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青矜自認為自己是愛好和平的,平日裏也很少和別人打架,如果真要打,唐青矜希望是在一個寬闊的地方……反正不要是在這種密林裏。

    深一腳淺一腳的走著,因為樹木的遮擋,向來紀律嚴明的錦衣衛走起來,隊伍也顯得十分渙散。柴驍皺了皺眉,他也不喜歡密林。兵法有雲:逢林莫入。這麽多遮擋的東西,太容易布置下埋伏了,尤其是他們的對手本來就擅長這些歪門邪道的情況下。

    不過……柴驍有些奇怪的看了身旁的唐青矜一眼,自己不喜歡密林情有可原,怎麽他也不喜歡?柴驍說道:“我以為,殺手都是很喜歡密林的。容易出手。”唐青矜認真看著腳下的路說道:“那些用短兵器的喜歡,想我這種的,扔飛鏢還要擔心會不會扔到樹上,怎麽能喜歡的起來?”“原來如此”柴驍險些失笑,這麽一說,唐青矜確實很不適合這裏。

    “柴統領,我們還要走多遠?”唐青矜抬頭看了一眼某處說道。柴驍把他拉來,是為了對付宮九手下的那群江湖中人,或者說他手底下的其他人。唐青矜雖然不喜歡打架,但也不害怕打架,可現在,他要跟誰打?人呢?走半天也沒有見到一個。如果不是因為錦衣衛一向可靠的情報能力,唐青矜早就懷疑是不是走錯地方了。

    “快了”柴驍不慌不忙的說:“動手的不止是我們,原本負責護送方德歸鄉的三百精兵由羅老將軍統領,已經先行出發了;還有明裏暗裏保護陛下的各色人手,加起來也有兩百;再加上我們這幾十個錦衣衛的弟兄。這一次,陛下一定要把人給抓住!”

    “這麽多人?”唐青矜驚訝的說。陛下登基多年,雖然脾氣不軟,但也是不喜歡見血的。這一次竟然搞了這麽大的陣仗?

    這陣仗……是夠大的……

    兩人簡單交談了幾句後便不再說話,一行人沉默的在密林中行進。又走了一刻鍾後,柴驍突然伸出手來一揮,整個隊伍都停了下來。一直分心注意著柴驍的唐青矜也緊跟著停了下來,兩人對視一眼,到了。

    原本就悄無聲息的隊伍更加小心了,又走了兩盞茶的時間,經過了數個明崗暗哨,眼前豁然開朗。在這種密密麻麻全是樹的林子裏,竟然天然形成了一塊空地。這空地,現在也不空著了,也是密密麻麻的,隻不過不是樹,而是人,整整齊齊的披堅執銳的人。

    這麽多年,唐青矜雖然天南海北的到處禍害,但是因為某些原因,卻很少與軍隊接觸。乍看到這麽一支紀律嚴明的精銳,唐青矜不由得有一瞬的失神。但是,緊接著,唐青矜便迴過神來,現在可沒有讓他走神的時間。

    錦衣衛是皇帝手中的一把刀,原本就是應該出現在皇帝身邊的。因此,柴驍帶著那些表情肅穆,一臉戒備的錦衣衛穿過這些軍隊,一直往裏走。柴驍沒有發話,因此唐青矜也跟著往裏走。

    這裏最中間的地方,站著幾個人,很明顯的是統帥。羅老將軍,錦衣衛的另一位副統領,兩人皆是全副武裝,蓄勢待發的模樣。他們的前麵,還站著一個人,那個人穿著的衣服,是明黃.色的。

    眾星拱衛,唐青矜一下子就想到了這個詞。若不是親眼看到,唐青矜絕對不會相信他會出現在這裏,就像天上群星閃耀,鬥轉星移,唯有紫微星作為眾星環繞的中心,巋然不動的亮在那裏。他是不應該出現在這裏的,但是,皇帝不是一個神而是一個人。人總有任性的時候,尤其細究下來,這位皇帝的年紀還不算大,也並不死板。

    想著外麵的花花世界,年輕人偶爾衝動一迴不奇怪。更何況,整個天下都是他的,在自己的地盤上轉悠轉悠怎麽了?

