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級生命之所以稱之為“超級”,其中一個原因是,他們往往具有洞徹池底的智慧。

    比如所謂“千年大劫”。

    其實,對這種說法,何應物是將信將疑的,不過隨著末日意誌屢屢提及,再看看德魯的反應,漸漸……由不得他不信。

    德魯沒理由騙他們。

    何應物也好、餘歌也好,他們都很清楚末日意誌之所以這樣說,純粹是要將“道德拷問”施加在他們身上:你們想要女兒迴家,好了,現在她可以迴家了,然而隨之而來的千年大劫……其始作俑者、罪魁禍首,看萬物凋零,你們能夠安心嗎?

    小野在懷裏,心髒砰砰砰跳的厲害,那種熟悉的軟綿綿、熱乎乎的感覺,讓何應物很是激動,然而……一碼歸一碼,他騙不了自己,如果真是因為此事,讓末日世界的無數生靈承受千年哀慟,何應物哪能心安。

    不光是他,姬小野醒來之後,如果知道因為她,末日世界要萬物凋零千年,這大山一般的罪惡感如此沉重,小家夥又如何能開開心心的生活?

    於是何應物笑笑:“飯要一口一口吃,事情要一件一件解決。小野和小飛跟我迴家,這是板上釘釘。至於你的問題……是不是如果有其他星球本源的話,便可以解決?”

    他說著看看末日意誌,又看看德魯。

    “我想應該是的。”末日意誌點點頭。

    “當然!”德魯飽含深意的盯著末日意誌,“源中之源,哪裏比得上死星之源!前者隻是一條河的精華,後者……卻是另一條大河啊!即便有些幹涸,其滋補效力,也定然遠遠超過兩位小朋友!從我最開始提到其他星球本源,你就在打這個主意了,對不對?”

    德魯的聲音難得的很輕柔,末日意誌卻是罕見的額頭冒汗!

    他的頭微微低下:“初次聽聞其他星球本源可以用做大補,確實極為震驚!唉……億萬年虧空之下,與我而言,這實在是莫大的誘惑!倒讓德魯大人……見笑了!”

    德魯嘿嘿笑了,牙齒縱橫交錯,如同開動的電鋸:“你可真xx會說!何止是誘惑,你的心機讓我都有些佩服!剛才,你不惜反噬自身也要中斷迴歸過程,刻意放水讓他們搶走兩位小朋友,其目的……不就是把無可避免的‘千年大劫’作為你的籌碼嗎?一個……有可能讓你得到其他星球本源的籌碼。”

    末日意誌頭更低了,卻不說話。

    “你所做的一切,全都是為了得到星球本源,對不對?你那麽配合的抽出姬小野體內的迴歸能量,隻是為了徹底斷掉源中之源這條線,對不對?你認為何應物也好、餘歌也好、毒皇也好,甚至我也好,都不可能眼睜睜看著千年大劫發生,勢必拚命幫你找來其他星球本源供你吞噬,對不對?”德魯說著,臉上笑容漸盛,“可惜,你錯了,大劫不大劫的,關我屁事!”

    末日意誌長歎一聲:“德魯大人目光如炬,我自知這小小心思,怎麽可能瞞得過大人。可……可這二位是與大人同來,即便不給他們麵子,也要看大人的麵子,從一開始,我便知道……早上還是我囊中之物的源中之源,怕是不穩啊!倉皇出此下策,還請大人海涵!”

    無論如何,末日意誌的態度和不著痕跡的拍馬屁,還是很讓人舒服的。

    “下策?”德魯輕哼一聲,“這可不是下策,最壞的結果,也不過是真的來上千年大劫,你修養千年而已,相對你悠長的生命,千年時光,眨眼而過。可如果得償所願,能有其他星球本源吞噬,不光這億萬年虧空得以補全,說不定還能更進一步!換做是我……也會賭一把。”

    末日意誌歎息一聲:“大人明察秋毫!諸般論斷,無一錯誤!”

    坦白說,末日意誌的這番做法不算陰謀,而是典型的“陽謀”,他所作的一切即便都被識破,那又怎樣?

    德魯確實是無所謂,小毒皇也可能對末日世界的萬千生靈無感,而來自於道德、良心、生而為人之有所必為的壓力,主要在何應物和餘歌身上。

    他們當然不可能眼睜睜看著千年大劫就這樣發生。

    而關竅中的關竅,其實是德魯,因為隻有德魯,能夠去到其他死亡星球,取迴星球本源,拯救虛弱的末日意誌,從而避免千年大劫。

    然而這個消極怠工的家夥早已表明了態度:關他屁事?

    這……這就有點難辦了。

    何應物在德魯麵前,說話不好使;餘歌……也不好使。

    雖然這大家夥對小毒皇表示了臣服,但顯然還沒到那種令出如山、萬死不辭的地步。

    很可能是個死胡同啊!

    輕輕親了親還在昏迷的姬小野,何應物小心的整了整她的頭發,招手叫小毒皇過來,苦笑道:“如果真要有千年大劫,如果你的小主人事後知道了此中緣由,那她的內心將再也難尋安寧!你可能不太懂……因為自己被救,而霍亂天下的感覺。但你要相信我,我需要……小野也需要……解決千年大劫的問題,唯一的辦法,是請德魯不管去哪個死星,帶迴殘存的星球本源,從而拯救這裏的生命長河!”

    小毒皇跳到姬小野身上,小爪子不停輕輕撥著小胖手,大眼仁裏滿是憂慮:“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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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真的。”何應物重重點頭。

    無論如何,他們和德魯唯一有效的溝通渠道,隻能是小毒皇。

    “好!”小毒皇輕輕點頭,看向德魯,“你都聽到了,我們需要你搞到死星的殘存本源,一個就好!”

    德魯意味深長的笑笑:“不去。”

    “你!你在不久前剛剛宣誓臣服,說要守護我!”小毒皇怒道。

    “不錯!”德魯點點頭,“我要守護聖迦爾血脈,一直到你成長為合格的血脈傳承者!我會幫助你尋找、收服其他的超神戰將,鑄就無上榮光!但在此之前,你的首要任務是成長,我的首要任務是保證你的成長!”

    何應物靜靜聽著,眉頭微皺,不得不說,德魯可能有點死心眼,這家夥認準的事,很難拉迴來。

    “成長?在你的照看下,小毒皇很難成長!”何應物突然大聲說道。

    德魯愣了,小毒皇也愣了,餘歌和末日意誌也愣了,這是……瘋了?敢這麽說話!

    “你說什麽?我沒聽清!”德魯白眼仁微縮,冷冷看過來。

    “我說,偉大的旗幟下,往往都是平庸的人才!領導太強,下屬則弱!父母太強,子女則弱!世間所謂媽寶孩,哪個媽媽不是女強人!凡成大事者,鮮有富養,多為窮養!苦心智,勞筋骨,餓體膚,空其身,大業方成!有你德魯滔天威勢,如何成就獨立而恣意昂揚的血脈傳承?有你鋪平諸般道路,如何還有聖迦爾登臨眾峰之巔?!”

    這番話,真是鏗鏘有力、擲地有聲。

    其實,這麽說也對,也不對,仔細想來,還多有詭辯嫌疑,不過無論如何,配合浩然正氣,唬唬人還是可以的。

    德魯當即愣住,旋即大怒:“你到底什麽意思?!”

    “我的意思是,同你對賭!與你交易!我將小毒皇,培養錘煉成卓越的聖迦爾王者血脈傳承者,而你……”何應物直指德魯,睥睨傲然,“幫我取迴死星殘存本源,一個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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