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的過去,梁淋雨很快帶來了消息,和獨孤笙的調查結果別無二致。她還請來了一位懂地理的老先生,為我把河流的走向,以及河水為何會不尋常細細地分析了一遍。我雖然聽不大懂,卻明白了他們得出的結論:懸崖下的深淵通往布穀山的那條河,墮入深淵的人真有可能被衝到布穀山附近,那河水真的可以洗掉傷疤——也就是說,我可能真的是清河公主。

    現在想想,越來越覺得真的是那麽迴事。雖然記不清具體的時間,不知道自己在布穀山生活了三年還是四年,但想想當時的情形,倒是和他們描述的吻合。我醒來的時候,正好躺在岸邊,渾身濕淋淋的,又遍體鱗傷,幾隻狼正舔食著我身上的血。那時我分不清劍傷和咬傷,身上又是血肉模糊,就一直以為是被狼咬的。而那時我身上的衣服已經髒兮兮的,隱約透出一點紅色,不知是血汙還是本來的顏色。後來我在山洞裏撿了一套衣服,就把那件丟掉了。

    證據在前,我知道再也掙紮不得,隻能強迫自己接受這個現實。好在這座小村莊很寧靜,沒有那些閑雜人等前來打擾,我依然過著普通人一樣的日子。我跟著蘭兒姐一起給村裏的孤寡老人做飯,教村裏的孩子寫字——雖然自己寫的也不咋地,但至少能跟著一起學——或者是給他們講故事逗他們開心。蘭兒姐不讓我幹重活,我也隻能打個下手什麽的。

    我知道,自己能做的太少,彌補那些人內心的創傷遠遠不夠。我的身份永遠是個不□□,我不知道這樣平靜的日子還能持續多久,更不知道我的出現會不會打破這份難得的平靜。我每天都在默默地祈禱,為那些亡靈,為那些失去親人的人,也為了我肚子裏的孩子。所有的罪孽都是我一個人的,與孩子無關,要有報應就報應到我一個人身上吧。

    有了事情可做,日子過得也快了不少,習慣了把每一天當成生命中的最後一天,居然不在計較得失,心思也平靜了許多。六個月的時間很快過去。正當我以為自己已經完全適應了沒有他的日子,他卻再一次闖入了我的生活。

    那天中午我正在廚房做飯,蘭兒姐便笑意盈盈地說道:“依依,多加一勺米,有人過來借宿。”

    “知道了。”我早已習慣了蘭兒姐的熱情好客,也沒做多想,舀了一勺米,我又問道,“要不要多炒一個菜?那位客人想吃什麽?”

    蘭兒姐的院中正好有個小菜園,我便打算出去摘點菜,順便跟客人問候一聲。身子有些笨重,卻不影響幹點小活,我扶著肚子,緩緩走入院中。然而,看見來人的瞬間,我腦子裏轟的一聲,腳步再也挪不動了。而他也顯然看到了我,似乎也怔住了,呆呆地看著我不說話。

    我僵在原地,上前也不得,躲也不得,隻能尷尬地和他對視著。他盯了我片刻,目光落到了我隆起的肚子上。我迴過神來,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忙努力控製著情緒,作出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對蘭兒姐道:“就是他來借宿?”

    “是啊,”蘭兒姐笑道,“我去把隔壁空著的廂房收拾出來,正好讓他住一晚。”

    “不用了。”我上下打量著獨孤笙,仿佛打量著一個陌生人一般,一麵對蘭兒姐道,“我們兩個女人住這兒,收留他一個大男人,於禮不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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