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道院本就有接待訪客,他們繞到正麵後,就看到人多了起來。


    茜茜還偷偷跟菲利普吐了吐舌頭,真刺激。


    胖修士將他們安置到了一處安靜的座位,然後打了聲招唿,就離開了。


    不一會,來了個小修士,托著白水和一些麵包、幹果。


    菲利普一摸杯子,是冷水,問:


    “有沸水麽?”


    茜茜翻譯了之後,小修士嘰裏呱啦一頓,眼看茜茜就要變臉,桌上已經多了一枚銀幣。


    小修士立馬喜笑顏開的跑開了。


    菲利普道:


    “出來玩,不要怕花錢。”


    茜茜氣唿唿道:


    “不是花錢不花錢的問題,他說你是個怪人,和格雷戈·孟德爾一樣的怪人,一個天天不好好做修士,天天種豌豆,現在又種菊花,一個好好的涼水不要,非要沸水。


    我當然要跟他爭執了!”


    出門在外,飲水一定要注意,病從口入,他這會可沒一路帶醫生。


    但兩個關鍵詞,孟德爾,豌豆,又喚醒了他沉睡許久的記憶。


    遺傳大神哎!


    ……


    卻說小修士先去燒水,然後跑到修道院後麵,孟德爾正在收拾慘遭馬兒啃食的豌豆苗,一邊收拾,一邊嘖嘖惋惜,肉疼的緊。


    小修士興奮道:


    “格雷戈,你介紹的客人好奇怪,居然要喝沸水!不過他出手很大方!”


    孟德爾頭都沒抬,繼續清理那片被馬兒啃掉的豆苗旁邊的幸存者,道:


    “客人還要喂馬,你要是讓人家不滿意,下次我可不給你介紹這種客人了!”


    小修士連忙道:


    “嘿,我就是來感謝你的。你的高貴的朋友太少了!那個尼賽爾秘書,都好久沒來了!”


    布隆自然研究學會的秘書古斯塔夫·馮·尼塞爾,是布魯恩高等技術學院大地測量學教授,是孟德爾為數不多的朋友,他有時會來修道院看望孟德爾。


    65年,孟德爾首次在研究學會進行了多年研究成果的分享,66年,又在學會的幫助下,在地方刊物發表了研究論文。尼賽爾秘書,打交道比較多,對他幫助不小。


    孟德爾直起腰,不知道什麽時候圍了圍裙,穿上了靴子,道:


    “那是客人!”


    小修士立馬跑開了,道:


    “我去喂馬!”


    結果小修士一抬頭,和那兩位客人差點撞上。


    他連忙道:


    “我是來告訴格雷戈,他的客人很大方!”


    然後連忙快步走開了。


    茜茜對著孟德爾道:


    “閣下是學者麽?”


    孟德爾指了指自己的圍裙,道:


    “我隻是一個修士。”


    可不,他的研究成果沒人理會,他的論文杳無聲息,他給達爾文寫信,石沉大海,給瑞士著名的植物學家卡爾·內格裏寫信,結果內格裏建議他選用當下植物研究領域熱門的物種——山柳菊,繼續研究。今年是第一年,他剛剛種了不少,還沒開花。


    茜茜不樂意了,難得菲利普讓她幫忙,這個胖修士的態度很成問題!她剛剛問了別的修士,都說他是個學者,能發表論文呢!修士們覺得,能發表論文的還不是學者麽?


    她道:


    “他們說你發表了論文!”


    孟德爾無奈的用手背托了托眼鏡框,道:


    “是有這麽迴事。”


    茜茜連忙道:


    “那我能看看麽?”


    孟德爾很想說,你看個錘子你看,但似乎對這麽漂亮的女士這麽說話不禮貌,於是道:


    “可能太晦澀,女士你要閱讀的話,有點困難。”


    茜茜一想,也是,道:


    “那你來幫我講。我負責翻譯就好了!”


    孟德爾張了張嘴,看了看女士後麵那個大胡子男子,鬼使神差的點了點頭。


    這對男女,一看就很有上位者的氣息,誰還沒點夢想和希望呢!萬一呢?對吧。


    孟德爾搖搖晃晃的出了豌豆園,讓他們先迴去,他去拿論文的手稿。


    茜茜扭頭道:


    “豌豆很厲害麽?你好像很看重這個!”


    菲利普想,這是我為數不多的知道的大神,雖然是遺傳學大神,那也是ssr卡啊!


    如果真是的話,那就是野生的大神,招攬的代價這會最低,相當於白送!白送的ssr,怎麽不香?


    貝塞麥這種書上沒聽過的大神,都給他帶來了那麽大的利益,必須不能錯過啊!


    菲利普道:


    “我也不知道,得聽了才知道!你幫我好好翻譯!”