    一見到他,柴驍領著他身後的錦衣衛齊刷刷的下跪行禮。行禮前,柴驍不動聲色的拽了唐青矜一下,擔心唐青矜在皇帝麵前失禮。但是,唐青矜的膝蓋卻彎都不彎一下,就那麽直挺挺的站在那裏,眉目含笑,手中折扇輕搖,看起來十分自在。他本來就是不喜歡跪的,既然麵前這位以前開過口,那他就不客氣了。

    原本羅老將軍在認真的看著手中的地圖,並沒有仔細看進來的都是誰。但是一片人都跪下了,唯獨唐青矜在那裏站著,羅老將軍的餘光好奇的一掃,瞬間大驚失色,他怎麽來了?憑著多年的養氣功夫,羅老將軍不動聲色的將手中的地圖收起,目光跟著身旁的兩人,狀若不解的看向那裏。放在身側的拳頭卻是緊緊的握著,怎麽辦?他現在應該怎麽辦陛下又準備怎麽辦?

    皇帝身穿著一身明黃.色的常服,身長玉立,長得十分俊俏,似是誰家翩翩公子。他眼中亦是含笑的看向唐青矜,但是這笑容卻有些古怪。沒辦法,自己擅自離京跑到這裏來湊熱鬧,確實有些不妥,如果是被那些老臣抓住,他還能憑著多年的經驗周旋,但碰上的是唐青矜,皇帝就有些難辦了。

    “免禮平身”皇帝虛虛的一抬手,錦衣衛又齊刷刷的站了起來,柴驍悄悄的瞥的唐青矜一眼,有問題?麵對皇帝不行禮,是大不敬,尤其他還是一個武功高強,路數詭異的江湖高手。雖然熟知陛下秉性的柴驍猜測,陛下很可能不會追究,但是,柴驍的手還是下意識的放在了自己的刀柄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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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為全場焦點的二人卻一個都沒有說話,按照規矩,唐青矜是絕對不能先說話的,但是皇帝也沒有說話,於是二人就這麽僵持著。見此,羅老將軍悄悄的鬆了一口氣,看陛下的神情,明顯是早就知道了唐青矜的存在。雖然有些惱怒唐青矜沒有告訴他,但好歹,他所擔心的最壞的情況沒有發生。對了,這樣一來,唐青矜的親事是不是就有著落了?

    “皇叔”那明黃.色的人影竟然先服軟了,他口中說出的兩個字讓柴驍驚得拿刀的手都有些不穩了,他失態的看向唐青矜,藏的真夠深的,不知道他到底是哪一係的。

    “哎!侄子。好久不見,沒想到,今天能在這裏見麵。”唐青矜臉上的笑容更盛,這笑容中,竟然還帶了點屬於長輩的慈祥。他這邊一派瀟灑自在,剛剛被他喊侄子的那位,卻罕見的有些局促。他確實不應該出現在這裏,他在這裏,對於大局百害而無一利,更何況,他還有著自己的小心思去坑唐青矜一把。

    柴驍看的膽顫心驚,心裏把皇室的宗譜背了好幾遍,唐青矜到底是從那裏冒出來的?當年先帝的兄弟,現在還活著的,隻有西北的太平王的南邊的南王,這兩個人,可都已經一把年紀了,唐青矜卻和他們平輩?仔細一算,唐青矜出生的時候,太.祖皇帝早已仙逝,他絕不是嫡係,旁係的……柴驍在心裏瘋狂的盤算著,到底是哪一個?哪一個都不太可能啊!

    他們到這裏來,是來幹正事的,而不是來敘舊的,因此聊了沒幾句,幾人便圍著地圖站在了一起。柴驍看了一眼同樣一臉懵逼的兄弟白喬,你也不知道?

