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二十二日,夜。


    黑夜之中,小河邊上,晁蓋騎在馬上,觀察前方兩裏之外的官軍營寨。


    身材高大的秦明扛著一杆三丈蒼龍旗,在晁蓋身後昂首挺立。


    風會、傅玉也騎著馬,跟在晁蓋身後。


    在晁蓋的天眼視野內,梁山各軍已經完成了對官軍營寨的包圍。


    武鬆的虎賁衛在南、劉唐的背巍衛在東、董平的神武衛的北、魯達的金剛衛在西,楊誌的蒼狼騎在四下巡視。


    現在,他們隻是在等,等石秀陷陣營的信號。


    信號的標誌就是火!


    獨龍崗下原本有一處像石碣村一樣的貨棧,以獨龍崗酒店為核心,周圍一大片建築,是武大郎耗費了巨大心血打造的貿易中心。


    可惜隨著官軍的到來,隻能無奈舍棄了。


    關勝他們來了之後,有人提議關勝和唿延灼學習徐槐,直接住進酒店,把酒店作為眾軍帥帳。但兩人想到要跟徐槐那個家夥一個德行,就拒絕了。


    反而是把這片酒店和商業區充當了庫房,儲存糧草和刀劍弓弩等物資。


    但官軍不知道的是,當時武大郎為了儲存物資,也是為了備戰,在地下挖掘了巨大的空間。


    以前用來囤貨,官軍來了之後,石秀帶著鮑旭和兩百陷陣營士兵就躲在了地下室內,等待外界的信號。李逵和時遷則率領其他陷陣營士兵跟在吳用的身邊保護他的安全。


    以前不知道所謂的信號是什麽。


    看著突然出現在麵前的白紙黑字和落款。石秀頓時明白,時機已到。


    這種千裏傳書之術,唯有天王一人擁有,別無分號。


    “大家準備,天王已至,反擊開始!”


    石秀吩咐一聲,和鮑旭分成兩隊,扛著一罐罐火油,推開地下室的暗門鑽了出去。


    庫房外,還有人在聊天。


    “聽說了嗎?”


    “什麽?”


    “又打敗仗了。”


    “不新鮮。什麽時候打了勝仗才叫是新鮮事兒。”


    “那個喪門星祝萬年終於栽了,據說被梁山抓住,腿都打斷了。”


    “那不活該嘛!淨特麽出一些餿主意。我的一個同鄉兄弟跟他一起爬山去偷襲,結果大家都沒了,就他自己一個人跑了迴來。”


    “不是說還有一個嗎。”


    “那是他師傅啦。最後這喪門星說師傅是內奸,一刀給噶了。”


    “這麽狠?”


    “所以啊,他現在遭報應啦,領著一群百姓上山,結果被山上一個衝鋒抓住了。”


    “行了,你們幾個,不好好守庫,聊什麽聊!”


    “隊長,咱們這倉庫裏糧食都見底了。裏麵比臉還幹淨,咱們看什麽?看有沒有耗子哭著出來麽?”


    “噓,別瞎說,這要被大人們聽到,一個擾亂軍心就能要咱們的腦袋!”


    “隊長,真要砍腦袋,那也是砍你的呀,你沒聽過話本麽?曹操最喜歡借糧官的腦袋了。”


    “不會吧.......你們別嚇我,咱們關將軍可不是那樣的人......”


    正當他們低聲議論的時候,石秀幾人從背後衝出,三拳兩腳打昏他們,捆綁起來丟到一邊。


    “分頭行動!”


    “是!”


    而此時,唿延灼和關勝一直期盼的風雲莊的兵馬也打著火把前來,在營寨南門叫寨。


    “終於來了。”


    唿延灼和關勝趕到寨門口一看,隻見連綿火把向後延伸,還拉著許多輜重車輛。


    “兩位大人,在下雲鬆、這是我的幾個屬下雲雄、雲雷、雲嘯。奉雲天彪大人之令前來助戰,因為輜重較多,所以耽擱了些時間,這麽晚才到。”


    有輜重好啊,有輜重好,我們現在最缺的最是輜重。唿延灼和關勝大喜。


    他們看到風雲莊人馬很是不凡,領頭一將八尺五寸身高,背負雙刀,相貌堂堂,眼似寒星,眉如刷漆,胸脯橫闊,有萬夫難敵之威風。說話器宇軒昂,聲音洪亮,讓人一見就有好感。


    他身後那三將也都很是威武。


    雲雄兩眉入鬢,鳳眼朝天,淡黃麵皮,背後一柄鬼頭大刀。


    雲雷身高九尺,一身重鎧,手持兩把青銅倭瓜錘。


    雲嘯身高九尺,漆黑雲紋鎧甲,鐵麵具遮臉,背著一根鐵方梁,一看就是一員勇將。


    “想不到風雲莊如此猛將雲集,先前天彪兄藏拙了呀。”


    唿延灼心想道。


    “諸位,請速速進營寨,這就為諸位接風洗塵。”


    關勝一擺手,請眾人入寨。


    剛進寨不過百步,隻聽見營內開始一片混亂。


    “怎麽迴事?”


