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翠欲滴的竹,山風拂過,林浪翻湧。

    少女身旁有竹葉零星緩緩飄落。

    忽然,一道玄色身影乘著風,如電,不過唿吸間便悄無聲息飛至少女身後。

    “嗬,你竟沒死?”

    感覺到有人在自己耳側嗬氣,丘從語一驚,猛然迴頭,赫然就是剛剛自己跟丟了的男子。

    “你、你……”

    丘從語一想到之前這人差點把自己掐死,頓時後怕地摸了摸自己脖頸,咽了咽口水。

    “嘖嘖,不要怕,那單生意我已拒了……自然不必取你性命。”

    聞言,丘從語這才放下心,江湖人講規矩,說了不殺那就是不殺了。

    “不過……你當時刺我胸口的那一劍可真狠,我到現在還疼著呢……”

    沈蕭放拖長了話音,眯起狹長眼眸,欺身上前,少女嚇得連連後退。

    丘從語被眼前陰晴不定的人嚇到了,退到後背緊貼著竹子,退無可退。

    “你說了不殺我的!”

    少女倉惶,仰起頭。

    風起,落葉繽紛,滿目的翠竹為景,山風撫摸她三千鴉發,青絲繾綣纏綿。

    沈蕭放一時怔住。

    “嗬,恢複了女裝果然絕色……看在你長得不算醜的份上,我就勉為其難收下你了,就當償還那一劍……”

    沈蕭放語氣漫不經心,撩起少女胸前一縷發絲輕嗅。

    丘從語被這舉動激得全身起了雞皮疙瘩,一把打開男子的手。

    自己簡直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丘從語炸毛道:“你差點就把我掐死了,而且還讓你的手下逼我跳崖了,我不過才刺了你一劍,你竟然記仇成這個樣子。可恨我當時沒什麽力氣,要不然直接刺進心髒,看你怎麽在這裏囂張!”

    “哈哈哈……”

    聽到沈蕭放桀桀的笑聲,丘從語大感不妙,一把推開身前男子轉身就跑。

    才跑了幾步,就被一隻大手抓住了手腕,一把拉進那人懷中。

    “從來沒誰敢這樣對我說話,更別提傷了我,你是第一個……”

    男子鐵臂無法撼動分毫,丘從語對這腦殘台詞翻了個白眼,拚命掙紮了一通無果後,忽然抬起頭粲然一笑。

    “那應該還有個第一……”

    說完,猛地紮下頭,一口咬在抓著自己的手上。

    沈蕭放一時不察,被少女咬得生疼,隻怕是見了血。

    少女跑開幾步遠,眼裏好似落了星河,眉宇間有得意之色,衣袂隨風蹁躚,墨發如散開的海藻,容顏比之日月還要耀眼。

    沈蕭放看了看手上帶血的齒印,兩排整齊的小咬痕,唇角笑容更大。

    正欲上前,卻忽然頓住了腳步。

    丘從語不明所以,隻見男子神情頗有些遺憾地說道:“記住了,風雨閣,沈蕭放,我們還會再見的。”

    說完,足尖輕點,飛身離去。

    不一會兒的功夫,三人找到了竹林裏的少女。

    “小語,你沒事吧!”

    柳折顏遠遠地就施展輕功落到少女跟前。

    丘從語隻是笑著搖了搖頭。

    “你呀,老是讓我們擔心。”肖靈珊無奈地戳了戳少女額頭。

    丘從語想到剛才的事,連忙開口道:“我剛剛遇到了兩個人。一位是遙逍道人,另一個是上次廟會行刺我們的玄衣人,他說,他叫沈蕭放。”

    “沈蕭放他沒對你做什麽吧!”

    丘從語見三人如此緊張自己,眼裏笑意盛然。

    “我這不是好好的嗎,不過我們寺廟也逛得差不多了,還是迴去吧,總覺得那個沈蕭放出現在這裏沒什麽好事……”

    眾人同意,轉身離去。

    林間恢複了寧靜,唯有竹葉浮動的細微響聲,遠處一角玄色衣袍片刻後亦消失不見。

    夜色撩人,皎皎圓月高掛暗空。

    丘從語手執一籠燈,孤身一人走在幽長的迴廊。

    穿過暗香浮動的花下陰影,月光輕盈地跳躍在少女身上,光影交疊,似夜中仙子踏雲而來。

    丘從語停下了腳步,眼前的安舒陽顯然不是巧遇。

    “夜深了,殿下還不歇息嗎?”