    白喬向柴驍使了一個眼色,柴驍立刻明白過來,看向聚精會神的研究地圖的羅老將軍。他們兄弟憋習慣了,這個直筒子也這麽沉得住氣?等等……難道說是——白喬點了點頭,輕輕的眨了眨眼,沒錯,他也是這麽認為的。柴驍悄悄的吞了吞唾沫,晉王爺真是老當益壯。柴驍的手不自覺的動了動,又放在了刀柄上。

    “陛下請看,根據錦衣衛的兄弟們提供的情報,敵軍就藏在半裏外的這個山穀中,四周有嚴密的崗哨,不止如此,這穀中北麵的山腳處還有一個天然的溶洞。目前我們尚且不知曉這溶洞到底是一條死路還是活路,但不管那種情況都是麻煩。若是活路,隻要他們一發現自己的行蹤泄露,便會立刻從此處逃走,即使是死路,他們往裏麵一躲,易守難攻。況且裏麵漆黑一片,他們中又有不少江湖中的能人異士,那時候,我們的兵士們恐怕會折損良多。”

    羅老將軍指著手中的地圖麵色嚴肅的說道。

    “既然這樣,能不能先行派人將溶洞的入口攔住?然後我們再圍攻?”皇帝沉吟了一下提議道。

    “不可,事情太過倉促,我的人手根本不夠。”羅老將軍搖了搖頭說道:“若是在其他地勢尚且一試,但在這山中密林,隨便兩棵樹之間,便是一條路,弓箭隻能對向山穀內,在這林中,根本就是廢物,因此若想圍而攻之,我們需要耗費的兵力更多,目前這些已經勉強,若是還要分兵……根本抽不出人手來。

    況且他們中武功高強的,完全可以憑借輕功,從上麵離開,我們想攔也攔不住。更別說,萬一那個溶洞真的是他們預留的一條生路,那慌亂之中,他們肯定不顧一切的攻打堵住溶洞的人……陛下,雖然情報不少,但還是臣無法準確無誤的計算出,到底需要多少兵力才能扛到我們剿滅他們,但需要的肯定不少。”

    沒錯,最大的問題是,太平王世子手下,可有不少武功高強的。對於他們,不可以以常理度之,盡管已經做了不少對付突發事件的準備,可無論怎麽想,白喬和柴驍都沒有想到,在這裏,還需要打一仗。兩人對視一眼,搖了搖頭,雖然錦衣衛裏的兄弟,武功也是個頂個的強,但還是沒有把握將太平王世子的人一個不落的全殲。時間太急,任務太重,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即使再難,隻要是陛下下的命令,都必須完成。因為陛下自有他的道理。柴驍突然向皇帝行了一個禮說道:“陛下,臣願意前往。太平王世子的手下都是高手,錦衣衛中的也不差。”這確實是最好的辦法,隻不過……兇多吉少。

    唐青矜眨了眨眼睛說:“我也去吧,我的武功也不差。”若不是因為他輕舉妄動,朝廷本可以在布局多年之後,不費一兵一卒的將宮九的勢力給一鍋端了,哪像現在,僅僅是要抓住他和隨行的手下而已,一個個都做出了豁出命去的覺悟?

    “不行!”此言一出,皇帝立刻拒絕。唐青矜又看了看其他三個人,沒有一個願意他去的,好久沒有這種情況了,唐青矜的心裏五味雜陳。

    活了這麽多年,也鬥了這麽多年,皇帝早就成了一個人精。稍微一思量,便明白了唐青矜的心中所想。他開口解釋道:“朕決定提前動手,並非是因為皇叔打草驚蛇,反而是因為皇叔,我們才發覺,原來太平王世子早已察覺自己的手下裏有朝廷的探子。”

    唐青矜挑了挑眉,一臉詫異,敢情他還立功了?該不會怕他沒命故意唬他的吧?

