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水褪去。

    在牆角樹根都留下了一層泥,遠遠看去,整個村子的黃泥巴牆院都糊了惡心的東西,近了看,都是些泥巴雜草屑。

    丘從語摸了一下午的魚,竹簍裏除了那隻龍蝦之外空空如也。

    眼看著水越來越淺,魚也捉得差不多了,年輕人紛紛散去。

    周仁領著小孩兒走到視線死角的大樹後麵,拽下了她腰間的魚簍,嘩啦嘩啦地倒了大半筐魚蝦給她。

    周福瞪大了眼睛,不依了。

    “哥,你倒那麽多給她,咱家吃什麽?”

    周仁眼皮都沒抬一下,把緊緊摳在簍邊的蝦扒了下去。

    “你倒這麽多給她,到她肚子裏的又能有多少?”

    周仁聽到這話,遞過去的手卻是頓住了。

    周福眼睛眯了眯,一把拽過丘從語的魚簍,掂了掂。

    謔,還真舍得,足有好幾斤呢。

    丘從語眼巴巴地抬眼看著兩人。

    她想吃肉,想吃很久了。

    雖然自己因為不會吐刺的關係一直不愛吃魚肉,但是最近嘴裏吃的都是鹹菜窩窩頭,一點油水都沒有,這肚裏淡得慌啊。

    丘從語視線從兩人臉上移到竹簍裏,鼻尖的魚腥味好像都變成了魚肉的香味兒。

    光是看著都會不自覺的咽口水。

    周仁最後妥協,沒說什麽,停住了手。

    三人順路,自然是走一塊了。

    不過村裏有人看到卻都是很吃驚。

    那不是王燕家不愛吭聲的女娃嗎,平時見了什麽人都躲得遠遠的,整天埋著個頭,怎麽和周家兄弟走一塊兒了?

    丘從語滿心都是有肉吃的欣喜,沒發現周圍人的反應。

    倒是周仁注意到有些人在身後嚼舌根,迴頭冷冷地看了一眼,立馬安靜了。

    到了家門口,王燕在掃院子。

    抬頭見到周家兄弟,臉笑得像朵菊花,那肥膩的臉愣是笑出了褶皺。

    周仁謝絕了王燕請他到家裏坐的話,說道,“今天凡凡幫我家逮魚了,想讓她晚上去我家吃飯。”

    王燕一聽,笑得更燦爛了。

    “這怎麽好意思,我家這死丫頭整天像個悶葫蘆似的,怕去了吳姐覺得悶。”

    王燕嘴裏這樣說著,卻是推搡著李凡凡往周家兄弟身邊靠。

    丘從語有些懵逼。

    這王燕幾個意思?

    巴結人也不帶這麽沒腦子的吧?她是怎麽覺得靠著自己上趕著就能拉近兩家關係了?

    王燕力氣大,李凡凡身子又瘦小,忽然被推了一把,沒站穩,丘從語差點一個趔趄就撞上了門框。

    周福拉住了小賴皮,皮笑肉不笑地說道,“我們兩家人離得又不遠,以後有什麽事兒,可以讓凡凡來找我們哥倆,這村裏有什麽大和小事的,哪家不是幫襯著的?王姐,你說對吧?”

    王燕臉上的笑僵了僵,這話要是周仁或者吳姐說的,那相當於有了大依傍了,可是這周福……就是一攪屎棍。

    好事幹不了,搞破壞倒是一等一的厲害,要不是有他哥,隻怕村裏沒人想搭理他。

    周仁見王燕應了,看了看小孩兒,她呆呆地抱著手裏的魚簍,好像沒聽見別人說話一樣。

    周家兄弟走了後,王燕頭一次和顏悅色地對丘從語說道,“你以後啊,有什麽事兒記得多去找周仁幫忙,嘴放甜點,喊人得勤快。還有,閑著的時候別老是躲在你那破屋裏,多去他家玩兒,聽到沒有。”

