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陽光透過窗柩,微塵浮動,光影幻滅。

    丘從玉悠悠轉醒,卻突然慌忙坐起身,摸了摸自己胸口,衣物完好,扭頭環顧房內,空無一人,一時間竟不知到底昨夜容懷有沒有來過。

    不對,來過!

    自己身上這件披風應該就是他蓋的。

    手邊的大氅散發著淡淡的墨香,清新怡人。

    丘從語胡亂整理了下衣服,拉開房門,感覺今天的山寨有些過分冷清了?

    正準備跨出院子,卻被看守的人攔下,丘從語假意掙紮,央求著說自己就在院口,不跑遠。

    本來也隻是試試罷了,卻沒想到兩個鐵麵看守猶豫了下竟被自己說動了。

    丘從語也確實不敢跑遠,主要是覺得今天的山寨氣氛不太對,而且容懷一大早的也不見人影。

    逛了逛四周,果然人少了許多,偶爾有幾個壯漢走過,丘從語也隻敢躲起來避開他們。

    忽然,丘從語眼睛一亮,那不是大壯哥嘛!

    “大壯哥!”

    少年雙手在嘴邊一攏,輕聲喊著推車經過的漢子。見他看見了自己,欣喜的招了招手。

    大壯推著滿車柴火朝少年走去。

    “小兄弟,你咋亂跑呢!找你大壯哥是有事嗎?”

    黝黑結實的漢子抬起胳膊擦了擦滿頭的汗,粗著嗓子問道。

    “我就是今早起來發現容公子沒在院裏,出來找找。對啦,今天山寨人很少嘛!比起昨天我被抓來的時候也太冷清了。”

    “嗨,你不知道,這是因為寨裏今天要有大動靜啊。”

    “大動靜?”

    大壯見丘從語感興趣,也不掖著捂著,接著說到。

    “聽說昨天打聽到有了不得的人物到了我們這附近,非富即貴,說是可以大撈一筆,所以今早大當家的召集山寨人手準備去了。”

    丘從語聽到這好消息頓時喜上心頭。

    “那山寨這種大行動一般得花多長時間呢?”

    “這個不好說,不過聽說帶了好多人馬,我聽一內部哥們說今天不一定能迴來,得設伏什麽的……我也不太懂這個。”

    大壯把自己知道的一股腦兒的說了出來,見少年若有所思,以為是孩子心性,沒了聽自己嘮叨的興致,於是推起柴車走了,走前還再三囑咐了丘從語別亂跑。

    “欸,好的,謝謝你告訴我這些啦,大壯哥!”

    打聽完消息的丘從語迴到屋裏,整理著得來的信息。

    今天山寨裏人馬大部分都出去了,是自己逃跑的好時機,隻是自己地形不熟,體能辣雞,估計沒跑多遠就會被追上了。

    最好是能找到寨裏的內應,把消息傳出去。通知木大哥他們趁著這個機會來救我,這樣風險最小,成功幾率最大。

    昨天中午我飯裏能塞進紙團就充分說明了內應是寨裏的人。所以現在最要緊的是找到那個內應。

    丘從語心生一計,狠狠掐了自己一把,疼的眼淚迅速飆出眼眶,假裝摔倒打翻了屋裏的茶具杯盞。

    門外兩個看守聽到瓷器摔碎和重物落地的聲音,一時間麵露猶豫之色,拿不定主意要不要進去,容公子走前吩咐要時刻關注屋裏人,要以命護其周全。

    丘從語見門外遲遲沒有反應,於是扯開嗓子發出的痛苦的哀鳴,顫聲唿救。

    門外的人聽到屋裏傳來唿救聲立馬破門而入,看到倒在地上的人頓時臉色一白,若是容公子交代的事出了差錯,可就小命不保了!

    將人扶上床,其中一人急匆匆的去找寨裏的大夫,另一個則是守著丘從語,時不時抬起手擦拭額頭冷汗。

    很快,看守就領著一位滿頭華發的大夫進了屋。

    丘從語目光深邃,打量眼前老者。

    大夫給丘從語把了把脈,捋著胡須搖了搖頭,隨後一聲長長的歎息。

    兩個看守血液都嚇得冰涼,神色驚惶追問老者。

    “這孩子自小體弱多病,落下了無法治愈的病根兒,現在估計是舊疾發作了,我開副藥,暫且服了緩解下疼痛吧,想要好全了可就難嘍……”

    聽到少年是舊疾發作,兩個看守這才把心放迴了肚裏。一個隨著大夫去抓藥,一個喚來下人掃了屋裏一地的碎渣。

    丘從語剛剛眼睛都快眨抽筋了,可是那老頭硬是沒反應,看來不是他。

    不過自己這番折騰,又是請大夫又是吃藥,動靜挺大,那內應會知道消息的吧。

    不一會兒功夫,有個瘦弱佝僂的老嫗端來了碗黑乎乎的湯藥。

    丘從語仔細的觀察著老嫗表情,老婦飽經滄桑的臉溝壑縱橫,頭發稀疏。

    就是一個很普通的老嫗,也不是嗎?

    丘從語有些失望,正準備收迴注意力,卻見一直怯懦的老人突然抬起眼,死死攫住自己,嘴巴無聲的張合了幾下。

    丘從語瞳孔一縮,找對人了!