    一看到他的表情,皇帝一陣氣結,揮了揮手讓其他人退下,然後開口繼續解釋道:“皇叔有所不知,錦衣衛早在父皇還在時便發現了太平王世子在暗地裏有些不聽話的苗頭,並將這件事上報給了父皇。父皇那時候念著太平王是自己的兄弟,人又速來正派,於是便隻派人盯著太平王世子,並未處置。

    那個時候,太平王世子的手段還太過稚嫩,手底下的人也不多,因此父皇派進去的人很容易便混進了他勢力中的核心,甚至可以說,他的一舉一動都在父皇的掌控之中。

    到朕即位的時候,太平王世子更是癡心武學,一年到頭都不迴幾次家。他手中的勢力雖然龐大,卻都是耗在了江湖上。因此,朕看著他的行動都在掌控之中,隻是稍加關注,並未引為心腹大患。”

    唐青矜輕輕的搖了搖手裏的扇子,安靜的聽著皇帝說著這些隱秘的事情。有些事,不需要直接說出來,他們二人便都懂得。比如說,為什麽先帝沒有追究太平王世子的這些小動作,反而多加寬容?因為那些年,他已經把對自己有威脅的兄弟和長輩殺的差不多了。太平王能活下來,足以說明他並無威脅,趕盡殺絕總是不好的,總需要有人活著,來接著他的皇恩聖眷,以示天家親情。

    太平王世子不老實便不老實,正好可以在恰當時候用這個把柄來敲打他一下。太平王是一個謹慎的人,他的把柄可不是一般的難抓,好鋼要用在刀刃上。什麽時候發作最好?先帝駕崩,新皇即位,太平王掌權,然後再等到多年後,太平王有其他的心思了,該給其他人讓位了。那個時候發作出來,才是最好的。

    所以說,太早了。

    “沒有想到一年前,他竟然在私下裏見過皇叔,並試圖將一樁人命案子栽到皇叔頭上。那時候,朕隻不過以為他是少年心性,因此也沒有細問。沒有想到,他卻查到了皇叔的身世,並且動了其他的心思。

    朕還是輕敵了,不知道什麽時候,太平王世子察覺了自己的勢力中有內奸,竟然不動聲色的將他們一個個的查出來,然後故意安插.進那些準備放棄的雞肋分舵中。

    而且,皇室眾人,果然不管有什麽動作,最後的目的都是那把龍椅……”

    唐青矜打斷他說:“陛下,您可別這麽一刀切,我可是姓唐的。我對那把椅子可一絲一毫的興趣都沒有。”

    “是朕失言了。朕知道,否則,若是意圖謀反的是皇叔你,恐怕朕的項上人頭早就沒了。”皇帝輕笑道,他抬頭看了看天色,還有時間。於是他繼續說道:

    “那時候,他既想想一個辦法,將自己勢力中的內奸悉數拔出,又盯上了皇叔你的身份——皇叔你也清楚,比起太平王世子來,您這晉王之子的身份若是謀反,可是更名正言順,更得民心。”皇帝直言不諱的說道,這些話,本來重若千鈞,就像是一塊大石頭一樣壓.在自己的心裏。但皇帝說話,一向是一言九鼎的。不管說什麽,分量都一樣重,因此他便可以將這些話光明正大的說出來。說出來,自己的心裏也輕鬆許多。

    唐青矜點了點頭說:“陛下說的沒錯。”晉王是太.祖皇帝的親兄弟,是跟他一起打天下的人。之後太.祖即位,晉王手握軍權鎮守邊疆,不婚不嗣,忠心耿耿的守衛大明朝的安寧,在民間的聲望很高。這樣一個萬年老光棍,卻在二十八年前,被一個年方二八的小姑娘給拿下了,唐青矜隻能給自己的親娘豎起大拇指……話說遠了,這麽一個鎮國神獸級人物,卻在十五年前突然戰死了。

    雖然說,那時候,他已經很老了。老馬還有失蹄的時候,老將戎馬一生,最後戰死沙場,似乎也是理所應當。但是,那幾年,不明不白死去的皇室貴族卻不止他一個。民間至今還有晉王其實是被先帝所害的留言四處傳播。二人心知肚明,事實上這流言也沒有錯,所以說,若是唐青矜有意謀反 ,稍加推波助瀾,便足以讓皇帝焦頭爛額。