    “越來越疏離了呢……你是去找容懷?”

    安舒陽站在陰影裏,自己看不清他的臉,隻那雙眼在黑暗裏也閃爍著驚人的亮。

    這雙眼!

    不正是那晚在蕪縣遇到的那個神秘人嗎?我道那隊那隊車馬看起來不同尋常,原來不是商客……而是皇子。

    “是啊,明日就要走了,容懷不知為什麽一次都沒來找過我,許是生氣了,我去看看他……”

    燈影映著少女嫻靜恬淡的側臉,眉睫的溫柔,像是春日輕柔的風。

    “你喜歡容懷?”

    黑暗中的男子朝自己走來。

    月光落在他俊美的臉龐上,略顯蒼白的臉,滴血的唇色,鴉發散落,竟然有些像話本裏吸人精魄的豔鬼妖精。

    丘從語退了一步,有些怕眼前人。

    “不是的,我隻是很感激容懷這段時間對我的照顧。”

    “哦?不喜歡……是覺得容懷身份配不上你嗎?”

    丘從語聽出安舒陽話中帶刺,眉頭微皺,這安舒陽不是最愛演出一副和氣大方的樣子嗎,今天抽什麽瘋?

    “若是真心喜歡一個人便不會計較這些身外之物。容懷他很好,我隻是把他當成朋友。”

    丘從語說完,擦肩越過安舒陽。

    沒走幾步卻又忽然停住腳步。

    安舒陽看著少女去而複返,斜眉一挑,等著少女下文。

    丘從語從懷裏摸出三道掛符,垂首,借著燈光分辨哪個是安舒陽的。

    “喏,前幾日去大昭寺求的平安符,聽說挺靈驗的,應該可以,那廟宇看起來很有禪意。”

    少女手中靜靜躺著一枚三角紙符,朱砂紅紋纏繞其上,一頭掛著細細紅繩。

    安舒陽確實知道少女去了大昭寺,卻不知道少女竟然還特意為自己求了一道符。那大昭寺石階無數,隻有心誠者才能耐著性子走完……

    “別看了,你的已經給你了,這是阿藍和容懷的。”

    “阿藍?”

    安舒陽詫異,若說有容懷的自己並不奇怪,但這阿藍不過區區下人,也值得她不辭辛苦的跑一趟嗎。

    “對啊,就是平時跟著我的那位姑娘。阿藍平時對我照顧頗多,我也沒什麽能給她的。”

    少女說話時神色溫和,就像談論的隻是一個普通朋友。

    她,確實不會因為身份而區別待人。安舒陽有些不可置信,這世上竟真有這樣的人。

    一顆心,清澈純善得能倒映出所有人赤裸裸的、最醜惡的一麵,而後卻用她的天真慢慢感染他人,像清風,似暖陽,會吹散汙濁,驅散冰寒。

    “你早點去睡吧,我走了。”

    聽到少女對自己的稱唿變了,安舒陽眉宇緩緩疏展。

    掂了掂手中符紙,收入懷中,看著少女婀娜身影遠去,唇角慢慢綻放笑容。

    “容懷,你在嗎?”

    少女嬌婉聲音在門外響起。

    “這麽晚了,不去休息,跑到我這裏來做什麽?”

    容懷拉開房門,少女提燈亭亭立在夜色中。

    “你好幾天都沒來看我了,明天我就要走了,你是不是也不見我。”

    少女聲音帶著些委屈,推開自己,徑直走進了屋內。

    容懷揉了揉發疼的太陽穴,一時間不知道自己這幾日竟是幹了些什麽幼稚的事。

    “我以為不去看,心裏就不會難受,可是我錯了,小語……”

    容懷走近少女身後,輕撫了下少女髻上珠釵,凝視身前心悅之人側臉,目光深深。

    搖曳的燭光投下兩人身影,好像擁抱著一樣。

    容懷看著那影子,不由彎了彎唇角,待發現自己又因為莫須有的東西走神後,眉宇間是累積的煩躁。

    “小語,不走好不好,留在這裏,我會每天給你買你愛吃的,帶你出去玩兒……”

    丘從語差點就心動了,但是不行。

    根據前幾天係統的提示,自己應該多靠近男主他們。

    現在容懷這邊的數值已經停滯好久了,是時候換個收集對象了,正所謂近水樓台先得月,自己和女主他們住一起,機會更多。

    “可是就算我能在這裏呆一時,卻呆不了一世啊,總歸是要走的。不過,我會經常迴來看你的啊,又不是永別,不要那麽傷感啦。”

    丘從語伸手撫平容懷緊皺的眉頭,聲音輕柔。

    容懷抓住少女玉手,聲音喑啞隱忍:“那、叫我一聲阿懷好不好?”

