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小莫躺在宿舍的架子床上,雙眼直直地望著上鋪的床板。


    人生第一次,她,白小莫,逃課了。


    醫學院的課程是緊張而忙碌的,特別是白小莫正在經曆的大五。學習、備考、找工作、做簡曆、麵試就像一張交織在一起的網,壓抑的讓人喘不過氣。“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呢?”白小莫問自己,我怎麽一點都沒發現呢?


    要不是昨晚舍友告訴她,看見白小莫大學相處了四年的男朋友親昵地摟著“級花”的腰走進了電影院,白小莫估計一輩子也不會發現自己被“劈腿”了。


    對,白小莫就是這麽一個女生,後知後覺,從不防備,對感情充滿了近乎瘋狂的堅貞。


    昨晚,當白小莫用顫抖的手指撥通了他的電話,她本想聽到對方的解釋。可是對方卻雲淡風輕地說:“對,我們在一起了。”“為什麽!”白小莫用盡心頭所有的力氣,說出的聲音幾乎低不可聞。“我想,我可能遇到了我的真愛,對不起。”


    “我——”白小莫摁斷了電話。從那時起的12個小時起,白小莫都在這張床上,一張真正屬於她的床,永遠都不會背叛的床。她不是應該找到這個渣男狠狠抽他耳光嗎?或者像小時代裏一邊流淚一邊走在忽明忽暗的路燈下,灑滿一地哀傷嗎?可是不爭氣的自己哭著哭著竟然睡著了,這大概是最沒有美感的失戀吧。白小莫的鼻子開始發酸,她把頭深深地埋進被子裏。桌上,早上室友幫忙買的早餐已涼,二月冬天的陽光穿過霧霾,把廣玉蘭的葉子投射到牆上。


    突然,手機在桌上一邊震動,一邊發出噪雜的音樂。白小莫本不想動,可是估計著時間快到中午了,一會舍友們迴來,自己也實在不好意思再呆在床上“挺屍”。於是她伸手夠到了手機。是係主任莫老師打來的,“糟糕!該不是今天沒去實習,係主任親自找來了!”


    白小莫趕緊接通了電話。原來周末學校舞蹈團要到名勝古跡去為本次畢業季拍攝宣傳片,隨隊醫生急診科王主任因為對白小莫在急診科實習期間理論紮實,動手能力強,不怕辛苦的表現印象深刻,所以特地選了三名實習學生作為助手。“我能去,時間沒問題!”白小莫幾乎是跳著迴答的。她太需要離開這個校園了,她不想去任何有可能和渣男碰麵的場所,這裏的食堂、花園、自習室、開水房仿佛是一個個早已搭建好的舞台,準備隨時上演癡情女再遇渣男的爛俗的偶像劇情節。


    “可惜隻有一天,要是能永遠都不迴來了,就好了。”白小莫一邊想著,一邊下了床,走進了盥洗室。


    白小莫想迅速逃開這裏,可是她做不到,她隻能抱緊了王主任交給她的小小急救箱蜷縮在大巴的最後一排,並把頭扭向窗外,而大巴本身在奔向兵馬俑博物館的路上飛馳。


    白小莫在心裏不住地罵自己。“我真是頭豬,怎麽會在這裏!”原來,這次畢業季的宣傳片,不僅有校舞蹈隊的傾力奉獻,還網羅了學校大部分的文藝骨幹,而在男生中廣受推崇的“條順,人美,胸脯高;能歌,善舞,油畫好。”的“級花”赫然在列。


    從“級花”穿著阿瑪尼新款長裙在所有男生灼熱的目光裏登上大巴車的那一瞬起,整個車廂就成了“級花”的主場,她和每位老師都能親切地聊幾句,神情之間既有學生的青澀又帶著社交名媛的“範兒”。當她轉過身來和男同學們寒暄時,白小莫感到整個大巴都被照亮了。


    整整一個上午白小莫的腦子都是亂的,她甚至在聽到了王主任的指令後,也無法做出正確的反應。好心的王主任讓白小莫去山坡上坐著休息,並給出了他對白小莫的最後診斷“暈車”。


    白小莫挑了個向陽的地方斜倚在落光了樹葉光禿禿的石榴樹上望著遠處的舞蹈團。這裏是秦始皇陵,與旁邊的兵馬俑博物館同在遺址保護區並且是世界文化遺產。說起來白小莫所就讀的城市還真是古跡遍布,文化薈萃。而此次畢業季的主題就是“舞動青春,共襄文華”,、所以全校六十多個社團都在用各種創意將自己與這座千年帝都的古老城市聯係在一起。此刻的秦始皇陵上攝影機、照相機、搖臂都在繁忙地運作著,而舞蹈團的同學們正在朝陽映照的黃土地上做出一個個高難度動作,他們或騰躍,或舒展,或旋轉,或下腰,而這籍由力與美而創造的美好瞬間又被攝影器材捕捉成為一幀幀數字的影像。白小莫終於知道為什麽這次醫療隊會需要四個人了。舞蹈團的同學在沒有任何保護措施的黃土上做出如此高的騰躍和各種劈、翻、撲的動作的確是有一定危險性的,特別是在寒冷的冬季而熱身又不完全的情況下。聽說這裏的黃土都是用大鍋炒熟的,所以才會寸草不生,隻有西域引進的石榴才能在這裏生長。白小莫望著遠方的渭水,陷入了沉思。數千年前的人們啊,他們在這裏揮汗如土的時候,可能想到幾千年後會有一個小女孩獨自站在石榴樹下品嚐自己失戀的苦澀麽,偉大如始皇帝,他也曾被感情所傷,從空曠的鹹陽宮中午夜夢醒嗎?


    “呦,這不是學霸小白同學嗎?怎麽一個人啊?”


    正當我們可憐的白小莫傷春悲秋,不勝感傷之際,“級花”甩著一頭秀發帶著甜甜的笑容不知何時走到了她身邊。她的唇膏分外的紅,妝容精致而動人,一張完美無瑕的臉分明就寫了兩個詞,青春與驕傲。她看起來就像參加頒獎禮的大明星,而腳下的黃土分明就是載她而來的紅毯,也明豔了起來。白小莫在她麵前就像這冬日裏還來不及抽條的柳枝,纖弱,渺小,連奮力抽芽的努力都變得微不足道。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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