    ……


    孟德爾對著唯一的聽眾,開始了他的分享。


    這個聽眾雖然很認真的聽,女翻譯也很認真、很磕磕絆絆的翻譯,但這個聽眾還是一臉茫然的樣子。


    花了差不多一個小時,他大概分享完了他的研究成果。


    菲利普聽的懵懂,是因為茜茜的翻譯糟透了,這種學術性的研究,她真的不行。


    但一些紅花、白花、矮的、高的、黃豆,綠豆,圓豆,皺豆,他還是懂的,這就是他知道的那個野生大神了!


    他問:


    “你有想過用小白鼠做實驗麽?”


    茜茜翻譯,略過不提。


    孟德爾道:


    “我也想過用小白鼠和小灰鼠做實驗,不過您知道,我們這是修道院,誘使小老鼠們不斷交配繁衍,不太合適……我今年開始用山柳菊研究了。”


    菲利普想想,對方說的好像很有道理,修道院讓老鼠不斷交配,確實不合適。不過山柳菊什麽的,沒聽過,他隻知道豌豆實驗,小白鼠實驗,蒼蠅實驗啥的。


    於是道:


    “那,如果我想邀請閣下去我的研究院研究,閣下有意向麽?”


    孟德爾心髒沒來由的一跳,但還是老老實實道:


    “我的研究成果,大家不知道有什麽用,閣下確定要我去麽?”


    菲利普想,怎麽沒用?用處大了,這可是遺傳規律的研究哎!不說別的,用來育種,培育想要的植物種子,這可是關乎民生的超級大計啊!沒用理論指導,怎麽實踐研究呢?


    想想禾下乘涼夢的爺爺吧。


    菲利普道:


    “至少,可以培育出我們想要的種子!


    如果說前麵一片黑暗,你就是照亮那裏的人!


    我需要你!”


    ……


    很快,修道院的上下都知道,那個天天種豌豆的胖修士,要被大貴族招攬去做研究了。


    茜茜表示可以將孟德爾介紹到維也納的大學,但菲利普怎麽可能將到手的ssr卡讓別人幫忙托管?


    雖然現在的地盤在美國,但他可以為孟德爾獨立建設一個實驗室!配備各種需要的研究院、助手、助理,可以說,圍著他一個人,搭建整個團隊。


    孟德爾實在無法拒絕對方的條件。


    布隆作為奧匈帝國第四大的城市,也有規模可觀的情報站,他們將負責派人護送孟德爾迴美利堅。


    可憐的語言學渣孟德爾,還需要抽出時間學習法語和英語。英語他有點兒基礎,法語平時接觸不到,隻能連蒙帶猜。


    要知道,在被修道院納泊院長推薦入學維也納大學之前,他連德語,也就是隻會一些口語!


    他在大學進修數學、物理學、植物學和動物學,這些對他的研究大有裨益。


    菲利普給修道院捐助了一大筆錢,作為這麽些年,培養孟德爾的感謝費。


    沒有納泊院長的看重和支持,孟德爾哪裏來的機會去追求智慧呢?畢竟他溝通能力不強,當初也是生活所迫才不得不做一個修士,實在不是一個合格、稱職的修士。


    菲利普的大手筆,讓孟德爾不再懷疑他的身份。


    畢竟,沒有誰,會花這麽大代價,就為了欺騙一個無人問津、不受重視的胖修士吧?圖什麽?


    他隻想在離開布隆之前,去看看妹妹。他覺得,這輩子大概很難再迴來了,美洲那麽遙遠。


    他有個妹妹,多年前已經嫁人,當初孟德爾甚至還拿著妹妹的嫁妝裏省出來的學費去求學。


    菲利普大手一揮,贈送了2000塔勒銀幣(差不多200英鎊)。不給更多,純粹是怕財富多了,小老百姓守不住。


    而且他後麵要在布拉格開礦設廠,照顧孟德爾唯一的妹妹一家,小意思了。


    菲利普要送茜茜迴維也納,這是他們最後一段旅途,布拉格的情報早就送過來,一路上茜茜背的有點痛苦。她實在不擅長這個。


    孟德爾先跟著兩人去維也納,去看看他闊別已久的大學,然後大家會從維也納坐火車經由巴伐利亞、符騰堡、巴登,到法國東部,去巴黎參觀世博會。


    世博會這種東西,能開拓科學家的視野,孟德爾也難以拒絕這個誘惑。他做夢都想去看看的!


    他越發覺得,這個新老板,是懂科學的!


    特別是後來,當他坐船橫渡大西洋,抵達紐約之時,接待人員拿出了菲利普拍過來的電報信,告知了他自己的身份,孟德爾才得知對方的真實身份,奧爾良家族的路易王子,美利堅的阿爾伯特總司令。


    他第一次看到菲利普時,就知道對方氣質不凡,不是普通人,沒想到對方身份尊貴如斯!


    想到對方隱姓埋名在歐洲遊蕩,失去了法蘭西王位,隻能在美利堅紮根,他暗暗發誓,要好好迴報這位麵對命運的悲慘,卻沒有怨天尤人,反而積極向上的奧爾良王子!


    他也一直堅信,他自己的時代會到來!雖然有些曲折,但如今,也算是苦盡甘來了。


    看著紐約那些高的嚇人的建築,他在內心大喊:我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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