    丘從語隻木訥地點頭,王燕恨鐵不成鋼得戳了一下自己腦袋,嘟噥著走了。

    王燕好麵子,人又潑辣,在村裏沒幾個人和她好,所以有時候家裏有點什麽事,找不到人幫忙。

    王燕心說,反正村裏誰家都巴結周仁家,有什麽丟人的,要是真把關係處好了,以後有的是好處。

    轉身迴屋,腰間的肥肉走起路來一顫一顫的,好像隨時都會脫離主人掉下來。

    丘從語蹲在水缸旁邊,刮魚鱗,破肚,摳魚鰓腸子,耐心地處理完了一小盆的魚,又喂了雞鴨,掃了院子這才得到王燕允許,出了門。

    田埂路被水淹過還沒幹透,踩上去滑膩膩的,有吧唧聲,有時候積水深了沒邁開還會濺自己一褲腳都是。

    丘從語沒管腳底,一心都是肉。

    到了周仁家,遠遠的橘黃燈光看起來很溫馨,剛下過雨的天在晚上更是多了幾分涼,可是他家看起來有種讓人心裏很踏實的感覺。

    丘從語一縮一縮地進了院子,屋裏燈下四方桌上坐了三人,飯菜冒著熱氣,方文好像在說著什麽,隱約能聽到她的笑聲。

    他家的院子很幹淨,哪怕是剛剛漫過大水,仍然被打掃得很幹淨。

    周仁正在納悶小孩兒怎麽還不來,是不是被王燕拖著了,看向門口,小孩兒怯怯地站在那裏。

    燈光落在她身上,拉出長長的影子,看起來孤零零的。

    周仁走到門邊,“進來吃飯了。”

    周仁背著光站在門口,看不太清他的臉,但他確實很高大,一米八的個頭,但不是虎背熊腰那種,而是帶著點秀氣的精壯,寬肩,窄腰,長腿。

    丘從語點了點頭,進了屋子。

    桌上擺著一碗酸菜,一鍋魚,還有一盤韭菜炒雞蛋。

    方文看著李凡凡眼睛直直盯著菜,隻笑著說,“凡凡餓了吧,快趁熱吃。”

    丘從語等方文動筷了才端起碗大口大口扒起來。

    香軟的白米飯顆顆晶瑩剔透,熱騰騰的,讓人食欲大開。

    周仁夾了一筷雞蛋到小孩兒碗裏,她隻知道埋頭吃飯,根本不怎麽夾菜。

    丘從語抬頭看了眼周仁,埋下頭吃得更兇了。

    方文看著小姑娘吃飯的樣子隻覺得胃口都好了些。

    丘從語其實沒怎麽伸筷子,因為光是幾人給她夾的菜都夠吃了。

    不過周福不算,他光給自己夾魚,而且還是魚刺最多的魚尾巴……

    丘從語把周福夾的魚肉撥到一邊,隻吃周仁和方文夾的菜。

    這菜也不知道是誰炒的,味道還不錯,雞蛋也不老,很嫩,而且還舍得放油,鹽味也夠。

    丘從語吃得歡快,盛了兩次飯還沒飽。

    反正是周仁叫自己來吃的,既然來了就得吃飽,可不能因為麵子虧待了肚子。

    周福見小賴皮顯然是敞開肚皮吃了,手中又夾了筷魚尾巴往她碗裏送。

    周福自然看到了李凡凡不吃自己夾的魚肉,隻是等她吃得差不多的時候,眉毛一揚,說道,“凡凡啊,你怎麽不吃魚肉呢,我給你夾的好多肉你都沒動,是我哥做的菜不合你胃口嗎?”

    丘從語嘴裏嚼著韭菜,頓住了。

    自己不是不吃魚肉,是不吃他夾的!周仁夾的就可以放心吃,這死周福!

    丘從語為了不給周家人留下浪費的印象,影響自己日後到他家蹭吃,隻好慢慢扒拉著碗裏的魚肉,小口小口地抿著。

    周仁見小孩兒嘴裏磨了半天才吃了一口,皺了皺眉頭。

    周福倒是看得津津有味,他就是故意的,就想看小賴皮皺著臉一副不高興的樣子。

    咽了兩口飯,丘從語覺得自己可能中招了,喉嚨裏好像有什麽東西卡住了,有些疼,尤其是吞口水的時候更疼了。

    這感覺越來越強烈,丘從語慌了,歪過腦袋拚命地咳了起來。

    周福也慌了,自己隻是想捉弄下小賴皮,沒真想讓她被魚刺卡住。

    周仁拍著小孩兒弓下的背,單薄的衣服下,她凸起的脊椎骨有些紮手。

    丘從語咳得眼淚都出來了還是沒有緩解,卻伸手拉住了周仁拍自己背的手。

    周仁力氣本來就大,明顯是著急了,力道有些收不住,丘從語覺得再這樣下去自己可能不是被魚刺卡死,而是被周仁拍死的。

    方文見李凡凡眼淚汪汪的,臉漲得通紅,也沒咳出來,說道,“你吃一大口酸菜,再和著酸湯,就能把魚刺裹下去了。”

