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永道:“我們該於何時進攻?“

    徐子陵一對虎目倏然亮起來,道:“曹應龍和房見鼎已渡江啦!向霸先就便宜寇仲吧!“

    接看大喝道:“點火把!“

    戰鼓和號角聲同時在身後轟天響起。

    喊殺聲和矢石破空聲在東岸震天鳴響,從牧場戰士的角度看去,對岸四處山頭亮起數千火把,照得河岸和天空一片血紅,把原本隱沒黑暗中的浮橋照得纖毫畢露。火把光處更是人影綽綽,似有萬馬千軍。

    商秀洵大奇道:“為何有這麽多人?“

    一旁的蘇白啞然失笑道:“好小子!竟懂得虛張聲勢,連我都給他嚇倒。“

    “轟“!

    一方巨石準確地命中其中一道浮橋,上麵百多人馬立時翻落水中,狼狽不堪。

    上下遊不遠處同時出現以百計的箭手,無情地對泅往他們方向的墮水者發射。

    兩岸和仍在浮橋上的賊兵,亂成一片,亡命奔逃,限於完全崩潰的絕境。

    “砰“!煙花在對岸空際爆出一朵青白的光花。寇仲大喝道:“進攻!“

    牧場大軍盡出五千騎兵,以每組千人的陣式,像五股龍卷風般往敵陣殺去。

    十多處山頭叢林,火光燭天,烈焰狂竄,令天上星月黯然失色。

    岸上河中,伏屍處處。

    八道浮橋已折其五,殺伐卻是剛開始。

    少帥軍和牧場戰士,均頭紮黃帶,凡缺此黃帶者,均殺之無赦。

    徐子陵和宣永各率五百人,從埋伏處份兩組往敵人衝殺,其餘數百人,則在假草人所增添的聲勢下,以勁箭截殺奔逃的賊兵。

    為了方便近身搏鬥,他們都舍馬步行。

    徐子陵身先士卒,心境則晉人無我的超凡境界,丈半長的榴木棍使出淩厲無匹的殺著,無論挑、掃、劈、打,敵人總要連人帶兵器拋飛倒斃,沒有人能稍延殘喘。

    賊兵已變成一盤散沙,逃命的逃命,逃不及的亦成不了隊形陣勢,隻能三五成群的互作負隅頑抗。

    不過眾賊兵人數既多,多年來更過慣刀頭舐血的日子,見慣風浪,雖是饑頹交困,但際此生死關頭,仍是強鼓餘勇,拚死頑抗。

    徐子陵本認準曹應龍和房見鼎所在處殺過去,豈知以千計的敵人從岸邊擁過來,隻見眼前盡是黑壓壓的敵人和閃耀的刀光劍影,那還看得到曹應龍和房見鼎的影蹤。

    “啪“!

    一名武功高強的賊將破例的以長矛硬架他三棍後,給徐子陵健腕一抖,榴木棍一吞一吐,破入空隙,撞得他胸膛碎裂而亡。

    隻是這麽略一耽擱,他左右的士卒立時承受了敵人拚死強闖的攻勢,少帥軍方麵亦登時有七、八人傷亡倒地,可見戰況之烈。

    徐子陵已無暇為死傷者悲哀,隻知把怨恨傾泄向四方八麵的敵人身上,榴木棍再次逞威,貫滿真勁長江大河般往敵人卷去,殺得敵人四散潰逃。

    任何人隻要進入他榴木棍勁籠罩的範圍內,乃濺血拋飛,無一幸免。

    全賴他這個強手帶領下,這隊隻剩下四百多人的少帥軍,才能成功的把敵人斷作兩截,為另一組由宣永率領的少帥軍製造出最有利的形勢。

    箭矢仍不斷從少帥軍的戰壕陣地朝逃竄的敵寇施放,岸沿處不斷添積橫七豎八的屍體。

    我專而敵分。

    曹軍人數雖多,但因軍心散亂,敗局早呈,曹應龍已無法挽狂瀾於既倒。

    成功渡河的賊兵約有萬餘眾,伏擊開始時,近千敵人跳進河中意圖泅水逃走,卻給埋伏在上下遊的少帥軍予以無情射殺。

    慘烈的廝殺像永不休止地進行著。

    徐子陵和手下所到處若如摧枯拉朽,使敵人留下滿地狼藉的屍骸,處處都是觸日驚心的殘肢與鮮血,但四周仍然有無數的敵人,使他泛起殺之不盡的感覺,有如陷身蟻陣之中,隻要手慢一下,便有敵人迫近身前,拚死反撲,形成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惡戰。