    這老嫗說的是紙團!她就是內應。

    丘從語麵色平靜無波:“你們兩個出去,守在這裏我不舒服,這老叟留下,等藥涼些我喝了再端下去。”

    看守交流了下眼神,便退下了。

    丘從語聽著聲音走遠,緊跟著下床趴在門縫看去,那兩個看守果然又退迴到了院口。

    “飯裏的紙團……”

    丘從語打量著眼前的內應。

    “是老身塞進去的,公子喚我前來是什麽吩咐嗎?”老嫗神色淡定,語氣恭敬。

    丘從語抓住老嫗雙手,眼珠子幽黑,視線相對,一字一句說到:“今晚行動,務必救我出去!”

    老嫗垂下眼皮,眼中有什麽東西閃過,隻輕微點頭應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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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丘從語端起味道刺鼻的中藥,憋住鼻息,一口氣喝光了碗裏的藥。

    媽蛋!難怪古代那麽多人怕喝藥,這藥苦到懷疑人生!!!丘從語被苦的眉毛皺成一團,麵部表情猙獰。

    待緩和了下自己扭曲的麵部,丘從語道:“你一定要一字不落的傳達到,去吧。”

    看著老嫗離開的背影,丘從語心裏也沒底,從昨晚的刺殺可以看出,這山寨裏高手絕對不少,木大哥二人雖是貴公子,也不知身邊護衛武功多少……如果碰上了,那絕對是一番惡鬥!

    戌時,暮色西沉。

    天地黃昏,萬物朦朧。

    丘從語一整天心不在焉,坐立難安。就連吃飯也沒什麽胃口。

    突然,四周騷動起來,有兵器交戈的聲音,仿佛能聽到廝殺時衣料皮肉被劃破的聲音。

    山寨裏一時間,混亂不堪。

    來了!

    丘從語眸光一亮,從榻上起身,來迴踱步,若有所思。

    看了看屋外青黑模糊的天色,丘從語好像這時才反應過來屋裏太黑,走到桌前,點亮了燭火。

    有一縷白色煙霧徐徐飄升,而後消弭在空氣中。

    火光明滅,丘從語白皙臉頰在光與影的變幻裏看起來好似鬼魅,妖豔至極,瞳孔卻是一片冷黑,沒有一絲波動。

    門外的兩個壯漢巋然不動,死死守著自己。

    忽而,有腳步聲由遠及近。

    丘從語見到門口的身影,麵無波瀾,隻輕聲到:“你來了。”

    門外之人一襲青衫,身上若有似無的散發著淡淡墨香。他走到丘從語身前,觀察著少女的神情。

    “你竟然不驚訝我這時候在這裏?”

    容懷確實意外,也詫異眼前少女究竟是故作鎮定還是早已識破自己計劃。

    丘從語見容懷眼裏疑竇已生,輕輕搖了搖頭,朱唇輕啟。

    “我確實應該驚訝,隻是今天這招請君入甕……隻怕請的人已經換了。”

    容懷心頭一跳,此時屋外火光四起,廝殺越發激烈。

    “你竟是識破了?可是晚了。信已送出,無法更改……”

    丘從語聽見這話卻是長長唿出了一口濁氣。成了!

    容懷見眼前之人非但不緊張,反而舒了一口氣,心裏有種不好的預感。

    少女忽然濃密眼睫一抬,直視著自己。

    “其實,從今天早上看守輕易放我出去時,我就開始懷疑了。我裝病的時候他們緊張的模樣不似作假,怎麽可能那麽放心的讓我出去?再有,為什麽寨中偌大舉動一個雜役會知道的那麽清楚,連你們迴來的時間都知曉,就算是碰巧知道了,那為什麽平時活計繁多下人,今天卻隻幹拉柴一件事,而且還是在我會路過的地方……”

    容懷臉色一變,低垂的眼眸遮住了情緒的波動。

    “還有一件事讓我直接相信了這是一個局,一個請君入甕的局。那內應接到我的口信臉色十分篤定,沒有一絲為難,說明她確實可以傳遞消息出去。隻是,若消息真的傳出去了,昨晚的刺客就應當知道我在屋裏,而不是魯莽的射出那幾枚差點要了我性命的毒針……由此看來,真正的內應也許早就暴露了,今天的不過是你們安排的人罷了……還有,那句求救的話乍一聽確實沒問題。隻是,熟悉我的人定能聽出弦外之音……所以我說,今天入甕的是你才對!”

    丘從語不疾不徐,語氣平緩,一點點道出自己所想所做,昏暗的燭光裏,她如玉臉龐冷若冰霜。

    看著麵前鎮定自若的少女,才驚覺自己太過小看她了!

    容懷麵色冰冷,眼眸深處有淩厲的光一閃而過,袖中的手緊握……

    最終,容懷深深的看了一眼少女,鬆開了手。

    屋外的廝殺聲已經近在耳畔,火光衝天,有慘叫聲混雜成一團。

    容懷上前緊抓丘從語的手腕,神色認真,眼裏有深沉的情緒,低聲到:“小語,跟我走。”

    還沒等丘從語掙開,容懷卻突然頭暈乏力,身形不穩,踉蹌了幾步,勉力撐在桌上。

    “對不起……”

    丘從語心到,對不起啊大兄弟,我也不想的,隻是為了安全,我不得不小心謹慎些……

    丘從語看著眼前之人心裏正內疚,突然腦海裏響起了一道聲音。

    “救他,你不能擅自影響更改原世界關鍵劇情人物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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