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翎對異種總是充滿了好奇心。


    好奇它們為什麽出現。


    好奇它們會怎樣消失。


    好奇它們的卡牌具有什麽能力,基因改造後的身體對痛苦又有多少承受能力,在這方麵她甚至可以做到非人一般的冷酷。


    但是麵對一個雙臂殘缺,全身是血,蜷縮著人類身體的異種——


    風翎心中依舊會產生一種殺害同類的不適感,以及欺淩弱小的無趣感。


    當然,這其中也不排除母愛泛濫的卡牌的影響力在作祟。


    她還是希望魚人能變迴魚人,然後憤怒的謾罵,或者仇恨的反撲,為生存拚盡全力,這些都是很好的助興節目。


    “別殺我……”魚人顫聲開口。


    風翎已經穿戴整齊,目光帶著鼓勵注視魚人,希望它繼續說下去。


    “我隻是被雇傭來的,想殺你的人是他……”魚人也許看出風翎眼中沒有殺意,鼓起勇氣為自己辯解。


    但風翎對這樣的說辭並不滿意。


    她問魚人:“你們為什麽會知道我在江上?”


    “雇主在論壇上買了你的情報,2000積分包括你的姓名、長相,以及卡牌的主要能力,還有你的行動軌跡。”魚人迴道。


    “我的行動軌跡?”風翎微微歪著頭,感到新奇,“賣情報的那個人,有搜查跟蹤的能力?”


    “我不確定……”魚人低聲說,“我隻知道他們在夢嘉酒店和玩家進行線下交易,隻要出的積分足夠多,什麽都能買到,我隻去過一迴,不算熟悉,所以不清楚是哪個玩家有搜查能力。”


    風翎更有興趣了,“如果玩家想要交易,去夢嘉酒店聯係誰?”


    魚人明顯遲疑了兩秒,隨後聲音更低的說:“聯係前台,要求入住4樓以上的房間,服務員會給客人登記信息,填上論壇昵稱,然後論壇上會有人發送好友申請,並告知交易房間的門牌號……”


    它抬頭看了風翎一眼,又快速垂下頭,拋棄所有尊嚴哀求道:“你還想知道什麽,我都可以告訴你,隻要你別殺我……”


    風翎想了想,慢慢問道:“出售我情報的那個人,現在,是不是就在夢嘉酒店裏?”


    “應該……在。”魚人猶豫之後,點了點頭,“她叫月影,好像跟酒店老板的關係很親近。”


    風翎眯起眼睛,“我需要驗證你的話是真是假……你迴一趟夢嘉酒店,找到負責這樁交易的人,告訴他們,因為情報有誤導致你死了兩個夥伴,你要求賠償。”


    “他們肯定不會答應賠償。”魚人皺眉,“他們敢在線下做交易,就說明他們不怕被任何一位玩家找麻煩。”


    “我知道,”風翎笑著說,“但是你必須去,而且要盡快去。”


    她肩上的骨刃從寬大的領口探出,夜色中泛著寒光,“或者你也可以選擇,現在去死。”


    魚人眼中閃過掙紮。


    顯然,它雖然畏懼風翎,但也同樣畏懼酒店裏的那些玩家。


    “如果我照你說的做,你能放過我嗎?”它繼續討價還價。


    風翎笑了笑,不帶任何情緒,“我隻給你兩個小時,兩個小時後,如果你還沒有到夢嘉酒店,我會殺了你。”


    魚人緊抿嘴唇,知趣地沒有問風翎會用什麽方法找到自己。


    他的下身重新變成魚尾,用力拍打在船上,借助這股力騰空跳起,躍入水中——


    魚尾在漆黑的江麵上閃過銀灰色暗光,消失在了水浪中。


    遠處,直升飛機盤旋飛行,底部大燈將昏黑的江麵照出一個又一個明亮的大光圈。


    風翎獨自站在小小的漁船上。


    江風幾乎吹幹了她身上的水份,透明的身體逐漸恢複原本的樣子,隻是長發濕沉,依舊頑固的貼在身上,襯著眉眼清麗陰寒,讓她看上去像一隻剛剛化形的水妖,不似人類。


    直升飛機的大燈,最終照在了這艘血紅色的漁船上。


    從高處俯瞰,漁船突兀得就像江麵上孤零零開出一朵血蓮花。


    “副隊!發現異種!”


    一名隊員緊張地大喊。


    周淍瞪眼罵道:“異種你個頭啊!那是風翎,趕緊放繩梯!”


    隊員忙不迭地去抱繩梯,正準備扔下去,又被周淍攔住。


    “等一下!”


    周淍不放心地朝下方張望,神情糾結而矛盾。


    他很想救風翎。


    但是魚腥味和血的氣味充斥在他鼻間,下方現場如此慘烈,不用猜也知道風翎一定跟那些異種大打一場,雖然風翎現在看上去平靜,可……


    誰也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平靜。


    萬一她已經瘋了,讓她上直升飛機會害死所有人!


    周淍一想到這個可能,後背發涼,但他要放著風翎不管嗎?


    周淍咬牙,問直升飛機裏其他隊員:“你們帶香水了嗎?”


    隊員們全都一臉懵。


    正經執行任務,誰會帶香水啊!


    周淍暴躁地罵道:“一個個沒用的玩意兒!連一瓶香水都沒有!”


    一個隊員弱聲問:“那個……花、花露水,可以嗎?”


    另一個隊員愕然道:“你居然會帶花露水?”


    “最近晚上執勤蚊子很多嘛……”


    “趕緊拿出來、拿出來!”周淍不耐煩地催促。


    他從隊員手裏一把奪過花露水,在眾人震驚的目光中往身上狂噴,然後慎重地叮囑隊員:“我先下去,如果她對我動手,你們立刻撤!讓蘇隊調驅逐艦過來,絕對不能讓她上岸!”


    周淍將花露水揣進衣兜,握住繩梯跳出直升飛機——


    繩梯在空中搖擺,晃晃悠悠來到漁船上。


    風翎仰頭望著周淍從天而降,感慨道:“好大的直升飛機。”


    周淍見她說話語氣正常,默默鬆了口氣,“老蘇把所有船都撤了,調了直升飛機過來,不許我們下水,怕出事。”


    隨後看見船上的屍體以及卡牌,忍不住擦了把臉上的汗,“你沒碰卡牌是對的,都29%了,千萬別再消化了。”


    “水裏還有兩隻死掉的,不知道卡牌能不能撈出來。”風翎說道。


    “別想了,撈不上來了。”周淍咧著嘴角說,“大概率會被江裏的魚吸收,哪天如果突然爆出青江發現水怪魚怪的新聞,估計就是哪條倒黴的魚吸收卡牌後變異了。”


    他握住繩梯,往風翎麵前遞了遞,“走吧,先迴岸上再說。”


    風翎皺眉,臉色不怎麽好看。


    “怎麽了嘛!”周淍不耐煩了,又不敢催她。


    “你身上一股怪味……”風翎掩鼻,嫌棄地退後兩步,“你先上吧,我等你上去了再上。”


    周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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