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甘心,真的不甘心。兇男人說我偷聽他們的談話,誰稀罕聽你那些破事兒?要真的聽到了我感興趣的東西,我死了也值了。可我什麽都不懂,卻偏偏要被他殺掉,憑什麽?是他自己偏要在那種不隱蔽的地方商量事情,被人聽到了也是他自己的失誤,憑什麽要我陪葬?

    那天之後,我便有意躲著兇男人和李媽之流,倒是沒有再遇到麻煩。莊主夫人是大人物,難得遇見幾次,倒也不足為慮。晚上我繼續住在淩霜姐那裏,白天就避開那些人習慣出入的地方,盡量不出門,低調行事。那種少有人去的地方也不去了,萬一兇男人他們又商量什麽重大機密呢?

    淩霜姐是個很善良的人,她怕我呆著悶了,有時候出去的時候會帶上我,讓我透透氣。跟著她四處轉轉之餘,我開始留意周圍有沒有通往外麵的出口——雖然有些舍不得淩霜姐,但還是保命要緊。隻有遠遠地離開兇男人,才能活下去。雖然知道自己可能要迴到從前的生活,但還有什麽比死更可怕呢?

    我猜的一點兒都沒錯,一味的躲避終究解決不了問題,該來的終究會來。當那一天到來的時候,我居然沒有想象中的那麽慌張,反而有鬆了一口氣的感覺。這種擔驚受怕的日子終於結束了。

    夫人氣唿唿地闖進來的時候,我正在燈下托著腮看淩霜姐繡花。一塊兒普普通通的布在淩霜姐針線的飛舞之下,一對兒大紅鴛鴦很快栩栩如生地呈現在繡布上。我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拿起那塊布翻過來調過去仔仔細細地看了一遍。

    淩霜姐的手藝真好,繡得跟真的一樣。我心裏羨慕萬分,忍不住傻笑起來。

    “好看嗎?”身後,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問道。

    太好看了!我猛地點頭,迴過頭,看到的卻是夫人一張放大的臉。

    “咣當”一聲,淩霜姐手中的繡架掉在了地上。隻見她麵如土色,囁嚅了一聲:“娘……”

    夫人沒有看她,隻是饒有興致地盯著我,對李媽道:“李媽,這丫頭不是笙兒房裏的人嗎?你怎麽辦的事?”

    “夫人饒命,屬下這就把人送去。”李媽求饒了一句,順勢和另一個婆子一起將我架起。

    “娘,不要!”淩霜姐大叫了一聲,快步上前,卻被夫人伸手攔住了。

    “既然你閑工夫那麽多,還是想想怎麽嫁出去吧。”夫人沒好氣地說著,又對另一個婆子道,“看好大小姐,沒有我的允許,不許她離開房間半步!”

    “娘,你這是把人往死路上逼!獨孤師弟會殺了她的!”淩霜姐大喊著,可夫人卻跟沒聽見一般,跟著押著我的婆子一道走了。

    出了門,夫人就一個人離開了,留一群婆子對付我一個人。不用說也知道,她們還是要把我抓到兇男人的房間裏,逼著我跟他單獨相處。我不想送死,隻能不住地掙紮著,嘴裏胡亂喊叫,像困獸一般做著無謂的掙紮。

    以前為了躲避狼的追捕,和野兔賽跑,我爬到了樹上,那野兔就倒黴了,被狼用爪子按住。我親眼見到野兔被狼咬住時垂死掙紮的模樣,那雙眼睛卻在緊緊地盯著樹上的我,像哀怨,更像憤怒。然而適者生存才是山裏的生存法則,為了活下去,我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它被狼咬死,然後吞到肚子裏去。

    真是風水輪流轉,如今也輪到我了,還是在自己同類的地盤上。奇怪,那些豺狼虎豹再兇殘,也從不傷害同類的。我們人類,究竟是怎樣的動物啊?

    李媽和眾婆子狠狠地鉗住我,用繩子將我捆住,又拿了一團東西塞住了我的嘴。然後,李媽用一副讓人無法拒絕的語氣道:“姑娘,做人要懂得知恩圖報。你是獨孤公子帶迴來的,沒有他你現在還在山裏自生自滅。夫人看重你,才把這麽重要的任務交給你,夫人沒有把你扔在大街上,給你吃住,你應該感激才是。”

    那又怎麽樣,都是他們自願的,我又沒逼他們。我不會說話,也沒得選擇,如果給我個機會,我一定毫不猶豫地迴到山裏,即便是像她們說的那般自生自滅,也好過在這裏死去。眼下不是願不願意的問題,是小命的問題。就兇男人那個架勢,我去了分分鍾殺了我。

    這就是淩霜姐所說的身不由己,沒有人理會我的反抗。她們就這麽冷漠地把我送到祭台上,眼睜睜地看著我去死,就像我當初看著那隻野兔時那般。就這樣,我再次被他們抬去了兇男人的房間,粗暴地扔了進去。

    顧不得身上被撞得生疼,我跌跌撞撞地爬到門邊,握緊拳頭狠狠地砸著門。雖然心裏知道,即使有人聽見了,也不會過來救我。

    身後,兇男人麵露兇光,手裏拿著劍,一步步向我逼近。

    “我說過不要再讓我看見你的。”兇男人低聲說了一句,便抽出了長劍。寒光一閃,我停止了砸門,後背緊緊地貼在門上,下意識朝旁邊閃了一下。劍並沒有刺中我,卻刺到了我身後的門。木質的門上麵多了個小洞,卻沒有打開,對我的逃走沒有任何幫助。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故人長絕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意斕珊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意斕珊並收藏故人長絕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