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燭的死,肯定不是偶然,不然八邪也好,金鱗兒也罷,他們不會一直把邪燭的死,當做一生的遺憾,更不會寄希望於白夜,猜測白夜是通過了輪迴之門的邪燭。

    緣起緣落,終究四個字,‘造化弄人’。

    白夜與邪燭,認識了這麽多年,今日方才算是坦誠相見,若說二人,這些年來一路走過,一點情義都沒有,那幾乎不可能。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邪燭眼睜睜看著白夜,從那昔日少年,一步步跨入強者之列,看他意氣風發,看他悲涼落寞,又怎麽可能,對這自己眼睜睜看著成長起來的少年,沒有一丁點的感情呢?

    而白夜,從任人淩辱的活靶子,一路在邪燭指點之下,走到今天這一步,從弱小到強大,一步步都有‘老妖’的影子和教導,就算是論輩分,邪燭是他大師兄,可實際上,從某種角度來講,邪燭卻更像是他從啟蒙到現在,最好的老師,他又怎麽可能,不對邪燭有一點尊敬之心,怎麽可能不對邪燭這些年來的幫助有所感激呢?  可是,一切的一切,亦如那四個字所言,‘造化弄人’。

    可這並不妨礙,兩人生死之戰之前,最後一次促膝長談,之後,便是恩斷義絕,一死一生。

    這個時候,白夜緩緩說道:“妖,世間萬界當中極具智慧的生命,他們擁有強大的力量,他們獨來獨往,行蹤詭秘,他們是自由的生命,不受任何人的約束,更不願意被條條框框的枷鎖困住。”

    “可是,就算如此,卻也逃過這個種族最致命的特性,他們是這世間最‘美味’的‘食糧’,是無數修者,夢寐以求,達到更高境界的,絕品材料。”

    “別的不說,單說繁華世界,也隻有兩種妖靈,一種是他們不甘於受到他人製約,卻淪為了他人的獵物,淪為了別人煉製妖丹的絕品材料。”

    “還有一種,他們為了生存,拋棄了自由,獲得了一個身份,‘天機院妖師’,這個身份,讓他們有了讓他們在繁華世界活下去的權利,可是相應的代價,就是讓他們違背了自己自由的本能。”白夜淡淡的說著,卻讓邪燭的眼睛,慢慢迷離了。

    “小子,我沒有和你說過這些,你為何會有如此深的感觸?”邪燭有些不相信,身為人類的白夜,身為侯爵的白夜,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來。

    白夜苦笑,“因為我有眼睛和腦子,我看得出來,天機院的妖師,脖子上都戴著枷鎖,也看得出來,那些沒有獲得這個身份的妖靈,心中的惶恐。”

    說著,白夜淡淡的笑了笑,“你可記得嫣兒。”

    邪燭蹙眉,白夜繼續笑道:“因為你一時的惻隱,她才活到了現在,如果沒有你,她早就成了別人口中的妖丹了。”

    “這就是,你說的,我命隕的緣由?”邪燭問道。

    白夜則微微笑了笑,“這隻是一部分的理由,你看到了,和我看到的一樣的東西,準確的說,你比我更有感觸。”

    “你的憤怒,與你天妖的身份,激怒了繁華世界最強大的人,如果我沒猜錯,人皇一定知道天妖的來曆,而且一定知道,天妖的一切,他對天妖的了解,遠遠超越你我。所以你的叛逆和天妖的身份,讓你沒有了活下去的權利。”白夜緩緩的說道。

    “我之所以會知道這些,則要謝謝你,以及所有提及過天妖的人,隻要他們知道天妖,他們的態度,都或多或少,都隱晦的表明了,人皇不允許天妖的存在。”

    邪燭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沒錯,如果一定要說,天妖有自己的天敵,那麽那個天敵就是一界之主的人皇,或者說是繁華世界的皇族。”

    白夜搖頭,“那隻是你認為的,可天妖真正的天敵,比你想象的更加強大,也比人皇更強大。而人皇對於天妖不允許的態度,也表明了,在天妖的天敵之下,也許所有世界的人,都不會允許天妖的存在。”

    “嗬嗬……”邪燭笑了,笑的很是淒然,“白夜,沒有想到,你我如此的想象,甚至於連想要做的事情,都如此的相同,隻可惜啊……隻有一個人,可以去完全接受天妖傳承,可以有資格去忤逆那蒼天,隻有一個人,才能去將世界拉入黑暗。”

    白夜搖頭,“我要讓世界重生,而不是單純的陷入混亂和黑暗,我也有不甘,也有憤怒,但我知道,毀滅一切之後,會有一個完美的世界重生,我要創造那個世界。”

    邪燭慘然的笑了起來。

    此時,白夜淡淡的說道:“我多希望,你就是老妖,而不是邪燭啊,我多希望,這些年來,你給我編造的故事,是真實的,哪怕你殺了邪燭,哪怕你隻是個,單純追求力量的瘋子……”

    “我是個追求瘋狂追求力量的瘋子,隻可惜,沒有你,我終究永遠會是個孤魂野鬼,等待著靈魂消散,最終化為虛無,白夜,我不忍心殺你,可我卻又不得不這麽去做。”邪燭臉上帶著哀傷的說道。

    下一刻,靈都城中,一陣陣的哭號聲音響起,仿佛無數怨靈惡鬼,在龐大的靈都城內在嚎叫著。

    接著,邪燭緩緩說道:“你知道麽,輪迴之門,也許並不存在,這隻是一個謊言,一個欺騙了數萬乃至數十萬妖靈,甚至連師父和鱗兒,都被騙了的,一個騙局!”邪燭冷冷說道。

    這句話說完,漫山遍野,數萬乃至數十萬妖靈,臉色都變得極為難看,他們期待的重生被邪燭直接給否決掉了,這無異於,是熄滅了他們最後的曙光。

    接著,他再次說道:“我是靈都城的主人,我很清楚,靈都城沒有輪迴中樞,這隻是我編造的,用來當做誘餌的騙局。用來,禁錮數萬甚至數十萬妖靈,成為我汲取目標的騙局。”

    下一刻,靈都城就好似是一個,恐怖而饑餓的猛獸,強大的吸引力,卷起颶風,漫山的妖靈,就好似是風中的殘葉,瞬間被颶風刮起,不受控製的,吞入了靈都城內。

    白夜的眉頭緊緊的皺了起來,下一刻,靈都城的上空,冉冉升起一輪,漆黑的月,那漆黑的滿月中,密布著無數妖靈猙獰的麵孔。

    此時,白夜腦海,登時就發出,‘嗡’的一聲,下一刻他忽然發現,自己的神魂,被那輪漆黑的滿月,斬斷了肉體的聯係。

    此時,金鱗兒傷勢正在緩緩恢複,卻無意間,瞟見了白夜,見白夜露出了一抹邪意的笑容,“鱗兒,我迴來了。”

    這一刻,金鱗兒感覺,自己的心髒都停止了跳動,這些年來,她一直堅信,白夜就是輪迴之後的邪燭,而這一刻,她的猜測,終於得到了證實。

    “邪燭!你瘋了麽?難道,你就一點人性都沒有麽!”白夜怒吼咆哮,他萬萬沒有想到,邪燭竟然敢對金鱗兒下手。

    可此時,邪燭冷笑道:“我需要足夠的力量,滅殺人皇,你和這數十萬妖靈,還不足夠,就算是師父,我也隻能犧牲掉了。”

    “你對於我的憤怒,一無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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