    “他的計劃,我也猜出了一些。一年前,我們二人臨別之時,他曾經贈送過我一枚扇墜,說是若有一日想投靠他,便拿著扇墜去找他。我看他死倔死倔的模樣,便把扇墜收下了,想著,反正我也不會去投靠他,收下便收下吧。”

    “不錯,他原本是想著用那樁人命案子,將皇叔逼得走投無路,然後再趁機提出招攬,但皇叔竟然把那個案子給破了。於是,他便啟用第二個計劃,將那枚扇墜贈與皇叔。他知曉皇叔的脾氣秉性,若非萬不得已,絕不會掛上這枚扇墜。

    在送出扇墜後,他在見手下的時候,便有意無意的把.玩著另一枚一模一樣的扇墜。再加上皇叔與太平王世子身形相近,又因份屬親緣,眉目上也略有相似之處,更巧的是,你們二人又都是有潔癖,不能忍受絲毫髒亂的性子。

    太平王世子在人前一向是帶著麵具的,因此他的大多數手下都不知曉他的真麵目。若是有一天,皇叔手上拿著那枚扇墜,到他的手下麵前一站,他們九成會認為,你就是他們的主子。

    若非朕早已知曉皇叔的身份,等到那個時候,太平王世子派人把這件事情突然捅出來。說晉王之子現世,他叫唐青矜,他意圖謀反,暗中有一堆龐大的勢力。你說那個時候,朕該怎麽辦?”

    “我雖然相信陛下不是一個聽信讒言的,但為了大局考慮,我的下場可不會多麽美好。”唐青矜歎了一口氣說,宮九千算萬算,他的計劃一如既往的高明。但是漏算了關鍵的一條,陛下早就知曉他的身份。

    “沒錯,若這件事情真的發生,為了社稷安穩,朕必將嚴查。那個時候,不管查到多少勢力,朕都會悉數除去,並對皇叔窮追不舍。但那些勢力,都是太平王世子故意舍棄的,他將那些嚴查過後發現不可靠的人,全都調到那裏了,其中就包括朝廷的探子。到那個時候,皇叔走投無路,他趁機招攬,皇叔無奈之下,必會答應。”

    “他倒是打的一手好算盤。真到那個時候,我這個糟了無妄之災的,恐怕會拚了這條命,也要殺到你麵前討個公道。”將他逼到走投無路?他的背後,是唐門,走投無路了,那就是說,唐門會沒有了。嗬,那個時候,唐青矜會乖乖聽話?唐青矜疑惑的問道:“那唐天縱呢?太平王世子為何會將他牽扯進來?”對了,還沒到那個時候呢,宮九這熊孩子就已經打算拉唐門下水了。

    “唐天縱之事,是在他的計劃布完之後才出現的。那個時候,他故意引著唐天縱刺殺方德不成,於是又生一計,將唐天縱刺殺方德這件事,完美的嵌和到他對付皇叔的計劃中來。他是想著,在暗中幫助唐天縱成功刺殺方德——原本太平王世子就看方德不順眼,巴不得他死。然後,方德的死會在朝中引發軒然大波,朝廷必定會重視,並且派人來查案。

    到那個時候,他再讓徐四告發唐天縱是唐門殺手,他意圖謀害方德。他為了刺殺方德已經在酒樓中潛伏多日,而且,方德被殺的時候,唐天縱就在現場。若是真的按照他的計劃,殺死方德的,確實是唐天縱。這個沒有辦法推脫。

    那個時候,朝廷再順著這條線嚴查下去。很快便會發現,這件事背後另有隱情。徐四很快便會被滅口,再往下查,他們就會得知,幕後之人是一個年輕的公子。那公子臉上帶著麵具,因此並不知其真容,但能夠知道的是,他喜歡穿白衣服,喜歡一塵不染,眼中看不得髒亂。更重要的是,他的手中時常把.玩這一枚扇墜。

    皇叔若是見唐門弟子蒙難,必會前來營救。在此之前,他先讓使計,讓皇叔戴上那枚扇墜。等皇叔到這裏後,與那些被抓的人一碰麵,那些人便會立即指認,你就是他們的幕後之人。一個兩個可以說是陷害,但若是朝廷在各地查出的那股勢力的所有人齊刷刷的指認呢?”

