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翻在鬱林收到陶基首戰失敗的消息後,並未直接處罰,而是細細問了過程,才決定讓陶基戴罪立功。


    薛綜不解,問道:“大都督在戰前不是擔心陶基擅自出戰,如今發生這樣的事情,何不軍法從事,以儆效尤?”


    虞翻道:“吾如何不知?若處理陶基,隻怕軍令出不得這中軍帳。”


    薛綜有點意外,驚道:“何人敢不遵將令!”


    虞翻道:“吾雖將門徒安插到交州各部,但這些人根基尚淺,又與交州各部暫無衝突。若是處置陶基,隻怕這些人就會借著嘩變,將吾門徒斬殺,到時將令不出中軍帳。”


    薛綜沉默以對,大帳內一時無言。


    合浦城下。


    合浦作為郡城,城牆規格比作為州城的南海、交趾要低很多,但趙統將府庫的珍珠、翡翠這些搗碎,與砂石混合製作水泥,在合浦城牆內部又修建了一道城牆。


    劉敏看了連連感歎:“可惜了這些珠寶。”


    趙統也不想這樣,如今吳軍兵力占優,就算鬥陣失利,士氣受到打擊,但優勢仍舊不在漢軍這邊。如果虞翻的中軍抵達,吳軍士氣必然複振。


    趙統問道:“分定合浦諸縣的各部可有消息?”


    劉敏迴道:“除了宜都郡尉部迴複正趕往此地,武陵、零陵二部均被吳將錢博所阻。”


    趙統所部僅僅萬餘人南下交州,又無後繼。合浦郡中,按文書記載不過千餘戶,可征發的士卒不過兩千。而交州的援軍又被呂岱牽扯,無法從從九真、日南北上。


    吳軍在交州顯然處於優勢,呂岱部曲三千,外加交州宗兵萬餘,足可與趙統均勢。又有薛綜帶來的解煩、無難二部兩千人與陶基丹楊兵四千,再加上虞翻門徒背後的宗兵也有萬餘人。


    虞翻從斥候探查迴來的消息與薛綜商議,就知道漢軍在交州呈劣勢。但趙統威名令吳軍裹足不前。


    按陶基傳迴消息,他已令所部士卒圍住合浦四個門,趙統插翅難逃。


    戰場哪裏有什麽奇謀百出,什麽運籌帷幄,有的隻是後勤與士卒素質,最後都是用金錢堆出來的,打仗打的就是後勤。


    要不是趙統出峽以來,連斬吳軍驍將李異、徐盛,逼死朱然,族誅呂蒙一族。吳軍上下對漢將皆有所顧忌,萬一斬殺的這個漢將有個刎頸之交的同僚……


    因此,吳軍內部對呂蒙皆有腹誹。你自己建功,名顯當世,卻讓活下來的人擦屁股。


    自建安二十四年白衣渡江以來,吳軍大將連連折損。


    先是呂蒙、孫皎、蔣欽、甘寧被瘟疫帶走。夷陵之戰,陸議麾下就折損了大量中高級將率,朱然、李異、徐盛、宋謙、鮮於丹、謝旌、劉阿等大批吳軍將校。造成的後果就是陸議在陸口、武昌一帶沒有重將可用。


    孫權倒是想用宗室武人補充,但是宗室裏麵,可用的人太少。


    江夏太守孫奐剛繼承孫皎的部曲,仍在磨合。


    安東中郎將孫桓在夷道被漢軍教訓,一時喪失精氣神,已迴建業休養。


    繞帳督孫鄰倒是值得培養,在江陵北道與劉備中軍交戰使麾下不失一人,但受其父孫賁的原因拖累,孫權不敢太信任。


    餘下的宗人裏麵,目前看不出可用之材。孫權對此無可奈何,不然也就不會無難、解煩二部。


    孫權無可奈何,吳軍諸將則是各自為政。早期,孫權隻是會稽太守,連個爵位都沒有。孫堅的烏程侯與孫策的吳侯都被傳給了孫堅四子、孫權之弟孫匡和孫策之子孫紹。以至於孫權無法以一個較高的名分節度諸將。


    論爵位,有些將領都是侯爵,你一個白身有什麽資格?論官職,一個會稽太守上麵還有揚州牧,憑什麽號令諸太守?就因為你是孫策的繼承人?論年紀,張昭號稱長者。


    孫氏立業之初,以臣叛主,又是袁術餘孽。在人心思漢,非劉不王的思想下,做出太多超脫規則的事。為了自己不步入袁術後塵,自孫策開始,各將由孫氏授予部曲,並劃分諸縣作為各部食邑,以明君臣之分。


    但是這個授予部曲,不是實兵,而是一張空頭支票,你隻有控製了食邑,才能在當地招兵買馬,建立後勤保障。這也是吳軍防守強悍,進取不足的原因之一。


    直到孫權獻關羽首級,換來南昌侯、驃騎將軍、荊州牧以後,才算真正建立君臣名分。後孫權向曹丕獻媚,換來魏國的吳王、大將軍等一係列頭銜後,這才能節度諸將。


    漢軍出峽以來,吳軍兵敗如山倒,也讓諸將產生了別樣的心思。孫權對此心知肚明,背刺的決定是自己做的,呂蒙去執行的。越到這個時候,越不能將過錯全放在呂蒙身上,否則上下離心。


    因此,薛綜南下時,孫權額外給了一份密信,帶給虞翻,若是交州、廣州平定,就讓虞翻做交、廣大都督,便宜選用長吏。


    虞翻也憑此密信,授予了不少官位給門徒,這才拉來不下於呂岱的大軍。


    等趕走趙統後,呂岱這廣州刺史就做到頭了。


    趙統是個良將,若是能為自己所用,那就……


    虞翻望著合浦方向,壓住了心中的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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