    周仁聽了這話眉毛皺得更緊了,這種土辦法如果操作錯誤,甚至可能加重情況。

    丘從語可不管它是不是偏方,隻要能讓那魚刺不再作祟,別說喝酸湯了,喝泥巴水都可以。

    丘從語費力地噎了口酸菜團,又咕咚咕咚地喝了幾大口酸湯,這才感覺好多了。

    放下碗,丘從語覺得吃頓飯都吃出了死裏逃生的感覺,這都是拜周福所賜。

    丘從語狠狠瞪了眼周福,周福隻是愣著,沒反應。

    方文也楞了楞,之前隻以為這小孩兒就是個有些沉悶木訥的小孩兒,從小被家裏人苛待,膽小了些。

    卻沒想到這小姑娘還有這麽生動的一麵,一時間覺得這孩子可愛極了。

    方文摸了摸丘從語的小腦袋,笑道,“凡凡就該多表達下自己的情緒,老是埋著頭,別人不知道你在想什麽啊,要多開口說話……”

    丘從語覺得頭上的手很溫暖,帶著歲月的繭與痕跡,很幹燥,讓人覺得很踏實。

    如果方文是原身親媽的話,也許就輪不到自己來了,很溫柔的一個中年婦人,有自己期待的媽媽的影子。

    丘從語心頭一酸,差點落下眼淚來,最後隻是點了點頭,嗯了一聲。

    方文的手並沒有撤迴,而是撥開了小孩兒擋住臉的頭發。

    丘從語抬頭看著眼前慈愛的人,眼睛又有些酸澀。

    方文卻是有些驚訝。

    王燕家的這姑娘打小就命苦,沒想到倒是生了一副好相貌。

    和李軍一家子很不一樣。

    她的皮膚很白,白得刺眼,白得矚目。

    自己年輕的時候都趕不上,大眼睛水靈靈的,會說話,小巧的鼻子嘴巴,五官組成了一張很漂亮的臉,看著就讓人覺得舒服。

    李凡凡實際也不算小了,十七八歲的年紀在村裏已經可以找人家戶了。

    隻是王燕一家根本就沒關注過李凡凡,自然不記得她多大了,而且因為從小營養不良,明著已經快成年了,但是李凡凡隻有一米五的身高,和同齡人比起來確實很瘦弱了。

    方文能看出自家兒子對這小姑娘的照顧,不過也沒多想,阿仁雖然看起來麵冷,但是幫襯著小孩兒也沒什麽奇怪的。

    丘從語迴去時是周福送的。

    周福看著在前麵悶頭走路的人,撓了撓腦袋不知道該說什麽。

    丘從語忽然想起周福bug的事,問道:“係統?”

    “在。”

    “你不是說去查一下周福的事嗎,怎麽樣了?”

    係統沉默了一會兒。

    “原世界如果有不影響劇情的變化屬於正常,這和你任務無關,不用糾結。”

    丘從語明了。也對,所有人都是活生生的,有自己思想,發生變動是很正常的。

    係統欲言又止。

    丘從語問到,“怎麽了?”

    “下次叫我吱吱。”

    丘從語愣了愣,這係統很喜歡別人叫它昵稱?

    到了家門口,周福這才憋出一句話。

    “今天是我過了,我再補償你兩個饅頭好不好?”