    “那我可真是百口莫辯。”唐青矜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空蕩蕩的扇柄,苦笑著說道。被宮九這麽一弄,自己對扇墜都有心理陰影了。

    能嚇到唐青矜,自己這位堂弟可真是有種,隻不過可惜,時運不濟。千算萬算,唯獨沒有算到我們這位皇叔,是一個瘋子。若是有這個身份是其他人,如果不是一個有夢想的,絕對會把這個秘密帶到棺材裏。但是唐青矜不一樣,他就是一個瘋子。

    想起那個時候,唐青矜突然如入無人之境的出現在禦書房,手裏折扇尖端的利刃緊緊的頂著他的後背。皇帝又覺得自己的後背有些發涼,還好,自己的這位皇叔還沒有全瘋。否則,也隻能認命了,畢竟,全是自己的父皇欠下的債。父債子還,天經地義,就算是皇家也違背不了。因為比皇權更高的,是天意。

    想到這裏,皇帝壓低了聲音好奇的問道:“皇叔,若我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昏君,那個時候,你真的會殺了朕嗎?”這個問題,皇帝想問他很久了,但兩人見麵的時候並不多,因此也沒有時間沒問出來。現在想到了,於是便問了。

    “這個嗎……”唐青矜臉上露出一絲壞笑,沉吟了好一會才說道:“我當然會殺,跟我有殺父之仇,又不能扛起自己應該抗的擔子。這樣的皇帝,不殺留著過年嗎?皇侄啊,一定要做個好人,做個好皇帝!做個好人還是有好處的,你看,那時候你不就撿迴一條命來嗎?”

    這話說的,有理有據,令人信服,且十分具有教育意義,是一個長輩應該說出來的話。唐青矜點了點頭,有點佩服自己。

    也虧得唐青矜了解自己這位皇侄的秉性,才敢這麽放肆。一個身陷危機,被親人設局背叛,被當世絕頂高手劍尖直指脖頸的時候還能說出:“卿本佳人,奈何為賊。”這樣話的皇帝,怎麽可能是一個嚴肅正經的人。況且,唐青矜畢竟在這個世界裏待了這麽多年,天南地北的也都在複仇的路上走過。他當然知道,現如今,是難得的清平盛世;坐在龍椅上的年輕的皇帝,更是一個難得的好皇帝。

    所以,唐青矜當然不會真的殺了他。隻不過,經過他多年的暗中調查,先帝確實是殺了他的父親——盡管他沒見過幾次他的父親,盡管他的父親的年紀足以做他的爺爺,盡管他外公一見到他的父親就氣的吹胡子瞪眼……但他畢竟是自己的親生父親,更是一個百年難遇的,頂天立地的大英雄。

    他的仇,唐青矜一定會報;他的名,唐青矜也一定會正過來。這是身為人子的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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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即使知道現在坐在龍椅上的皇帝是一個好皇帝,還是自己血緣關係上的侄子。但是,唐青矜必須要走這一遭。不走這一遭,唐青矜怕皇帝,怕老天爺,怕全天下的人,都忘了這件事。殺人償命,父債子還,雖然唐青矜沒有喪心病狂到必須要取自己仇人的兒子的命還還債。但是,自己父親的仇卻不能被忘,絕對不能。

    要想不被忘記,首先,記著的人要活著,要好好的活著。隨著他死去的時間越來越長,這世上還記得他的人也越來越少,所以,唐青矜一定會活的好好的。所以,他絕不會冒險做沒有把握的事。

    要活著,首先要過的,便是執掌生殺大權的皇帝這一關。

    所以,唐青矜說:“陛下,堵溶洞這件事,還是讓我去吧。我的武功路數你都查過,連十步之內都難以靠近,向來隻有我放風箏把別人給溜到死的。想進我的身?那可比登天還要難,更別提,我跑路的功夫可是一絕。”

