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太陽已經徹底沉沒在西邊。

    隻天際好像打翻了一桶橘紅色的顏料在水裏,暈開大片彩霞,把人也照得橙黃。

    白日裏的熱氣已經消退,涼涼的夜風吹在身上,才讓人喘過氣來。

    丘從語扇著手中一把撿來的破爛蒲扇,像條死魚似的躺在木板上一動不動。

    現在自己渾身黏乎乎的,傷處鹹鹹的汗水和塵土混合在一起,全身就像扔進了泥糊裏。

    有腳步聲走進,丘從語抬了抬眼皮,瞥到王燕花哨的衣角。

    趕緊收起剛剛那副樣子,坐起身抱著膝蓋,把蒲扇扔在屁股底下壓著,低低埋著頭。

    王燕小眼睛一瞥破屋裏,那死丫頭坐著像個死人似的,一聲不吭。

    “別說我這個當媽的不疼你,你幹了一天活我也沒閑著,看你累還親自送吃的給你,待會吃完了,去把壩子裏曬著的穀子給收了!”

    丘從語被頭發擋住的臉嗤笑了一下。

    這王燕就是個標準的潑皮無賴,還是好麵子那種。

    打了自己一身傷被旁人知道了就會做出那副樣子,那嗓門大得做完活兒路過的村裏人都聽到了,不過是裝裝慈母樣罷了。

    這種事不是一次兩次,但凡哪次她王燕打原主下手重了,被別人知道了,都會故意裝模作樣地給些吃的。

    還真是打一棍給一個甜棗,不過這一棍隻怕沒那麽好受,而那甜棗不過是裝給別人看的。

    原身也不生氣,許是麻木了,甚至有些期待。

    因為,王燕主動端來的食物味道不會太好,但是至少分量能填飽肚子。

    看著王燕扭著肥腰進了屋,丘從語蹲下身端起放在地上已經豁了幾個大口子的青藍瓷碗,手中毛糙的竹筷有些刺手。

    冒著熱氣的麵疙瘩湯幾乎看不見油星,筷子扒拉一個進嘴裏隻有麵兒味。

    丘從語唿著熱氣又扒了一個送進嘴裏,麵疙瘩有些燙喉嚨,還有些噎人,但是很香。

    累了一天終於能有頓飽飯吃,丘從語覺得很滿足,肚裏終於填些踏實的東西,好像就連身上也不疼了。

    喝光了最後一口麵湯,丘從語咋摸了下嘴,有些意猶未盡。

    放下碗筷,拿上了掃把簸箕和一個裝豬飼料的大口袋朝壩子走去。

    天色已經沉沉,掛了一輪曉月。

    丘從語一點點把鋪開曬著的穀子掃成一堆,然後裝了滿滿一簸箕倒進口袋裏。

    場壩裏來收稻穀的人家戶都是大人孩子一齊上陣,一個牽著口袋,一個掃攏,不一會兒功夫三三兩兩地走光了,就剩丘從語一個人慢騰騰的。

    已經裝了大半袋的穀子看起來胖胖的,中間壓了些褶皺看起來像個站不直又慵懶的胖子。

    也許是沒人掌著,站累了,撲通一聲倒在地上。

    丘從語看著灑了一地的穀子,楞了會兒神,平靜地拿著掃帚轉移了戰場。

    剛蹲下身有一道人影過來了。

    來人大手一提,懸空地掂了掂,剛剛還歪歪扭扭的口袋聽話地直直地站著,而後,他又一把拽過自己手中簸箕,三下五除二地就把剩下的穀子收得幹幹淨淨。

    丘從語有些錯愕,隻呆呆地盯著白天自己遇到的那個男人,看他彎腰起身動作著。

    他彎下腰時脊背和肩膀硬朗的線條男人味兒十足,俯下身子時身上有股汗味兒,鑰匙晃著撞擊發出聲響,泛著銀光。

    周仁從那小孩兒走近壩子的時候就看到了她了。

    一個人,還是低垂著頭,慢慢地收著曬了一方地的穀子,手中掃帚一下一下,很有規律。

    和別人家吵吵嚷嚷的氛圍比起來,她過分安靜了,別人好像都沒看到她似的,她也沒有抬頭看任何一個人。

    周仁幹活手腳麻利,不一會兒功夫就收好了,等到自己搬了幾趟穀子迴家了,她還在收。

    周仁本來打算走了,忽然聽到什麽倒地的聲音,迴頭,看到那小孩兒怔楞地看著口袋裏倒出來的穀子,而後慢吞吞地重來。

    周仁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腦子一熱還沒反應過來就走了過去。

    如果換做平常,自己是不會管的。

    丘從語看著男人給自己紮好了口袋,站著不動,瑟縮著甕聲甕氣地說了聲謝謝。

    男人沒走。

    丘從語悄悄抬起頭,男人看著自己的臉色有幾分糾結,本就沒什麽弧度的唇更是繃直了幾分。

    忽然,男人動了,一把拎起穀子扛在肩膀上,沒有絲毫費力。

    “帶路。”

