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到底是怎麽迴事?”


    迴了京郊宅子,宋扶神色凝重:“母親說你迴了城陽侯府,可我派人去城陽侯府打聽,卻並未聽見你的消息。”


    “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你怎會突然要迴侯府?”


    宋挽在蘅芷蘅蕪的攙扶下迴了屋,她以裙擺蓋住雙腳,溫聲道:“母親前兩日派人來傳,說今日得了英國公府的邀約。”


    宋扶倏地站起:“是她騙你出去,準備送迴城陽侯的?”


    聽聞宋挽要迴侯府,宋扶未來得及細問便去城陽侯府要人,可門房說並未見過宋挽。他本不信,正欲往府中闖便見幾個婆子狼狽而歸。


    他抓了個婆子逼問才知宋挽被人劫走了。


    “我順著那些婆子所說的地方找了許久,都未能找到你。”


    聽聞這一切都是宋夫人所為,宋扶眼中滿是怒火:“我去找她。”


    “阿兄……”


    宋挽斂眸,淡淡搖頭:“眼下正值多事之秋,不應再為我鬧出些什麽來,朝中局勢不穩,哪怕一件無關痛癢的小事,都有可能被有心人捏了把柄,日後以此來攻訐阿兄。”


    宋挽笑道:“我自有法子應付,阿兄不能為了挽兒搭上自己前途。”


    “正因為值多事之秋,才方便阿兄做事。”


    將屋中人屏退,宋扶沉默片刻道:“前些日子父親見了應尋應大人。”


    宋挽皺眉:“應大人是老侯爺故交,他待江行簡姐弟猶如親子侄,父親這是想左右逢源,兩頭都……”


    “應是如此。”


    宋扶亦有些煩躁:“同父親說了太子一事後,他一直未表態,可見父親並不看好太子。但父親向來走一望百,不會放棄任何一個機會。”


    “他算準了太子手下無人,能同你我有所來往必是有些交情。”


    不管是雪中送炭的交情,還是相互利用,宋藍安都知短期內太子不會動他兄妹二人。


    宋挽捏著帕子,語氣低柔:“雖然父親不看好太子,但也不會得罪他,既是太子主動找上門來,便是讓宋家占了先機。”


    “所以父親不僅不會就此支持太子,反而會更堅定支持五皇子。”


    三五抗衡之時,太子突然出現打破了平衡,可因太子是顆暗棋,唯有宋家知曉,這便成了宋藍安握在手中的一個利器。


    明麵上他支持五皇子,而他兄妹改投太子,日後無論誰人上位,都可保宋家無憂。


    “你說得沒錯。”


    宋扶點頭:“但太子不是傻子,能容忍宋家左右搖擺。”


    宋挽抿唇:“阿兄要向太子投誠?”


    “父親會同意的。”


    宋挽聞言眼露擔憂:“阿兄莫要做得過了,無論如何她都占個長字,莫因小失大汙了你的清名。”


    “你放心吧,阿兄心中有數。”


    兄妹二人心意相通,三言兩語便知對方打算。宋挽見宋扶心意已定,也不再勸阻,隻是不住說自己無事,讓他不必擔心。


    宋扶本想問問是誰送她迴城,可想了許久,終未開口。


    “你早些休息,我明日再來看你。”


    “阿兄為挽兒忙了一路,也早些歇息。”


    宋扶點點頭,離開了宅子。


    他剛離開,宋挽便皺著眉將腳上繡鞋脫掉,蘅芷見她腳上有傷,又是心疼又是氣憤。


    琅婆子忙打了熱水拿了藥來,蘅蕪幫宋挽處理好傷口,蘅芷小心包紮上。


    “她個黑心肝的竟然還打上小姐的主意了,往日奴婢瞧她那吊眼梢子的模樣,就知不是個安分的,現下真真是應了奴婢所看,她個吃裏扒外……”


    “說什麽呢,有你這麽編排夫人的?”


    蘅芷推了蘅蕪一把,怒瞪著她。


    “小姐莫怪蘅蕪,她不是有心的。”


    琅婆子出言為蘅蕪求情,若往日宋挽必會提點幾句。


    宋夫人如何做都不是她們能置喙的,到底是長輩,她為人女子也隻有敬重的份。


    哪怕今日對方真給她送迴城陽侯府,她也無處伸冤,外人也隻會說宋夫人做得再正確不過。


    可今日她實在累了,又餓又累。


    宋挽長這般大,從未經曆過今日這種奇遇,她累得一句話都說不出,由著蘅蕪喝罵,自己則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琅婆子視線自宋挽頸間腰間看去,見她頭發衣衫完整,這才長長舒了口氣。


    宋挽睡了大半個時辰,直到腹中空得難受才悠悠轉醒。


    “小姐可是餓了?奴婢給您做了羊肉包同雞脆餅湯,還有些小菜。”


    蘅芷端著東西過來,擺到宋挽麵前,過了會兒又端來一碗蓮子羹。


    “今兒個吉榮公公拎了東西過來,說是來給小姐送禮,見您不在便將東西放到琅嬤嬤那裏了。”


    蘅芷將沈千聿的拜師六禮放在桌上,宋挽看得微微一愣。


    待打開最上麵放著的投師貼後,更是驚訝得瞪圓了眼睛。


    “這……”


    太子怎會向她遞了投師貼?


    宋挽雙頰染紅,她……何德何能?


    “這不成,這些東西你先收起來,盡量好生保存,若下次吉榮公公來,還要原封不動還給他的。”


    她一個後宅女子,怎能做天子之師?


    若被人知曉,必會遭天下人口誅筆伐,遺臭萬年,甚至還會帶累了太子。


    小心將投師帖折好放迴,宋挽輕輕抹了抹溫熱麵頰。


    太子此人實在離經叛道,竟能拜後宅女子為師。越想宋挽越覺得麵頰滾燙,忍不住下意識以手扇風,想要驅逐這種熱意。


    可……


    想到太子如此鄭重的選了拜師六禮,又親自寫了投師貼,宋挽便覺心頭一跳。


    她這一生,還從未被人如此看重過。


    想了想,宋挽忍著心中雀躍,重新打開了那張帖子,仔仔細細觀摩起上頭的字跡來。


    都說字如其人,太子落筆遒勁有力,可見是個心性剛直之人。字體自成一派寫得隨意,可見他性情放達不羈,不是個循規蹈矩的。


    這張帖子還能看出太子平日甚少讀書識字,所以寫得……有些潦草。


    宋挽一笑,重新將帖子收拾起來,放迴六禮中。


    無論如何,這都是除了姑母和阿兄外,頭一迴有人如此看重她。


    這實在是令人心生愉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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