    丘從語覺得氣氛有些曖昧,她再遲鈍也看出了容懷眼中對自己的情感不像是普通朋友,那眼神中熾熱的光,太過強烈,仿佛滾燙的岩漿,能灼傷人。

    丘從語想抽出手,卻動不了,心裏納悶一個書生力氣也這麽大的嗎……

    “阿懷,你捏疼我了……”

    容懷趕緊放手,視線掃過,果然,少女嬌嫩雪白手腕,一道勒痕顯眼異常。

    “對不起,小語……”

    “阿懷,你知道我的意思的對嗎,你永遠都是我最好的朋友,你不僅救了我,這段時間還無微不至地照顧著我,這份體貼溫柔,小語不會忘記的。所以,你別生氣好不好……”

    不!不好!錯了,全錯了……

    容懷神色痛苦,渾身發顫,指尖冰涼。

    若是她知道了自己也是簡接害她墜崖的一份子,是不是會恨之入骨?這樣虛偽的自己,有什麽資格得到她目光的流連!

    ……

    眼看著那載著少女的馬車漸漸遠去,容懷麵色越發冰冷。

    阿藍隻是怔楞地看著少女消失的街角。

    不過片刻,有一丫鬟行至她跟前,說了一句:“王爺要見你。”

    阿藍神色一凜,摸了摸衣襟領口,跟了上去。

    “奴婢叩見王爺。”

    座上安舒陽頭也不抬,一語不發,隻把玩著手中紙符,神色晦暗,看不分明。

    “把她給你的符拿出來。”

    阿藍自然知道這個她是誰。

    今日得知這符容公子與王爺手中都有一個,自己當時並不敢接。並非不想,而是不敢。

    最終,看似是在少女百般勸說下自己才接了,事實卻是自己早已被少女那種內心深處的平等與真心相待震撼到,渴望著那小小的,載滿了心意的紙符。

    跪在地上的女子動作緩慢,從脖頸掏出埋在衣服下的紙符,解開繩結,跪伏著上前,遞了出去。

    “嗬,除了這名字,還真是一模一樣……”

    不,還是有些不一樣。自己的紅繩裏加了金線,比起普通的紅繩,多了分富貴之氣。

    安舒陽眼含笑意,一時間神清氣爽,甩袖將符紙扔還給地上之人。

    安舒陽知道這是少女有意區別,但他卻不知道,當時丘從語是怕騷包王爺找茬,特意給他選了根貴點的金線,免生事端。

    “王爺千萬別怪罪丘姑娘,她並非不敬王爺,這紙符乃是奴婢自己向她討要的……”

    阿藍低低埋著頭,眼睛緊緊盯著安靜躺在自己身前的紙符,壓住了那想伸手去撿起的衝動。

    “還不快撿起來!她既然給了你,收好便是。”

    “王爺……”阿藍驚詫。

    “下去吧。”

    阿藍收好平安符,神思恍惚,少女此去一別,隻怕再難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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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下了馬車,丘從語打眼望去。

    柳府雖不比安陽王府富麗堂皇,卻是多了幾分清雅與書卷氣息。

    丘從語一時間有些緊張,柳府人太多了。柳折顏爹娘,還有他兄長,一幹管家仆人什麽的,自己甚少和長輩相處,怕是不討喜就麻煩了。

    說來,自己本來是打算去肖靈珊府上的,可是不知他們三個怎麽商量的,到頭來自己竟是住進了男主府上。

    察覺到少女唿吸有些紊亂,柳折顏輕聲安慰道:“別怕,伯父伯母都很好相處的。”

    穿過前院,走進了一間主屋,丘從語隱約感覺到好幾道視線落在自己身上,緊張得手心冒汗。

    這場麵怎麽搞得像是雙方見家長了一樣!

    穩了穩心神,丘從語抬眸,唇含微笑,乖巧地一一向柳父柳母問好。

    堂中少女一襲淺藍湖色長裙,玉帶束腰,纖細得不堪盈握。黛眉朱唇雪膚,明眸皓齒,顧盼生輝,隨意立著便是一幅絕美畫卷。

    眾人皆被這姿容不凡的少女驚豔住。

    片刻,柳母才恍然道:“好孩子,就是你救了我家折顏吧?嗯,不錯,不錯。”

    丘從語一時間不明所以,這不錯怎麽聽著很有深意呢?