    丘從語心下一喜,自己正愁這笨重的一包東西要怎麽拖迴家。

    拿了地上東西,丘從語快步走在男人身前,低著頭悶聲帶路。

    周仁看著前麵小小的一個人,單薄的身影,老是在發抖,好像隨時都會被嚇哭的樣子。

    不時有人迎麵走來,看到周仁都是一副驚詫的模樣。

    畢竟,周家大兒子是出了名了不好打交道。

    人是孝順,長得也好,幹活也是一把手,但是有些不好相處,同齡人和他待一起都得收著幾分,有些怕他,遇到了都得叫聲哥。

    到了院口,周仁頓住了腳步,肩膀微微一俯,口袋安然落地。

    “謝謝哥。”

    周仁聽到這聲哥,怔了一下。

    村裏叫自己哥的人很多,男的女的都有,但是都沒這聲來的……讓人覺得軟糯。

    看著小孩兒腦袋上的發旋,周仁覺得她有些乖得過分了。

    “你在和誰說話?收個穀子慢的要死!”

    王燕聽到屋外動靜,罵了聲,濕著手走到院子裏,卻在看到來人後不耐煩的臉立馬笑得比菊花還燦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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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喲,是阿仁啊,怎麽突然來了也不說一聲,快進家裏坐。”

    說著走上前打算拉周仁進屋。

    周仁眉頭微皺,避讓開了,“不了,我看她人小沒什麽力氣,順路幫一把,要迴了。”

    王燕小眼睛一掃,看到了靠在門邊的穀子。

    “真是辛苦阿仁了,我家這死丫頭力氣大著呢,怎麽好麻煩你呢!”

    胖女人一邊笑著,一邊擰了丘從語腰肉一把。

    丘從語疼得沒忍住,嘴裏漏出一聲,心道你個死肥婆,下手那麽狠!腰上肯定青了。

    周仁聽到聲音眉頭一皺,嘴唇微張,想說些什麽,卻什麽都沒說。

    見周仁要走,王燕拉住了人,跑迴屋裏拿了兩個毛桃塞進男人手裏。

    周仁看了看毛桃,又看了看小孩兒,轉身走了。

    “阿仁慢走哈,代我向周姐問聲好!”

    周姐,阿仁……

    周仁!他就是男主!

    丘從語猛然抬頭,緊盯著那人背影。

    適時,周仁迴頭,小孩兒站在陰影裏,一雙大眼睛亮得驚人。

    ……

    第二天一大早,丘從語照舊拎了背簍準備出門割豬草,卻突然被王燕叫住。

    也許是昨天自己和周仁一起迴來的原因,王燕竟然大發慈悲地給了自己一個窩窩頭。

    雖然是有些冰硬,但是丘從語很知足了,一路上小口啃著,生怕吃完了。

    深一腳淺一腳地踩在田埂上,丘從語覺得鄉下空氣就是好。

    尤其是早上太陽還沒出來的時候,白茫茫的霧氣讓鄉村看起來好像籠罩著的仙境,不比桃花源記裏寫的差,令人神馳向往。

    很快,丘從語就沒了欣賞美景的心情。

    早晨的小路濕滑,一個不注意,丘從語腳底一滑,連人帶筐地摔了個結實。

    青草撒了一地。

    丘從語隻覺得屁股疼,還有一片冰涼。

    本就破得不成樣子的布鞋這下直接破了個大口子,套在腳踝處,看著有些滑稽,又有些可憐。

    丘從語使勁拽下卡在腳脖子處的布鞋,光著腳,撿起豬草背著背篼走了迴去。

    好在鄉下的路上沒太多石子,大多都是泥巴路,走到家裏腳底也沒什麽事。

    喂雞的時候,光著的那隻腳不小心踩到了雞屎,丘從語臉瞬間黑了。

    忍著惡心把雞關迴了雞籠裏,丘從語走到屋裏拿幹稻草揩幹淨了腳底東西。

    李軍看到了,牙齒叼著煙袋杆,說道:“鞋呢?”