    “大人,營內著火了,懷疑是梁山奸細所為。”


    也不會稟報了,放眼望去,諾大的營地竟然四處開始著火,黑夜中映照的如同白晝。


    “火,火,火”


    “糧倉著火了,快救火啊!”


    “馬廄著火啦,馬匹都跑啦。”


    ...........


    “兩位將軍,營地內如此亂象,可需要我軍出麵幫忙?”


    雲鬆熱心的問道。


    “不必,些許宵小而已,唿延總管在此接待,我去去就來!”


    關勝向唿延灼一點頭,領著宣讚就走,今夜這些奸細讓他在朋友麵前丟了臉麵,非得給他們點厲害瞧瞧。


    目宋關勝離去,雲鬆對唿延灼一拱手道:“唿延灼將軍,久仰大名,我們大哥想見你呢。”


    “你們大哥?雲天彪將軍嗎?他不是?不對!”


    唿延灼剛發現不對勁,就被狄雷一把抓住了左臂,東方嘯抓了右臂。兩個九尺大漢將唿延灼牢牢挾製住,楊雄率領虎賁營軍士將唿延灼的親衛一一擒拿。


    武鬆嘿嘿一笑,道:“想不到吧唿延灼,一會兒,我們天王哥哥還要見你呢,先老實一下吧。”


    說完,武鬆拍掉唿延灼的頭盔,舉起沙煲大的拳頭,一拳將唿延灼打昏了過去。


    剛才擔心關勝、宣讚在,怕不能快速一網成擒,所以武鬆選擇了穩一手。果然,走了關勝、宣讚,就剩下唿延灼一個,幹淨利索的拿下了南門。


    “綁走!虎賁衛破門!”


    武鬆高唿一聲,招唿後續部隊盡快通過南門進入,配合石秀的陷陣營擴大營寨內亂局。


    “唔唔,唔唔,唔唔唔!”


    牛角號吹起,東門背巍衛、北門神武衛、西門金剛衛一起發力,營寨的四麵紛紛響起了此起彼伏的號角聲,那是一起進攻的命令。


    決戰忽然而至。


    每都士兵進攻時都在肩頭挑著一擔柴草,趁著營寨內的混亂,靠近寨牆之後,將柴火丟進了營寨外的壕溝內,壕溝很快被填滿。


    接著很多火油被砸在木質寨牆上,一隻火把丟下,壕溝內的柴草被點燃,木寨被引燃,整個方圓數百丈的營地被大火包圍了。


    內有如山一般的柴草堆在熊熊燃燒,戰馬亂竄;外有四麵八方的火勢包圍燃燒,營地被火光照亮如同白晝。


    “救火呀,快去救火!”


    裏麵一萬五千官軍驚慌失措,四處亂竄,卻毫無門路。


    關勝和宣讚剛才到各個火點巡視,隻看到驚慌跑動的士兵,卻沒有發現任線索。忽然看到四門被圍攻,頓時醒悟,道:“梁山總攻,又中梁山奸計也!”


    “快迴唿延總管那裏!”


    關勝和宣讚騎上馬衝到南門,看不到唿延灼的身形,他麾下那一直沒怎麽排上用場的連環馬四處亂竄,現場亂成一團。


    “關勝在這裏,哪裏走!”


    鐵方梁東方嘯立功心切,騎上戰馬直衝關勝、宣讚而去。


    “奸賊,果然是梁山賊子假扮的,吃我一刀!”


    關勝也是怒氣攻心,拍馬迎上東方嘯當頭就是一招勢大力沉的劈斬。


    “青龍探爪!”


    長長的青龍刀鋒如同青龍探出的爪子。二流以下的武將連一刀都無法抵擋。


    “開!”


    鐵方梁東方嘯擁有虓虎之力,五十八斤鐵方梁也是重型兵器,和關勝青龍大刀對碰,兩人都是雙臂發麻。


    第一迴合,勢均力敵。


    二人撥轉馬頭再戰。


    “長虹貫日!”


    赤紅馬、偃月刀,馬快刀急,橫掃如彩虹。


    “當啷!”


    東方嘯的鐵方梁以一個巧妙的斜豎,將力道化解。即便如此,手中鐵方梁依然被震的發麻。


    第二迴合,兩人都打起了精神。


    撥轉馬頭,再次二馬交錯。


    “犀牛望月!”


    關勝反背抹鞧斬,許多高手就是敗在了這出其不意的一刀上。


    “蘇秦背劍!”


    東方嘯也不含糊,巨大的鐵方梁硬是讓他靈活的使出了蘇秦背劍的招式,擋住了關勝反斬。


    “是個勁敵!”


    關勝和東方嘯都暗暗讚歎。


    “關大哥,事不可為,快快撤走了吧,莫在此糾纏!”


    宣讚看到官軍大營已經亂成一團,根本無法再扭轉局麵,麵對這種窩囊仗,他也不想管了,隻想招唿關勝一起逃走。


    “走!”