    忽地壓力一輕,原來已來到河旁處,隻見對岸戰情之激烈,比之這邊亦毫不遜色。

    徐子陵見敵人潮水般紛紛往四下逃竄,心中一動,榴木棍撐在地上,借棍力把身體翻上半空,虎目環視全場。

    隻見自己所率這少帥軍隻剩下三百多人,宣永那方麵亦好不了多少,但已成功擊垮對手,再無人敢與他們作戰,隻餘四散奔逃的敵人。

    其中一股逃走的百多名敵人,領頭疾奔者正是曹應龍和房見鼎,徐子陵狂喝一聲,迴到地麵率領手下,全速追去。

    寇仲方麵的五隊騎兵,在勁箭掩護下,像五條道火龍般向未能渡江的敵人卷去,燃起激烈的戰火。

    寇仲當然一馬常先,井中月寒芒電閃,刀無虛發,過處總有人慘叫倒地,殺得天昏地暗,日月無光,一下子將無心戀戰的敵人衝得各不相顧、潰不成軍。

    龐大的壓力下,敵人紛紛跳進河裏,希望能逃出這人間煉獄,殺戮的屠埸。

    他剛劈飛其中一個敵人,旁邊的駱方叫道:“向霸先!“

    寇仲偷空往他所指處瞧去。見到一股數百人的賊軍,在一個策馬的矮胖子以兩個鋼齒環開路下,正向下遊突圍逃走。

    寇仲吩咐駱方為他代領隊伍後,一聲長嘯,由馬背騰身而起,大渴道:“向霸先往那裏走,寇仲來也!“

    這兩句話含勁喝出,竟把戰場上的喊殺聲全掩蓋過,宛若平地起了個焦雷。

    己方戰士聞聲,無不鬥誌倍增;敵人聞之,則是心膽俱裂,加速崩潰。

    橫過空際近八丈後,寇仲猛一換氣,再平掠五丈,眨眼的功夫來到向霸先的前方,落地時揮刀旋飛一匝,六名敵人紛紛兵器折斷,人則濺血拋飛,這一刀之城,立時震懾了附近敵人,像避瘟神般各往四方逃開,約定似的予他一塊在戰場上罕難出現的空間。

    向霸先這才發覺與寇仲正麵對壘,中間再無任何阻隔,忙勒馬停定,正要命部卒搶前先挫對方銳氣,才發覺本追隨在身後的手下已走得一個不剩。

    寇仲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虎目卻射出令人震憾的神光,似能把對手看穿看透,大喝道:“不義之師始終是不義之師。平時看不出來。臨危時便見真章,向霸先你既可令寸草不生,但有否想到竟有今朝一日?“

    向霸先環目一掃,頓知大勢已去,反而生出狠勁,一個翻身躍下戰馬,雙環交擊,發出“鏘“的一下清響,獰笑道:“別人怕你寇仲小兒,我向霸先卻視你豬狗小如,就先幹掉你,跟著再找其他人算帳。“

    說時雙目圓睜,腳踏奇步,迅速向寇仲接近,雙環閃電出擊。

    寇仲大叫一聲好,使出硬架手法,刀如電閃,把像兩片寒雲般從最刁鑽角度削來的鋼環完全封擋著,一時刀環交擊之音,不絕於耳。

    十多環後,向霸先已無以為繼,倏地橫移。

    寇仲在彼消我長下,刀勢暴張,同時繁隨他移往左邊。變成井中月從兩環空隙處破入,本是平凡不過的一招,卻因他的步法化腐朽為神奇,變得霸道至極。

    向霸先那想得到他有此奇招,想從側麵再組攻勢的美夢立時破碎,倉卒間雙環合攏,望能夾斷對對方長刀,然後跳進河裏逃走。

    豈知寇仲臨時換氣,井中月竟在空中凝止片刻。

    就是這一凝之妙,注定向霸先的命運。

    “當“!

    兩環交擊。

    井中月再次移勁,有如奔雷激電般直劈在雙環接合處。

    狂勁湧入,向霸先有若觸電,雙環硬被敵刀震開,直破而入,欲往後退時,胸膛已多了一道血痕。

    寇仲收刀後退,大喝道:“向霸先惡貫滿盈,己伏誅授首。“

    喝叫聲有若霹靂般傳遍戰場每一個角落。

    “當當“!