    丘從語抬頭看了看這個所謂的爹,迴道:“壞了。”

    李軍咂了一口煙,吐出白霧:“讓你媽給你補補。”

    丘從語心道,怎麽補,那鞋破成什麽樣了!

    王燕手裏捏著梳子從屋裏走了出來,聲音刺耳極了:“補什麽補,她那破鞋成什麽樣了,我才補不出來,天還熱,搓對草鞋穿不就行了!”

    丘從語不吱聲,隻低著頭。

    李軍看了看坐在地上的人,又看了看自家瞪著眼珠子的婆娘,吸了口煙,走開了。

    王燕還不罷休,走上前,踢了踢丘從語光著的腳:“你這腳穿鞋那麽費,不如光著算了,你配穿什麽鞋!”

    肥婆絮絮叨叨地念了一通,直到屋裏小胖墩叫喚的聲音傳來,這才住了嘴,一扭一扭地迴了屋。

    原身不會編草鞋,丘從語更不會。

    試了好多遍,手裏的稻草怎麽都成不了鞋子的模樣。丘從語一肚子火,扔了手中亂成一團的幹草。

    草叢中的幹稻草被人撿了起來,丘從語抬眼看去,是一個黑瘦的男子,看模樣二十左右,比原身大不了幾歲。

    他也不說話,隻是埋著頭,手裏亂得不成樣子的稻草很快被捋直了,橫豎交叉對折,他手指細長,很靈巧,不一會兒稻草就出了鞋子的形狀。

    丘從語打量著眼前男子。

    如果說在這個村裏有哪個同齡人會和原身搭話,隻有他了。

    丁誌,念過幾年學,但是沒什麽讀書的腦細胞,家裏人明白了也就沒硬送著去學校了。平時人緣說不上好壞,一般,話少,手腳卻勤快,長得就是普通模樣,看多了也覺得順眼。

    原身有次被打的狠了,受不了,跑了出去,一個人大晚上躲在墳包包後麵哭,差點沒把當時路過的丁誌一行人嚇尿。

    丁誌看著哭得喘不過氣的原身,耐著性子地哄住了人,還送迴了家。

    自那以後,丁誌偶爾會來看看李凡凡,有時候是幫她一把,有時候是送幾個剛摘的野果子。

    兩人都不是話多的人,一個默默地幫襯著,一個默默地接受。

    故而,村裏沒幾個人知道這事。

    丘從語覺得這人真的是單純地對原身好,因為李凡凡身上實在是沒什麽別人能圖的地方。

    丁誌看了眼李凡凡的腳,估摸著大概得編多大碼的。

    卻有些驚訝她的腳竟然那麽小,那麽白。就像還不會走路的小娃娃的腳一樣嫩。

    女孩一直被頭發擋住的臉躲在後麵,自己其實一直都沒怎麽看清過。

    丁誌搖了搖頭,收迴心思專注手中活計,不一會兒就成了。

    丘從語接過男人遞過來的草鞋,編得很精巧,甚至還在腳背處編了朵花的形狀。

    鞋子上了腳,除了有些紮人之外很合適。不大不小,剛好包住腳掌。

    丘從語心中感激,抬頭輕聲說了句謝謝。

    丁誌愣住,第一次看清了女孩的臉。

    原來她不隻腳白,臉蛋更是白嫩,像剝了殼的雞蛋,被亂糟糟頭發遮住的眼睛很大,也很亮,水靈靈的。

    丁誌迴過神,一時間臉上有些燒,不知道是因為日頭太熱,還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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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很漂亮。

    丁誌心道,可比村裏的村花王青青漂亮多了。

    丘從語欣喜地穿了鞋子來迴走了兩步,不得不稱讚丁誌還真有一手。

    丁誌看著女孩走遠的身影,摸了摸胸口,覺得心跳快得有些不正常。

    迴到院裏,王燕見到李凡凡腳上的草鞋,也沒多問,而是將手中布袋遞了過來,說道:“去,給你周伯母家送去,就說咱家裏綠豆多了,送些給他們煮湯吃。”

    丘從語接過鼓鼓的一包豆子,點了點頭。

    王燕可不是什麽舍得的人,之所以上趕著送東西不過是想巴結周仁罷了。

    周仁家裏有錢,而且周仁本事大,會的東西多。哪家的燈壞了,電路燒了都得請他。

    以前周仁沒迴來的時候,這些事都得特意打了電話請鎮上的電修工來看,人家跑一趟,那花的錢能買多少包綠豆了。

    所以這不是虧本買賣,反而劃算得很。

    丘從語走出院子才想起來自己不知道周仁家住哪兒。想迴去問王燕吧,又不想挨她的罵。

    遇到人再問問就行了。

    前麵小樹林裏有個男人,丘從語不認識。

    看了看四周,除了他就沒人了。

    這個時間正是太陽最曬人的時候,大部分人都在午睡。

    丘從語上前,“叔,請問下周仁家怎麽走?”