    於是她偏過小腦袋看向柳折顏,眨了眨眼表示疑問。

    柳折顏不語,隻是笑著搖了搖頭。

    而眾人見到少女靈動的模樣則是忍俊不禁。

    “小語日後就安心住在我柳府,當做自己的家,不必太過拘束了。”

    柳母想起自己兒子說的少女坎坷身世,和善良純真性情是又心疼又憐愛,自己一直惋惜沒能有個女兒,這少女看著就很不錯。

    自家孩子看上的人,定然不會差的。

    出了主屋,柳折顏領著少女去認她的房間。

    才進院落,打眼就望見了顯眼的一片白,西側的池塘竟然種滿了白蓮,可是現在已過了蓮花盛開季節啊……

    想起前幾日自己在大昭寺,不過隨口一提有些喜歡,沒想到他竟然聽進心裏了。

    蔥蘢的紅花綠木擺滿了院內,屋簷下掛了精美小巧風鈴,隨風晃動,發出清脆悠揚的聲音。

    推門而入,陳設簡潔雅致。床簾竟然還細心地掛了滿綴玉珠的白紗,齊整的胭脂盒鋪滿了梳妝台,床榻邊放了香爐,縷縷青煙緩緩飄散,有淡淡蘭香繞鼻。

    看出少女眼中喜愛,柳折顏隻覺心裏十分滿足。

    這屋內一桌一椅,被褥胭脂全是自己親手挑選。一想到少女日後離自己那麽近,每天可以看到心愛之人,柳折顏覺得自己心裏眼裏都是滿滿的,那種被幸福塞滿心髒的感覺,很好。

    “謝謝你,柳大哥。”

    “小語喜歡就好。”

    兩人對視,一個是滿目感激,一個是滿眼愛意。

    “咳、我是不是打擾到你們了?”

    門外一道清朗聲音傳來。

    柳折顏開口道:“這是我兄長,名子悅。”

    “那不是有兩個柳大哥了嗎……”丘從語喃喃。

    “丘姑娘可以直接喚他折顏,這樣不是更顯親近嗎?”

    柳子悅一身絳紫錦袍,劍眉星目。眉眼與柳折顏有幾分相似。

    但柳折顏的美如冰雪,凜然,高不可攀;而他,眉宇疏朗,笑容若清風攬月,不過是一眼,就能給人一種很舒服的感覺,這美不具侵略性,卻又無聲吸引人心神。

    “可是……”

    這稱唿不會太過親密嗎?還沒等丘從語可是出下文,柳折顏就認同地輕微頷首。

    “日後住在這裏,就當做自己的家,有什麽事可惜不以隨時去找我家折顏,他可就住在你隔壁,方便得很呐……”

    柳子悅話帶深意,丘從語抬頭望向柳折顏。

    本以為這隻是他大哥調笑罷了,卻沒想到柳折顏身形有些僵硬,耳尖微微泛紅,張嘴欲說些什麽,卻又什麽都沒說。

    柳折顏被少女的目光看得心跳加速,自己平時提劍激鬥都不曾快到這般,就好像它有自己的想法,要蹦出胸腔,粘到那心心念念的人身上去一般。

    “那很好啊,以後我睡懶覺,折、顏就可以叫我了,這樣就不會錯過早膳了,嘻嘻~”

    柳子悅聞言哭笑不得,看來自家弟弟的路還很長啊……

    月光清暉灑落床榻,窗外桂花樹梢投影在潔白窗紙上輕微搖晃,有淡淡暗香浮動。

    夜很靜。

    靜得丘從語有些害怕。

    熄了燈的屋裏借著朦朧月光隻能看出黑黑的輪廓,丘從語把自己捂得嚴嚴實實的,卻還是會因為偶爾夜風吹過,卷起落葉的聲音被嚇得一愣一愣的。

    丘從語覺得自己這樣肯定要神經衰弱了,鼓足了勇氣,一把掀開被子,飛快地推開門跑出房屋。

    柳折顏一直就沒睡,屏息注意著隔壁動靜,忽而聽到少女屋內傳來聲響,心中一緊,翻身而起,慌忙拉開房門。

    月下,少女隻著了雪白裏衣,赤裸玉足,腳踝過分纖細,三千鴉發披散身後,乘著夜風與清暉朝自己奔來,青絲飛揚,迷亂了眼。

    少女來不及停步,撞進自己懷中。

    這一瞬間,萬物靜止。

    隻有自己還有少女的心跳聲,一樣的快,隻是柳折顏卻知道自己是為什麽。

    少女溫軟身體就擁在懷中,她唿出的溫熱氣息就在自己頸間。柳折顏深吸一口氣,輕輕拉開少女。

    “怎麽了?”