    丘從語看著周福這貨比著的二的手,抬起眼皮,聲音有些懶洋洋的。

    “誰知道你給不給……”

    周福見小賴皮肯搭理自己了,眼睛一彎,急忙道,“肯定給,我周福說一不二,你就放心吧。”

    說完還拍了拍自己胸脯。

    丘從語哼了一聲,進了院子,閂上了門。

    周福聽著小賴皮那一聲輕哼,有些輕蔑的意味,又像帶著鉤子似的,讓人聽了心裏癢癢。

    周福眉梢都是喜色,迴去的路上高興地哼起了小曲兒。

    ……

    大雨過後,天又放晴了。而且還是大豔陽天,能把人曬傷那種。

    丘從語走在埂子上覺得自己的腳都快燙熟了。

    收了穀子接下來就是苞米了。

    一片苞米林,比自己個頭還高,得踮著腳才能夠到那梢頭黑了頭發的苞米。

    有些包穀咧著大嘴,露出一口黃澄澄又整齊的牙。

    丘從語覺得這些事就沒一件輕鬆的。

    摘苞米最煩的就是脖子都快仰斷了,還會有絨毛落得自己滿身都是,有時候掰開苞米的枝丫,會有一條肥嘟嘟蠕動著的大白蟲,就像開蓋有驚喜一樣,看著就能讓人起雞皮疙瘩。

    掰了兩袋玉米韓城人,丘從語累得汗流浹背,身上就沒一處幹的。

    擰開水壺,丘從語咕咚咕咚灌完了剩下的半壺水。

    揩了把臉上汗水,丘從語拎著壺到一處山泉打水。

    苞米地一般都在半山腰或者有坡度的地方,離田裏那處溪水塘有些遠,好在山上就有一眼泉水,所以凡是到山上做農活的都會來這裏喝水。

    泉眼處聚了幾個女孩子,紮著兩個麻花辮,曬得有些黑紅的臉,有說有笑的。

    丘從語沒上前,坐在樹後打算等她們走了再接。

    忽然聽到有個女的說道,“夢麗啊,你和鄰村那個馬帥怎麽樣了?”

    說話的人臉上調笑的意味很明顯,丘從語覺得這名字有些耳熟,略略一想,不就是那晚自己去找雞在小樹林裏聽到的嗎。

    另一個女的接到,“夢麗啊,那馬帥可不是什麽好人,之前他還把周福談好的人給搶走了,聽說是個花心的,這附近幾個村,都有他相好的,你可別被他騙了。”

    丘從語眼睛亮了亮。

    幾個女的除去了說話的那兩個之外,其他的臉上都是笑得意味不明的,隻有一個穿了藍色褂子的女孩臉上有些不自然,欲言又止。

    丘從語覺得那女的八成就是那晚的主人公了。

    聽著幾人調侃自己,那夢麗終於忍不住了,說道,“馬大哥才不是你們說的那樣,他說早和別人斷了,就專心跟我在一起,至於之前周福談的那女的,是自己纏上去的,才不關馬大哥什麽事……”

    幾人見夢麗執迷不悟,顯然是被那馬帥的花言巧語哄住了,都隻是笑了笑,扯了別的話題,不再討論馬帥。

    等她們走了,丘從語這才走到剛剛還熱鬧的泉水旁邊。

    原來那晚周福不是閑著無聊去聽別人吵架,八成是遇到馬帥了氣不過想跟著看看,剛好遇到自己。

    丘從語覺得剛剛那個叫夢麗的姑娘肯定被騙了,就那晚馬帥嘴裏那些哄女孩子的話簡直滿滿的套路,誒,又是一個即將被人渣玩弄的少女。

    迴到地裏,又掰了半袋包穀,忽然苞米林裏傳來動靜,很急的那種,帶著被曬得焦脆的杆子嘩啦啦響,丘從語嚇了一跳,沒想到是丁誌。

    丁誌滿頭大汗,喘著粗氣。

    丘從語有些疑惑丁誌怎麽這副模樣。

    “你、有沒有看到,一隻野兔跑過來。”

    丁誌說話的聲音都是斷斷續續的,氣都沒喘勻。

    丘從語一直在掰玉米,根本就沒有注意四周動靜,於是搖了搖頭。

    丁誌抹了把腦袋的汗,看了看李凡凡腳邊的半袋苞米,除了她沒有其他人。

    問道,“就你一個人掰?”

    丘從語又點了點頭。

    丁誌覺看著乖巧點頭的女孩子忽然得胸口有些悶,可能是剛剛跑急了吧。

    “我幫你。”

    丁誌說完,大手一拽就是一個苞米,不像丘從語還得慢慢地把它折下來然後再掰斷。

    丘從語說道,“兔子怎麽辦?”