    丘從語自認為很禮貌了,卻沒想到那人迴過頭,眉毛一挑,嘴裏叼著根煙嘖嘖了幾聲,眼睛上下打量著自己。

    “叫什麽叔,我有那麽老嗎?你是李軍家的?”

    丘從語點了點頭。

    “你去他家幹嘛?”男人說話的聲音吊兒郎當的,讓人聽了有些不舒服。

    丘從語翻了個白眼,心道狗拿耗子,多管閑事。

    卻還是迴答道:“我媽讓我拿點綠豆送他家。”

    那人聽了卻是忽然俯下身,吐了一口煙在丘從語臉上,“嘖嘖,平白無故的上趕著送東西,是圖他家什麽?”

    丘從語縮了縮脖子,沒說話,挪動著腳步轉身就小跑開了。

    這人有病吧,問個路都那麽墨跡,不說拉倒。

    周福卻眼疾手快一把揪住了李凡凡的頭發。

    丘從語疼得倒吸了一口涼氣,眼中有淚花打轉。

    “我還沒告訴你他家怎麽走呢,你跑什麽?”

    丘從語伸手拉住自己的頭發,不再動作。

    看到女孩聽話地沒再動彈,周福鬆開了手,撣了撣煙灰,指著西邊說道:“往這邊走,拐兩個彎就到了,房子最大的那家就是。”

    丘從語抱著懷裏的豆子噔噔噔地一會兒就跑沒影了。

    周福抽了最後一口,扔了手中煙屁股,腳碾了碾,也走了。

    丘從語跟著那人指的路果然找到了周仁家。

    房子確實挺大,和村裏一溜水兒的破舊瓦房比起來,很打眼。

    院門沒關,院子裏很幹淨,也很安靜。幾隻黑黃相間的大公雞乖乖地呆在雞圈裏睡覺。

    丘從語猶豫了下,輕輕敲了下木門,然後朝屋裏張望著。

    “你怎麽來了?”

    身後突然有道聲音,丘從語嚇了一跳。

    迴頭,周仁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在自己身後。

    丘從語縮了縮身子,悶聲說道:“我媽說家裏綠豆多吃不完,讓送一些給你家吃……還有謝謝昨晚你的幫忙。”

    最後一句話是丘從語加的。

    周仁看著小孩兒白生生的手遞過來一袋豆子,她的手很細,能看到青筋,昨天的傷還沒好全,還有些青紫的痕跡。

    怕小孩兒拿不動,周仁趕緊伸手接過:“天熱,進屋裏喝口水吧。”

    丘從語求之不得。

    自己現在已經找到男主了,接下來自然是考慮怎麽接近他了。

    昨晚美顏計數器數值果然漲了,看來自己的猜測是對的。

    丘從語點了點腦袋,跟著周仁進了屋。

    周仁媽可能在睡覺,堂屋裏沒人。

    丘從語拘謹地坐下,周仁從屋裏拿了個碗,倒了涼白開給自己。

    喝到嘴裏,竟然有絲絲甜味,丘從語知道這是周仁特意放的。

    周仁看著小孩兒端著碗小口小口地喝著水乖巧的模樣,心裏有些說不清是什麽感覺。

    昨晚自己問了下,媽說這孩子是個苦命的。

    周仁無法理解,為什麽同樣是孩子,一個視若珍寶,一個比那野草還不如。

    小孩兒叫李凡凡,和名字一樣,很平凡。

    村裏幾乎沒什麽人同齡人和她一起玩兒,或有意或無意地孤立疏遠她。所以自己明著來家一年多了卻不認識她很正常,大家都說她就像透明人一樣,是那草地裏最不起眼的一根。

    周仁不這樣覺得。

    女孩兒那雙明亮的眼睛就很特別,至少自己看過那麽多雙眼睛裏,她的最亮,會抓人的心。

    他有些無法想象這女孩子是怎麽忍受這種家庭環境到這麽大的。

    丘從語放下碗,怯怯地看了一眼男人,又把小手放迴了膝蓋上。

    周仁看著小孩兒瘦弱的身板,想起昨天她肚子叫得那麽響,說:“你先坐著別動。”

