脆睡死過去,直接度過和耶和華同床共枕的這個晚上。


    但他身後的銀發神隻存在感極強,使得習慣自己一個人入睡的路西菲爾難耐地抓緊了枕頭的一角,許久也沒睡著。


    而且之前一直坐在冰床上的銀發神隻身上還有著揮之不去的涼意,即使隔了一層被子,路西菲爾也能感受到似有似無的寒氣。


    路西菲爾心想:不愧是神明的手筆,那冰床的效果未免也太好了……


    他悄悄用魔法將耶和華蓋著的被子變得溫熱舒服,直到耶和華身上的冷意淡去,才假裝什麽也沒發生地收迴手。


    這一切都被神明納入眼底,耶和華嘴角無意識地揚起一抹弧度。


    血月悄悄升起,路西菲爾不知不覺間也適應了耶和華在身邊,和神明同床共枕的滋味,似乎也不是那般難以接受。


    路西菲爾睡著了。


    耶和華在墮天使失去意識之後,將自己身上的被子也蓋到了路西菲爾身上,被裹的嚴嚴實實的神明身上的暖意漸漸驅散了墮天使身上的涼意。


    兩人的距離進一步拉近。


    路西菲爾似乎察覺到了什麽,眼睫微微一動,似乎有醒來的征兆。


    耶和華嘴唇輕啟,帶有言靈意味的話語吐出:“好夢。”


    一夜好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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