    雙環先後撒手墮地,向霸先不能置信的瞧著胸前的血染迅速擴大,慘叫一聲,往後便倒。

    寇仲這邊勝局已定沒有反複的機會,便請蘇白先支援徐子陵,畢竟對方人手並不多,隻是在虛張聲勢,蘇白點頭稱是。

    蘇白跨上手下牽來的戰馬,與另一批百多人的生刀軍,朝著徐子陵的方向追去,然後正好碰到曹應龍逃跑,不等徐子陵說話,他直接往曹應龍逃走的方向追去。

    大地飛快地在兩方倒退,平野上,曹應龍等隻剩下五十多人,正亡命往東南方山區逃去。曹應龍和房見鼎因功力身法遠較其他人高明,超前近十多丈,非常易認。

    賊眾見蘇白領人追來,知他誌在賊首曹房兩人,都知機地往四處逃開,冀保小命,把賊性顯露無遺。全無忠義可言。

    蘇白當然不會理這些無名小卒,見離山區尚有十多裏之遙,故意放緩馬速,保持在兩人身後三、四丈處,像趕羊般瞧著他們的狼狽樣兒,又可令他們損耗真元。

    他的手下更不時在馬上彎弓搭箭,射得兩人左閃右避,狼狽不堪。

    又趕了七、八裏後,曹應龍終發現蘇白的計謀,怒喝一聲,橫矛而立,喝道:“見鼎!我們和他拚了。“

    誰知房見鼎把他的說話當作耳邊風,逕自加速逃走。

    蘇白真氣貫滿手中一根木棍,勁力暴發,長棍竟像有靈性的生物般,急旋著離開他的掌握,無聲無息的在曹應龍在上方掠過,會認人般向房見鼎追去,換了在一般悄況下,盡管木棍因靠本身的自旋力道推進而不帶起風聲異響,但以房見鼎那般級數的高手,定能生出感覺。

    可是他現在有如喪家之犬,連日的勞累不在話下,剛才那陣亡命急竄,確損耗了他大量真元,反應遠不及平時靈敏。

    又倘或曹應龍指點一聲,他亦該可及時避過這殺身之禍。但是對方恨他不顧而逃,怎肯救他。

    在眾人眼睜睜下,榴木棍勁箭般飛至,迅速追上房見鼎,破去其護體真氣,貫背直入。

    狂叫聲中,房見鼎往前仆倒,榴木棍則像擎天一柱地指往夜空,還施轉數匝後,始停定下來,情景詭異至極點。

    火把燃亮,少帥軍扇形散開,人人彎弓搭箭,瞄準目標。

    蘇白翻身下馬,瞧著曹應龍冷笑道:“若你立誓不再逃走,我便予你一個公平決鬥的機會,否則亂箭招唿,我再加送指風拳勁。“

    這一代賊首臉色數變,陰晴不定,好一會後,才垂下雙手,慘然道:“我認栽了,隻要你肯放放離開,我願把多年劫來的財物悉數送你。還立誓永不踏足江湖。“

    蘇白搖頭道:“這種不義之財,沾滿多少無辜百姓的鮮血,你就算無條件送我,我也不要。“

    曹應龍怒道:“你這人為何這麽地固執古板,這筆錢財可令千千萬萬的人安居樂業,重整家園,你不要的話,大可用來作善舉,還請三思。“

    蘇白笑道:“說得好!那不如我把你生擒迴去,看看你這貪生怕死之徒,能否捱得住酷刑的滋味?於獻出財物之外,還冀圖隱藏什麽更寶貴的東西?“

    曹應能沉聲道:“貪生畏死,乃人之常情。但若我明知徒然受辱,必不會讓你生擒活捉。這樣如何?除了財物之外,我還可另贈秘密情報,隻要你聽過後認為物何所值,便放我離開。“

    蘇白冷聲道:“曹應龍你若是想借此拖延時間,以恢複真元,肯定是白費心機。“

    曹應龍急道:“萬勿誤會,第一個消息,是關於楊虛彥的身世來曆,若你錯過不理,石青璿將陷於萬劫不複之地。“

    蘇白道:“不需要!“

    有些東西他比曹應龍知道的還多,自然不需要對方的消息,話音落畢,手起刀落。

    少帥軍在清理戰場的時間,蘇白突然叫住寇仲與徐子陵,三人來到一處偏僻的地方,他出聲道:“我有一件事想起來或許要告訴你們。”

    兩人不知道蘇白要說什麽,隻聽到蘇白繼續開口道:“你們兩人可否聽說過魔門兩道六派。”

    徐子陵道:“我隻聽過邪道八大高手,卻從未聽過什麽兩派六道。”

    寇仲問道:“陰癸派該是兩派之一,對吧?“

    蘇白道:“陰癸派被奉為魔門之首,皆因其擁有魔門的寶書《天魔秘》,與《慈航劍典》分別為邪正兩道至高無上的經典。前者發展出兩派六道,後者則是慈靜航齋和淨念禪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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