    丘從語見周仁出了屋子,抬起眼打量著屋裏。

    牆上掛了一副老舊的地圖,桌上擺著的東西很簡單,和院子外一樣井井有條,很幹淨。

    不一會兒,周仁就迴來了,手裏還拿著兩個白麵饅頭和一碟鹹菜。

    丘從語看到周仁把東西推到自己跟前,說了句吃吧。

    丘從語很想吃,嘴巴裏口水直冒,咽都咽不及,卻還是搖了搖頭。

    周仁見小孩兒明明眼睛死死盯著饅頭,狂吞口水,卻搖頭的樣子,眉頭一擰。

    而後輕聲說:“吃吧,這是中午剩的,沒人會知道的。”

    丘從語聽出最後一句話的弦外之音,感激地看了一眼男主,抓過桌上饅頭大口大口啃了起來。

    王燕最好麵子,要是知道了自己吃別人家的東西,隻怕會被打死,所以剛剛顧忌著不敢動手。

    天氣熱,饅頭也不硬,香甜味兒在舌尖慢慢暈開,蘿卜幹做的鹹菜香脆可口,下饅頭簡直一絕。

    丘從語吃得急,好幾次噎得直翻白眼兒,還是周仁遞過來水,這才緩了過來。

    饅頭個大,吃了兩個又喝了兩碗水,丘從語心想,自己來這個世界的終於第一次吃飽飯了。

    果然還是跟著男主混好!

    周仁看著小孩兒吃飽喝足,愜意地眯了眯眼,摸了摸有些鼓鼓的肚皮,嘴角弧度有些許鬆動。

    這時,走進來了一個人。

    丘從語一看,不就是剛剛那個神經兮兮的男人嗎?

    周福有些意外李凡凡竟然還沒走。

    “送個綠豆,就賴在我家不走了?”

    丘從語看著男人大馬金刀地坐在自己身邊的板凳上,有些驚訝。

    他家?他是周福?

    “嘖嘖,還在我家吃上飯了。”

    周福看著自己的眼神仿佛在看一個不要臉的潑皮無賴。

    丘從語語塞,臉漲得通紅,卻一句話都沒憋出來。

    周仁冷冷看了一眼自己弟弟,“少說些。”

    周福聽到這話氣得眼睛一瞪,“我說的不對嗎?她媽那麽摳門的一個人,你現在接了她的送的東西指不定以後讓咱家怎麽還呢!”

    丘從語聽到這話,對王燕又多了一層認識,看來她在村裏風評不太好啊,應該是個難纏的角色。

    裏屋的方文許是被周福的聲音吵醒了,“阿仁,誰來我們家了?”

    不等周仁說話,周福沒好氣道:“媽,是王燕她閨女李凡凡來了。”

    周福口中說是閨女,看向丘從語的眼睛卻帶著輕蔑。

    “哦,是凡凡來了啊。”

    說著,方文掀開布簾子走了出來。

    方文五十來歲,比李凡凡她媽要大幾歲,臉上有皺紋溝壑,頭發有些花白,眼神卻很慈愛。穿了一件碎花薄衫,就是很普通的農村中年婦人的模樣。

    不過眉眼還是能看出來年輕時應該是個美人,而且周仁他爸估計也是個帥哥,要不是怎麽會生出兩個俊郎的兒子。

    周仁長得俊,這是自然的。

    周福長得也不差,隻不過是比起他哥周仁來說差了些,但是這樣貌在一眾歪瓜裂棗的十裏八村說得上是搶手的了,否則也不會人那麽惡劣,還有女的上趕著主動的。

    周家條件好,周母又是個好相處的,哪家姑娘不是眼巴巴地盯著。

    周仁見小孩兒低低埋著頭,手攥得緊緊的,知道她是怕人多。

    開口道:“你迴去告訴你媽,說謝謝她了。”

    方文看著坐在凳子上縮著身子的小女娃,歎了口氣,“迴去吧。以後有什麽事可以找你哥幫忙。”

    “我可不是她哥。”

    方文聽到這話,狠狠瞪了周福一眼,周福不再吭聲。

    丘從語隻點頭如搗蒜。

    方文看著女娃走遠的背影,搖了搖頭。

    而後揪著周福耳朵說道:“你明知她是個可憐的,還故意做出這副樣子,我是這麽教你的嗎!”

    周福歪著腦袋,嚎叫道:“哎喲,媽,疼疼疼……”

    “你比她大多了,不說讓著她,也別欺負了比你小的,讓人笑話!”

    “我知道了,媽!”

    周仁沒理會鬧作一團的周福,隻是定定地看著小孩兒離開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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