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宵道:“這二人於殿下有恩?”


    沈千聿點頭。


    離開東寧時他年歲尚小,身邊沒了自幼伺候的太監宮女,他心中惶恐不安日日哭鬧不休。


    到南慶之時已病得厲害,隻堪堪留下一條命在。


    他雖為質子,但也不可喪命於南慶,是以剛到南慶皇宮便被送入太醫院,由閆叔照顧他。


    “這麽多年來,本宮未死於南慶皇族之手,多虧了閆叔。”


    思及為質十二載,沈千聿微微勾唇。


    閆叔實在是救他多次,若無對方,便沒有今日的東寧太子。


    說來他可成功離開南慶迴到東寧,也是閆叔之恩,隻是這一點除了他同閆叔知道,世間再無第二人知曉。


    萬宵聞言微微蹙眉:“若是這般,那南慶公主怕是不會輕易放手。”


    “不肯輕易放手也總是要放的,端看她提個什麽條件罷了。”


    知曉自家主子性情落拓,萬宵想想也是此道理二人便拋過不提,靜等秦嬈開口。


    也不知秦嬈是否看出沈千聿急著迴京,故意跟他作對,第二日非要在驛站辦勞什子洗塵宴,左正延無法,隻能來尋太子求他幫著出個主意。


    “這點子事還需來詢問本宮?皇後崩,百日內不可奏樂享樂、官民不得祭祀嫁娶你不知?”


    沈千聿眉目冷厲:“左正延,你身為鴻臚寺少卿,可知自己職責所在?”


    “下次開口前,先過過你那沒用的腦子。”


    今日若是讓秦嬈在皇後喪期內,於東寧國境他眼皮之下飲酒奏樂尋歡作樂,他怕是明日就能讓百姓將脊梁骨戳斷。


    這左正延不敢得罪南慶又不想擔那罵名,竟是將主意打到他頭上來了。


    沈千聿拈了拈指尖,隻覺怕是自己往日做出的那副禮賢下士模樣,太過深入人心。竟是讓朝中這些個軟骨頭的家夥,當成可任意拿捏之人。


    “別讓本宮覺得你那項上人頭是長來好看的,若真無用便丟了吧。”


    大步走出萬宵帳子,沈千聿對外頭隨行的南慶官員道:“今日拔營啟程,若誰有異議讓他來尋本宮。”


    “太子好大的威風。”


    秦嬈自沈千聿的帳子中走出來,她仍舊赤著腳,有東寧官兵見此,忙暈頭轉向地尋了塊毯子放在秦嬈腳下。


    “還是你們東寧人疼我,南慶那些沒用的東西隻會讓我疼。”


    “嗤。”


    沈千聿冷笑一聲,秦嬈麵色一凝,放開勾著那官兵的手。


    “太子好生威風,小嬈兒喜歡。”


    走到沈千聿麵前,秦嬈微抿著鮮紅薄唇:“本公主倦了,今日不想趕路,除非蠻奴你哄得本公主高興。”


    “你不願趕路?”


    秦嬈撩起烏黑長發,眼中透著三分慵懶:“怪到你如今都未有太子妃,不懂風情。”


    她看著沈千聿,眸中波光流轉:“不若小嬈兒給你做太子妃如何?你我二人也算青梅竹馬,你是東寧太子,我是南慶公主,無論於公於私你我都稱得上天賜良緣……”


    “你不若考慮一二?”


    “嗬。”


    沈千聿聞言忽而一笑。


    他抱著雙臂上上下下打量秦嬈,半晌後挑著眉道:“南慶要亡了?哦,本宮猜錯了,應是秦湛要敗了。”


    秦湛雖為南慶國君,但南慶內鬥向來厲害,且婀嫚夫人同寧王都不是個安分的,秦湛沒了老國君的支持,又有秦嬈這麽個得罪南慶上下官員的胞妹……


    狼前虎後環伺,他怕是已無出路才讓秦嬈來東寧。


    怪道柳長闕說本該冬日才到的南慶使團,如今卻提前了這麽久。


    怕是秦湛那邊不容樂觀。


    若非如此,秦嬈也不會說出要嫁入東寧之事。


    她向來以南慶皇族血統為貴,為此還不惜霸占秦湛多年,今日如此說怕是秦湛危矣。


    果然,此話一出秦嬈麵色瞬時巨變,她神色深沉看著沈千聿,未想他竟如此敏銳。


    片刻後秦嬈嬌笑著道:“蠻奴心中果真有小嬈兒,時隔多年竟仍將本公主……摸得一清二楚。”


    最後幾個字她咬得曖昧不清,媚意十足。


    沈千聿冷笑看著她,片刻後喊了聲拔營便轉身離開。


    “本公主不想今日出發。”


    “若不想,便滾迴南慶去。”


    頭都未迴,沈千聿大步迴萬宵的帳子收拾東西去了。


    出發前挽兒曾給他送來幾身衣衫,雖知曉並非挽兒親手所做,但他亦不願被人隨意收拾到不知何處。


    左正延在旁聽見二人交談,心中暗道原是南慶此次存了求助太子之心。他頓時有了底氣,麵對秦嬈時腰杆子也直了許多。


    “公主也請通知南慶使團,若動作遲了尋不到適合紮營之地,便得連夜趕路了。”


    “這位大人……”


    秦嬈微微歪著頭看向左正延:“您貴姓?”


    左正延被她問得一愣,猶疑片刻道:“本官姓左,乃東寧鴻臚寺少……”


    卿字還未出口,他麵上便覺一陣劇痛。


    竟是秦嬈不知從何處甩出一隻軟鞭,鞭尾帶了密密麻麻一排刺目金屬鉤,若非萬宵在他身後拉了一把,這鞭下去,非得要他半條命不成。


    便是如此,那軟鞭也掃過他麵上。


    左正延被打得眼冒金星,未來得及反應。


    萬宵道:“此乃東寧並非南慶,公主行事未免癲狂了些。”


    他說完示意身後二人送秦嬈出東寧營地,秦嬈還想動手,卻被東廠之人架住手臂送迴驛站。


    “公主。”


    先前與秦嬈同行、身穿玄色銀胄的男子見此情形忙憤怒上前,正欲動手之時卻被秦嬈攔了下來。


    “淮珄迴來。”


    秦嬈滿眼陰毒看著東廠之人離開,卻是未讓任何人追上前去。


    “這群東寧賤賊竟敢不敬公主,讓本將……”


    “罷了。”


    既被沈千聿看穿,她便在那人麵前失了主動,再多糾纏也不過自取其辱罷了。


    想到沈千聿方才挑眉淡笑、風姿卓然的模樣,她忽然嫵媚一笑。


    以前她便喜歡蠻奴那張臉,如今這麽多年過去,她不僅沒有生厭,反而更受其吸引。


    秦嬈將腳伸進淮珄腰間,氣吐如蘭:“本公主心情不好,賞你個好生伺候的機會。”


    她指尖勾著男人衣襟,繼續道:“一會兒將閆蜻找來,他不在乎本公主,總該在乎閆蜻的。猶記得往日在宮中時,他二人總在一處,實在令本公主不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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