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挽離開,還未曾走迴自己的院子,便見外院管事婆子拿著一張紅帖走了過來。


    見到宋挽,她笑著道:“大小姐,白家送了帖來,本月初九白家小姐大婚,白夫人邀您參宴。”


    “竟這般快便大婚了?”


    宋挽麵上勾勒出一道淺淺笑意,將帖接了過來。


    蘭雲鶴到了年歲,應是隨了男方意這婚事方辦得急了些。


    提及蘭雲鶴便不得不讓她想起江景,宋挽心頭滯澀,有一瞬傷感。


    “小姐可要去?”


    “自然。”


    宋挽柔柔一笑:“勞煩嬤嬤請門房幫我迴張帖子,便說那日我會去給白家小姐添妝。”


    “老奴知曉了。”


    那管事婆子又問了宋挽要帶的賀禮,告知會準備妥當後才退下。


    宋挽心思沉沉,捏著那包了紅綢的帖子往自己院中去。


    “大姐姐。”


    宋搖同貼身丫鬟幽幽走了過來,站在宋挽麵前咬著唇不語。


    “二妹妹有什麽話直說便可。”


    宋搖道:“大姐姐真要去府外參宴?”


    “如何我去不得?”


    宋搖不答,轉而道:“大姐姐將母親身邊的老人都遣送迴蘇府,如今母親身邊無人可用,便是晚間想要讓小廚房傳個燉湯都無人來應。母親於府中威嚴掃地,大姐姐可開心?”


    宋挽微微皺眉:“二妹妹身邊的教養嬤嬤是哪一位?”


    “怎麽大姐姐要將妹妹的教養嬤嬤,也送迴蘇家去?”


    宋挽語氣漸冷:“將你教成滿口胡言,混淆是非的婆子怕是蘇家也不會要的。”


    “妹妹何時滿口胡言了?”


    宋挽對身邊錦書道:“去將廚房的管事婆子全部尋來,看看究竟是誰敢如此對待府中主母。”


    宋搖神色慌張,急著張嘴:“長姐為何要如此?自從您迴府後,府裏便被長姐攪得烏煙瘴氣。長姐深知自己名聲不成,為何還同意與蘇家的婚事?如今還讓三表哥上門拒婚,您可知這對家中其他女兒來說,有多麽丟臉?”


    女子被拒婚本就足夠丟醜,宋挽還讓人接二連三的休棄,身為她的嫡妹,她的臉皮都跟著丟光了。


    “昨日妹妹的手帕交還曾寫信來問這些亂事,如今長姐不在府中禁足,反還要出門參宴丟人現眼……長姐難道真不怕將宋府最後一點顏麵,也抖落個幹淨?”


    宋挽正欲張口,卻被身後的宋嬤嬤出言打斷:“大小姐,太子到府,還給您同以及幾位小姐賜了禮。”


    “太子?”


    宋搖抿著唇,麵頰暈上一層薄紅。


    父親安排了兩位從宮中出來的教養嬤嬤,送至她同宋拈身邊,她便對自己的婚事有了些猜測。


    且母親雖然沒有將話過了明路,但言談舉止透出的口風,已足夠讓她猜到什麽。


    也正是如此,她才會這般氣恨宋挽。


    宋挽一而再壞宋家女名聲,她自己是休棄婦當然不怕什麽。可她同宋拈卻承擔不起這樣的後果。


    畢竟宋家嫡女的身份,夠得上太子妃之位,而若是因宋挽之故,屆時隻能做個太子良娣,這當中的落差可不是一點半點。


    想到自己或許會因宋挽而失去成為一國之母的資格,宋搖便覺心頭憋悶,堵著一團氣咽不下去。


    “大少爺來問小姐,可要去拜謝太子?”


    “雖應拜謝,但主母不便,後宅女子不好見外……”


    “怎得大姐姐如今又說不便見人了?方才不是還要外出參宴?”


    宋搖聲音越來越低,語氣亦有些急切。


    她想見太子。


    宋挽不願見,她卻是想見的!


    捏著手中帕子,宋搖急紅了一張臉。


    宋嬤嬤瞥她一眼,眉心緊蹙:“小姐……”


    宋挽淡笑道:“既然二妹妹想見太子,便去拜謝好了。”


    宋搖一喜,丟下句去更衣便轉身離開,宋挽則同錦書鸞箋迴了自己的院子。


    待迴了院,她方看見屋中堆著五六個盒子,宋挽有些驚訝:“這些都是太子賜下的?”


    蘅芷點頭,湊到宋挽身邊道:“府中理檔的婆子來說,太子指名將這些東西賜給小姐,二姑娘三姑娘那邊一人隻有一個巴掌大的小盒,裏頭放著兩根指甲蓋大小的如意玉雕。”


    宮中貴人賜下的東西都需妥帖保存,除日常用物會發到個人手中外,其餘都要收進府中庫房避免磕碰損傷。


    那理檔的婆子將東西送來後,好生讚歎了一番小姐好運道。


    若她家小姐未嫁,這太子之意便很明顯了,可如今……


    實在說不上是個什麽意思。


    蘅芷目露疑惑,宋挽隨手打開桌上盒子,隻見當中皆是些應季貢物,除了吃食點心還有些瓜果茗茶。


    宋挽甜甜一笑:“應是吉榮同太子說了些什麽。”


    賜下的東西還算尋常,但比給宋搖宋拈之物厚上太多,這抬舉之意實在明顯。


    “怕是吉榮知曉我將母親身邊人送出,猜測到了什麽。”


    “備筆墨,我想給吉榮送封信。”


    將手中紅貼遞給蘅芷,宋挽給吉榮寫了封簡短信箋。信中言辭雖平淡,但卻透著一股親近熟絡之意。


    寫完後,宋挽將信箋小心封起:“送去給阿兄,告知他尋個機會送到吉榮手中。”


    吉榮乃太子近侍,今日八成會同行。


    忙完見屋中隻剩下自己人,蘅芷捏著白家請柬道:“小姐,您真的要去參宴?”


    “外頭怕是不知會編排些什麽……”


    宋挽笑道:“人活於世,怎可能不被毀之謗之?”


    “聖人亦常常被無知宵小大張撻伐,又何況尋常人呢?”


    同江行簡義絕一事也好,蘇榭上門拒婚也罷,確實讓她丟了名聲,可她不覺是自己的錯。宋挽自認行得正坐得端,她上不畏神鬼,下不愧人心,為何她要覺得無顏見人?


    “蘅芷,我本無錯。”


    “君子不言人,那時時刻刻將人艱難之處掛於口上的,大抵都不是什麽君子罷。”


    “那我又為何要為小人之言畏懼苟活?”


    “我越是驚懼他人流言,反越會聽見這樣的聲音。因為那些人見你怕、見你躲,越是知你痛,知如何傷你最重。”


    “言語乃傷人利器,可若我不怕不畏,便無人能奈我何。”


    宋挽起身將沈千聿送來的吊柿打開,笑著湊到鼻尖聞了聞。


    “蘅芷,我們不僅要去白家參宴,還要高高興興地去。當那些想要傷害我的人,知曉我並不為他們的言語所動,亦不會被他們的言行所傷,他們無趣自然也就罷了。”


    蘅芷聞言紅了一雙眼,狠狠點了點頭。


    她主仆二人在屋中品著太子賜下的吊柿,沈千聿卻是聽聞宋家小姐正在更衣,一會兒便要來拜謝行禮後,突然坐立不安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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