    唐青矜說的沒有錯,皇帝很清楚。對付江湖中的武林高手,還是要武林高手出馬。而且,以唐青矜之能,他出手,絕對事半功倍。

    皇帝是一個很厲害的職位,他的權利最大,大到可以執掌天下所有人的生死。但是,古往今來沒有一個皇帝可以那樣做到極致,因為,人太多了,都是有自己的感情有自己的思想的活人,而皇帝,隻不過是一個有感情的活人。

    “既然皇叔想去,那便去吧,本來朕還想著,讓皇叔保護朕呢。”皇帝苦笑了一聲說道。他這麽一說,唐青矜忍不住的用扇柄大逆不道的敲了敲自己這位皇侄的頭說道:“刀光劍影的,你怎麽就跑這裏來了?不怕遇到危險嗎?”預料之中的,沒有得到答案。唐青矜繼續說道:“等會千萬不要讓宮九發現,你在這裏……估計我一露麵,他的仇恨全集中在我這裏了。我知道你身邊保護你的高手也有不少,但還是要以防萬一,畢竟,隱藏在民間的高手也有不少,指不定哪個就被那熊孩子招攬過去了?”

    “皇叔不用擔憂,他的身邊,還有沒有發現的錦衣衛派出去的探子,他身邊的高手,我都清楚。而且到時候,你們可以裏應外合……”

    “這樣我就放心了。”唐青矜輕鬆的笑道。扇子在指間一轉,一個好人,是很少有滿腹的心機的,但是一個好的皇帝,卻必須要有很深很深的城府。他需要不斷的下意識的做一個個局,試探,辨別身邊的人的忠心,為人,能力……這是他身為皇帝的一向必要的工作。

    這麽活著,太累了,哪有江湖自在?好用的腦子,還是算計自己討厭的惡人的時候最爽。不管誰都算計?嗬,那恐怕,腦子要爆掉了。

    他們叔侄二人在這裏說著悄悄話,羅老將軍在一旁按照先前的計劃安排兵力。他就說,方德迴鄉,哪用的著他親自出馬,還領著這麽多精兵強將來護送,原來是陛下偷跑出來了。想來陛下的行程安排的看似自由散漫,實際上卻每天和自己率領的精兵相距不遠。方德是先從西北大營到京城麵聖謝恩,然後一路往南迴鄉的,估計,陛下也差不多是那個時候跑出來的。

    羅老將軍自認為自己是一個粗人,腦子隻有在打仗的時候才好用一些。至於陛下是怎麽想的……他哪敢枉測天意?他隻看到,作惡多端的方德終於死了,還是應著他當年發下的誓死的。自己多年的心結,老王爺的遺孤,終於認祖歸宗。

    自己終於不用每天都擔心,如果有一天,陛下發現了唐青矜的存在,會不會痛下殺手以絕後患?如果唐青矜查到了當年老王爺死亡的真相,他會不會鐵了心的大鬧一場,跑到京城,闖進宮裏,一直殺進去,直到流盡最後一滴血。或者是,氣的用他那個把人算計到死的腦子,想出什麽大逆不道的計劃來,將乾坤倒個個?

    羅老將軍是在亂世中出生的,身披戰甲,手持兇器的從亂世打到盛世。羅老將軍知道太平盛世來的不容易,很不容易。他年輕的時候不知道有多少人做夢都想著能看到盛世,可惜卻沒能親眼看到。盛世是打出來的,一寸山河一寸血的打出來的。為了盛世,多少人心甘情願的付出自己的命,甚至晉王也……但是為什麽偏偏有的人……能為了一己之私,小小年紀,無冤無仇的便遇行這大逆不道之事?

    想起前幾年在太平王府見過的,太平王世子那張稚嫩,卻總是充滿自負與冷酷的臉,羅老將軍握緊了自己的拳頭。

    ※※※※※※※※※※※※※※※※※※※※

    我本來想一口氣寫到他們打完你們信嗎?

    日常嫌棄自己的囉嗦拖拉,自抱自泣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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