    開口後的柳折顏被自己喑啞得不成樣子的聲音嚇了一跳,垂眸,少女卻好像沒有察覺到異常。

    “我、我怕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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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女眼眸落了皎潔月光,燦若星辰。眉睫沐浴在朦朧光暈裏,美得不真實。

    “啊!”

    “別怕,地上涼,進屋說。”

    柳折顏彎腰,一把抱起少女。

    唇角揚起細微弧度。更近了呢……

    丘從語被公主抱是懵逼的,她覺得今天的柳折顏不太正常,有些……熱情的過分了……

    將少女放在榻上,柳折顏轉身倒了杯茶。冰涼茶水在遞給少女的時候卻冒著騰騰熱氣。

    丘從語默然接過,垂下纖長眼睫,抿了一口。

    不期然迴眸卻在看到了書書桌上的東西時愣住了。

    “那是?”

    柳折顏沿著少女視線看去,了然。起身拿了過來,遞入少女手中。

    “胖橘燈怎麽在你這裏?我記得它明明已經……”

    丘從語詫異,當時一片混亂,他怎麽還記得這燈。而且這燈……看起來補過,耳朵,尾巴都是補過的,而且補的人手藝還很一言難盡。

    “小語喜歡嗎?”

    柳折顏認真看著少女每個表情,袖中手指緊張地輕撚,自己手笨,試了那麽多次也隻勉強補出了個形狀,不知道小語會不會嫌棄。

    “喜歡!心愛之物失而複得怎麽不開心呢?”

    少女笑眼盈盈,提著小燈愛不釋手地把玩著。

    是啊,失而複得,怎會不喜?

    “小語今晚就在這裏吧。”

    “嗯?!不可以的!”丘從語連連搖頭,嘴裏趕緊拒絕,開玩笑,男女之防不嚴不代表可以這樣!

    “小語放心,我睡在偏房,是連通的。我點著燈,開著門,你若怕,就喊我,我一直在的。”

    柳折顏說這話的時候平靜認真,像是深思熟慮一番之後說出來的。

    丘從語對男主本來就十分信任,沒多想,也就答應了。

    “折顏?”

    隔間裏少女輕輕喊了聲自己名字,柳折顏開口:“別怕,我在。”

    “折顏?”

    “我在。”

    就這樣反複了幾次,少女終於聲音越來越低,而後輕淺唿吸聲響起。

    柳折顏每應一次,眼中笑意都會深幾分,少女嗓音軟糯,聲聲喊著自己的名字,微微伸頭就能看到床榻隆起的小包,那裏麵裹著自己最珍視的人。光是看著,就已滿心歡喜……

    一室的靜謐,兩人的唿吸,讓如水的涼夜也多了幾分繾綣動人。

    而那個連少女隨口一提的東西都能記住的人,他真的不知道少女怕黑嗎……

    住在柳府的幾日,沒有丘從語想的那麽拘束,柳折顏父母待人溫和,他大哥除了喜歡調侃自己,一切都挺好,確實有種家裏的感覺,很溫馨。

    丘從語輕撚了一塊綠豆糕送入嘴中,攏了攏被秋風吹亂的發絲。

    說起來最近女主他們好像很忙,聽說是皇上搞了什麽活動來著。

    說起當今天啟皇帝,怎一個爛字了得。

    原世界中,他好色昏庸,硬是在晚年把自己作死了,先是打壓女主父親鎮邊大大統領,後又聽信讒言傾舉國庫,耗費大量財力物力,要修什麽摘星樓,求得長生不老……

    為君,他不治國理政,安邦定國,隻顧自己奢靡放縱玩樂,殘害忠良,寵信奸佞。為父,他對眾皇子漠不關心。為夫,他貪戀女色,沉溺情欲,後宮一片混亂,毫無倫常綱理可言。

    嘖嘖,難怪後來女主與眾人會毅然決然地造反,拉他下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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