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挽視線自小方桌上掃過,隨後笑道:“母親身體大好,挽兒便放心了,若是老夫人知曉定十分高興,怕是身子要輕爽大半。”


    江母聞言唇角微抖,這才想起自己婆母還在病中,她為人媳的竟拉著下人玩鬧一處,實在不成體統。


    “大奶奶來了還不快將這東西收起?”


    畫眉手腳利落將東西收起,隨後對宋挽道:“大奶奶恕罪,是奴婢貪玩手癢這才拉著府裏兩位姨娘在這處玩的。”


    “夫人病還未好,奴婢想著讓夫人也活泛活泛身子,奴婢知錯。”


    “哪裏的話,為母親病中解悶亦是正事,該賞你的。”


    蘅芷從懷中荷包撿出兩粒銀稞子,遞到畫眉手中:“勞煩姐姐給其他妹妹買些糖吃,甜甜嘴兒。”


    “哎呦,那奴婢多謝夫人。”


    見江母點頭,畫眉這才喜滋滋接了過來,轉身走了出去。


    宋挽坐在江母床下的矮凳上,看著係著棉巾抹額又恢複一臉病容的江母道:“母親現下可好些了?”


    林葭玥笑接了一句:“夫人方才是好些了,可如今見到大奶奶又不太好了。”


    宋挽隻做未聽見,對江母道:“挽兒如今不再掌家,雖是清閑但到底擔憂母親,所以我想著若是母親還不舒服,不若挽兒再替您分擔幾日,您覺得如何?”


    “這自是……”


    剛想應好,江母的話就被林葭玥打斷。


    “大奶奶如今不理家事了?”


    “是,為平錦鄉伯府怒火,我應承對方替程夫人齋戒誦經四十九日。”


    宋挽語氣淡然溫和,沒有半點被連累的遷怒,林葭玥唇角一抽,強笑道:“怪道這幾日府中管事婆子時常來尋我。”


    一聽二人話中夾槍帶棍,江母便覺頭痛:“懷素留下幫我按按額頭,至於你二人便都迴去吧,我頭痛得厲害,實在無力招唿你們。”


    “那挽兒不打擾母親了,母親若哪裏不舒服,必要告訴挽兒。”


    “我知道了。”


    江母翻身背對著宋挽,送客之意十足。


    宋挽行禮後,輕手輕腳退出了江母寢房,林葭玥見狀咬著唇也跟了出去。


    “林姨娘在笑什麽?”


    林葭玥皺眉:“我何時笑了?且就算我笑了又如何,你管得倒是多。”


    宋挽垂眸,語氣冷淡:“我以為你真蠢到連程夫人的名字都寫錯,卻原來你為的是今日。”


    “可就算我不掌中饋,不再理家,侯爺寧願將掌家權交還給夫人也不願給你,你又有何可得意高興的?”


    “嗬。”


    林葭玥眼皮一跳,應也不是,不應也不是,隻能冷笑出聲。


    宋挽說完便同蘅芷蘅蕪迴了瀾庭院,林葭玥卻是咬著牙站在院中沉默許久。


    “日頭曬,姨娘不若迴繡煙閣去?”


    “嗯,迴吧,迴去我給你做些冰酪吃,消消暑。”


    林葭玥牽著自己的貼身丫鬟淺碧,二人晃晃悠悠迴了繡煙閣。


    迴到繡煙閣後,林葭玥心中很是難受。


    宋挽說得對,江行簡寧願將掌家之權交給昏庸無能的江母,都不願給她,確實讓她笑不出來。


    可她自己又沒臉跟江行簡說要掌家的話。


    “淺碧,府裏有木匠是吧?”


    “自是有的,姨娘又想要做花牌?”


    “不是,我要做馬吊。”


    林葭玥將頭發挽起,抽出一根炭筆在紙上快速寫畫起來。既然她能用改良花牌親近江母,便能用國粹馬吊重新拉迴江母的心。


    沒有什麽比在牌桌上更能親近感情的了。


    將馬吊雛形畫了出來,林葭玥急忙讓輕紅送去府中木匠處,晚間剛製作好,她便一個人趁著夜色去了絳香院。


    江母先前還很是不願她勾搭著自己玩這無用之物,可聽聞玩法又不情不願打了兩圈後,便徹底上了癮,玩得不亦樂乎,夜不能寐。


    便是做夢都要想著如何胡牌,如何做牌。


    林葭玥慣來嘴甜又喜歡給江母喂牌,隻幾日,便將江母哄得服服帖帖,二人活像親母女一般。


    接連通宵玩了多日,江母倒真累得一病不起,林葭玥便趁此機會提出幫江母掌管侯府。


    “她想要理家,我雖是開口推了可又實在不耐處理這些瑣事。老太太今夏病了許久,如今還一日有大半日都在瞌睡,昏昏沉沉的不知今夕何夕。”


    江母對懷素道:“那日宋挽雖說可重新掌家,但前些日子她叫囂這個不管,那個不管的,如今真交權出來也能說這軟話了,還不是不舍得放手?”


    “且我總不想如此輕易還給她,好似侯府離了她,再不成一般。且她也是個無用的,如今都未與易兒同房,想來易兒真心不喜她。”


    “至於林姨娘……她辦事實不妥帖,我不放心。”


    “你是老太太房裏出來的,又自幼照顧易兒,這府裏我最信任的便是你。”


    “你同我說說,這掌家之權到底該交到哪個手中?”


    懷素低頭為江母按著腿,聞言柔柔笑道:“讓奴婢說還是交給林姨娘好些。”


    “哦?為何?”


    “侯爺鍾愛林姨娘,想來這府裏中饋早晚要交到她手中的。且林姨娘以前雖做過些錯事,可越是這般,她日後越會謹慎。”


    “侯爺也摸清了林姨娘的性子,會在一旁提點她的。”


    江母點頭:“你說得有些道理。”


    “且林姨娘在府裏管家,上頭又有夫人您看管著,想來不會再鬧出什麽。至於那小來小去的失誤,有個幾處也是尋常,時日久了吃過幾次虧慢慢就學會了。”


    江母抿唇:“那你說宋挽日後要如何?”


    懷素道:“大奶奶就在府裏,若林姨娘真扶不上牆,再將中饋還給大奶奶便是,可若是林姨娘能夠獨立掌家,於夫人於侯府都是益事。”


    “那時候,也就不用被誰鉗製,被誰要挾了。”


    江母連連點頭:“若林姨娘真學會掌家,她同宋挽也可相互製衡,到時就不怕這二人翻出什麽花樣來了。”


    看著溫溫柔柔的懷素,江母歎息:“好孩子,句句都說到我心坎裏。”


    讓寶珠從自己的妝匣裏,拿出個水頭極好的玉鐲子,江母強套進懷素手上。


    伺候江母睡下,懷素捧著玉鐲迴了繡煙閣。


    房中自幼同她一起長大,如今做了她貼身丫鬟的石竹小聲問道:“姐姐為何讓那位掌理侯府?下人裏頭可無人喜歡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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