    丁誌滿不在乎,手中動作也沒停下,說,“沒事,改天逮,這季節收莊稼了,兔子得挪窩亂竄,還能遇到的。”

    丘從語不再說話。

    兩人安靜的掰著包穀,隻有哢嚓哢嚓苞米杆折斷時清脆的聲音。

    周仁幾天沒見小孩兒了,覺得心裏少了點什麽,看著雙手,總覺得還有什麽事沒做。

    拿起鐮刀想下田,卻想起來她家的稻穀早割完了。

    周仁就這麽心不在焉地,不知不覺就晃到了小孩兒家門口。

    她家院子門口敞著,隻有一個小胖墩在地上寫寫畫畫的,旁邊的公雞到處跑,不時拉一泡屎。

    李成才正在畫鳥,那種簡筆畫的鳥。

    自己和村裏大誠幾個約好的,比賽誰能一口氣畫的鳥最好看,就能贏一顆玻璃彈珠。

    自己就差一顆純紅色內芯花紋的彈珠了,要是能贏了那就集齊所有顏色了。

    可是這手就不聽指揮,畫得歪歪扭扭的,醜得自己都看不下去,還怎麽贏!

    李成才不耐煩地扔了手裏尖尖的石子。

    聽到門口有聲音,抬頭,嚇得縮了縮脖子。

    老媽總說要像周仁哥學,好好念書也考個大學,賺大錢。

    可是自己就考了個大鴨蛋,才不可能考上大學呢。

    不過,李成才對周仁卻是又愛又怕。

    他覺得周仁確實很厲害,什麽都會,村裏所有人都會怕他,他也怕。

    周仁撿起了腳邊石子,看了眼小破屋裏,沒人。

    李成才見周仁朝著自己走來,心裏有些激動,又怕得朝著後麵挪了挪。

    周仁看著地上四不像的鬼畫符,問道,“畫鳥?”

    李成才受寵若驚地點頭,差點沒把腦袋甩掉。

    周仁蹲下身,幹淨利落的一筆就畫了個活靈活現的胖乎乎的鳥,然後又用箭頭標了臨摹的方向。

    李成才眼睛都看直了。

    周仁站起身,問道,“你姐呢?”

    李成才抬頭,看著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的人,到嘴邊的死丫頭咽了迴去。

    結巴道,“去山上掰苞米了。”

    周仁得到答案,朝著山上走去。

    這天這麽熱,小孩兒頂著大太陽幹活兒,可能會曬傷。

    周仁腳步又大又急,不一會兒就到了山上的苞米地。

    隻是,那個自己擔心著的人好的很。

    小孩兒和一個年輕男孩兒站在一起,那男孩自己也認識,丁誌。

    一個話也挺少的人,不過在村裏人緣還不錯。

    小孩兒手裏空空的,臉上有些紅,丁誌手裏拖著鼓鼓的一包玉米,然後甩到樹下,摞成了一堆。

    丁誌好像說了什麽,小孩兒低了低腦袋,像是害羞了。

    周仁站在原地,沒動。嘴唇繃得死死的,那弧度能紮傷人。

    丘從語聽到丁誌說自己臉被曬紅了,有些不好意思低了低腦袋。

    自己見過那些女的被曬得黑紅的臉,實在不好看。女生都愛美,不太願意讓人看到自己醜的時候,所以丘從語埋下了腦袋。

    剛剛丁誌拖著的那個口袋已經是最後一個了。

    有了他的幫忙,今天提前完成任務,丘從語有些高興。

    把水壺掛在脖子上,兩人慢慢下了山。

    周仁見兩人並肩走來,不知道為什麽不想就這樣和她碰麵,閃身躲在了石頭背後。

    丁誌偷偷瞥了眼身邊的女孩兒,不自然地拍了拍身上的苞米須和草屑,聲音有些別扭地說道,“下次你、做不動了可以叫我。”

    丘從語點了點頭,細聲細氣地說道,“謝謝丁誌哥。”

    丁誌聽到這聲哥,心都顫了一下,黑紅的臉更紅了,身上也更熱了,好像那太陽的熱全聚攏到了自己身上。

    周仁等兩人遠了這才從石頭後麵站了出來。

    那越來越小的兩道身影很刺眼。

    周仁覺得今天的太陽太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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