    關勝見事不可為,短時間內也無法打敗東方嘯,和宣讚就向南門外闖。


    “此路不通!”


    東方嘯見關勝要逃,快馬追上,攔住關勝就打。


    宣讚騎馬剛衝出五六步,突然迎麵衝出一個身材高大的雙刀將。


    “刷刷”


    兩刀,兩斬,一刀斷馬腿,一刀斬馬頭,宣讚胯下白馬一命嗚唿。


    宣讚也被摔下馬,滾地三滾。剛想站起來,隻見一個九尺大漢,手持兩把青銅倭瓜錘跳到他的身前,一錘將他手中的腰刀砸彎,又一錘砸在他的胸前,護心甲都砸扁了。


    宣讚眼前一黑,吐了半口血,昏了過去。


    “綁了!”


    “宣讚兄弟!”


    關勝見宣讚被抓,心急如麻,慌亂之間被東方嘯找準機會打在馬屁股上。


    “唏律律”


    赤紅馬受傷,驚慌失措跑向營寨內去了。


    “追!”


    關勝騎著驚馬在營內亂跑,舉目望去,都是四散潰逃的軍兵。


    “完了,自己這路禁軍全完了。”


    “自己和唿延總管的未來也完了。”


    關勝騎在馬上,感覺大腦一片空白,眼前似乎閃過了自己從浦東縣出來時意義風發,到現在兄弟喪盡,自己狼狽逃竄的整個過程畫麵。


    自己是從什麽時候開始一步步走向失敗的?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麽?


    關勝百思不得其解。


    四門已破,加上營寨內四處失火,給人一種四麵楚歌之感。混亂與恐慌在蔓延,理性與智慧被遺忘。官軍爭前恐後的想要逃離,結果到了寨門,卻麵臨著梁山軍兵的嚴陣以待。


    “跪地免死,繳械不殺!”


    “跪地免死,繳械不殺!”


    .............


    隨著勸降聲音響起,營寨內的官軍也找到了活下去的方向,紛紛向梁山投降。


    關勝身為關公之後的尊嚴,讓他不願輕易投降,所以又費勁的收集了二三十個騎兵,一起向外突圍而去。


    “眾將士隨我突圍出去,殺啊!”


    一馬當前向東門外衝去。


    關勝剛衝到營寨東門,就看到前方背巍衛嚴陣以待的第一都槍兵方陣。


    “舉槍!堅守!”


    “堅守!”


    “堅守!”


    長槍方陣封鎖了出口,兩側都是大火,那些混亂的官軍如同奔騰的海浪,碰到了岩石的提岸,又被頂了迴去。


    海浪滔天,我自巋然不動。


    但是天無絕人之路,壕溝內的柴草畢竟隻是穀禾、高粱、芝麻秸稈,雖然著的火苗看起來很旺盛,但是並不耐燒,原本是靠著梁山軍兵不停的向裏麵填柴禾來保持火勢,因為戰起,沒人填柴了,火勢自然小了一點,關勝見狀顧不得太多,一拍戰馬,趁著火小,躍馬衝了過去。


    其他幾十騎兵緊隨其後。


    劉唐發現不好時,想要封堵卻已經來不及了,戰馬擦過他們的方陣邊緣,唿嘯而去。


    雷橫急忙命令弓箭手射擊,卻也隻射落七八個騎兵,還有二十多人逃走。


    跑出幾裏地。


    望著背後火紅光亮的營寨,關勝心中一陣悲戚,最後逃出來的,隻有這二十餘騎麽?


    “晁蓋,我還會再迴來的!”


    關勝悻悻的放了一句狠話。


    “關將軍如此想我,那不如現在就見吧。”


    隻見前方平地突然出現一條舉著火把的陣線。


    一直暗中觀察著局勢的晁蓋豈能讓關勝這樣的大將逃走,所以就和蒼狼營攔住了他們的去路。


    “晁蓋!!!”


    關勝大驚,見對麵都是精銳騎兵,心中一下涼了半截。自己或許可以逃走,但手下那二十餘騎估計要全部葬送在這裏。


    “晁蓋,納命來!”


    關勝決定擒賊先擒王,直衝晁蓋而來。


    “區區關勝,也配天王動手,我霹靂火秦明來戰你!”


    一直等著立功的秦明揮舞狼牙棒衝了出去,直接迎戰關勝,五十迴合不分勝負。


    風會、傅玉見秦明力怯了,也從晁蓋背後衝出,三人合戰關勝,轉燈般的廝殺。


    又是五十迴合,關勝力量也有些不夠了,抬眼一瞧,自己帶來的二十騎兵都被俘了。


    青麵獸楊誌、鐵棒欒廷玉、撲天雕李應也圍了上來。


    “卑鄙晁蓋,你不講單挑規矩!”


    關勝悲憤大叫。被衝上去的楊誌、欒廷玉、李應淹沒。


    “唉,你也真是的,何必跟我較勁呢?我晁蓋行走江湖憑借三樣東西:夠義氣,兄弟多,臉皮厚。能圍攻的時候就不單挑,吃虧了吧?”


    晁蓋歎惜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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