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老頭這才睡眼朦朧的從屋裏走出來。

    “大隊長來了,請屋裏坐?”

    “溫老頭,院子裏都鬧翻了,你還在屋裏躲清閑?”

    溫老尷尬地解釋,“年齡大了,瞌睡多,剛才睡過去了。”

    高大隊長繼續說:“溫老頭,秀竹丫頭離婚給了五百元錢?”

    這話說出來,大家都知道這事沒錯。

    高大隊長目光看向溫老頭,疾言厲色地繼續說:“你們溫家既然有錢了,就把欠王家的錢還了。明天隊裏分東西和錢,該是你們的一樣都不少,也免得你們沒糧食吃。如果這事惹起眾怒,溫家就別在屯子裏住了。”

    誰不知道,這年月有錢未必買到糧食。

    高大隊長分明在敲打溫家,如果不識抬舉,那就搬走吧?

    溫老頭當然清楚其中的厲害關係。

    他狠狠地瞪了溫老太幾眼,恭敬地迴答:“大隊長說的是,我這就讓老伴還錢。”

    溫老太感覺到眾人鄙視的眼光,還有大隊長沉下來的臉,不敢再說什麽。

    迴到屋裏從內衣兜拿出二十張大團結。

    數了又數,想了想,把最後一張大團結收起來,找了不少零錢湊湊,看看還少了幾毛,眼神轉悠幾下就這樣把錢拿出來了。

    她走到王老太身前,氣哼哼地揚手把錢扔過去。

    “還你,這可是正好兩百元!”

    恰好一陣風起,這些錢飄灑的到處都是,還有十幾個鋼鏰落在地上。

    王老太氣個倒仰,卻不能不撿錢。

    她和兩孩子,還有幾個幫忙的人亂哄哄地撿錢。

    當大家把錢撿起來以後,都紛紛遞給了王老太。

    王太太雙手顫抖著數錢,卻發現怎麽數都不對。

    高大隊長把錢接過去數了數,確實是少了幾毛。

    他看了看周圍,盡管有風,絕不會吹到院外去。

    這附近都找遍了,確實沒什麽遺漏。

    他心中了然,一定是溫老太犯了小心眼。

    他微微冷笑,對王老太說:“王大娘,等明天隊裏開支我會從溫的分紅中拿出來幾毛還你,以後記得千萬別往外借錢了。”

    “我一定記得,多謝高大隊長!”王老太感激萬分。

    溫老太頓時炸了,喋喋不休地嘮叨:“高大隊長,你這也偏心了?王家老東西沒接住錢,被風吹走了,為什麽怪我家?”

    高大隊長犀利的目光看向溫老太,“到底是怎麽迴事你心裏有數?還用我說嗎?”

    溫老太頓時感覺雙腿發顫,心虛地不敢再說什麽。

    高大隊長看向王老太,“走吧,我送你們祖孫迴去。”

    他擔心王家老弱三人護不住這筆錢。

    假如錢丟了,沒吃喝還要找他這個大隊長,他可不想繼續給人當保姆。

    王老太正愁大庭廣眾下接了這錢,怎麽拿迴家,聽到高大隊長的話,頓時喜出望外。

    也不去計較少的幾毛錢了,趕緊把錢小心都揣到兜裏,領著兩孩子跟著高大隊長身後迴去了。

    院子裏,溫老頭再次被打臉,他當然清楚自家老婆子絕對能幹出這樣的丟人事。

    他氣恨地看了眼老婆,壓低嗓音說:“你跟我來?”

    溫老頭手裏拎著旱煙袋在前麵走,溫老太顛著小碎步誠惶誠恐地在後麵跟。

    一會時間,老兩口都進屋了。

    大家看沒熱鬧了,都陸續散去。

    溫家人看眾人都走了,也想迴到各自屋裏休息。

    就聽正房老夫妻的房間傳來:“噗噗……”木棒打人的聲音。

    大家感覺奇怪的是,溫老太竟然一聲沒坑?

    眾人誰也不敢進屋去勸,更不敢在屋外說什麽,都怕惹火燒身。

    家裏人都知道,溫老爺子從不輕易發火,如果發火了沒人能勸住。

    隻要時過境遷,這老頭氣消了,就沒事了。

    難道剛才不是溫老太挨打?隻是嚇唬她。

    大家更不能進去了,如果老爺子惱羞成怒,假打變成真打怎麽辦?

    就這樣,眾人各揣心腹事,紛紛迴到自己房間,裝作什麽都沒聽見。

    等到晚上吃飯,大家才傻眼,原來溫老太真被打了,打得都起不來了。

    這天晚上,王秀麗做的是玉米麵地瓜粥,伴了半盆涼拌地瓜葉。

    她假惺惺的盛了多半碗粥,還夾了點地瓜葉說:“爹,我給娘送些吃的去。”

    實際上她想看看,公公究竟把婆婆打成什麽樣了?

    溫老頭一瞪眼,氣恨地說:“東西放下大家吃,先餓她幾頓,免得總幹蠢事!”

    王秀麗頓時不敢動了,目光看向丈夫溫成宗。

    溫成宗自覺在爹麵前有點分量,低聲勸道:“爹,我娘最近身子不大好,還是給她送點吃的吧?”

    溫老頭聲色俱厲地教訓對方,“不許去,我說的話不好使嗎?”

    溫成宗尷尬地說:“好使!”

    他不敢再說什麽,王秀麗知趣地坐下吃飯。

    幾個孩子更不敢惹爺爺生氣,都在低頭吃飯。

    快吃完時,大門被人推開,幾個人走進來。

    大家探頭看去,原來是溫成浩領著老婆孩子迴來了。

    隻見溫成浩拎著兩瓶酒,驚喜萬分地喊:“爹娘,我們迴來了。”

    溫老頭心裏嘀咕,這不年不節的老三他們全家怎麽迴來了?

    這時,溫成浩放下酒瓶子,高興地說:“爹,我給你買了兩瓶酒,這可是特供瀘州老窖名酒。”

    溫老頭喜歡喝酒,可這些年糧食都不夠吃,誰買不起酒。

    何況現在買酒要票,他一個農民根本沒地方弄票。

    他接過酒看了看,確實是瀘州老窖,上麵還有特供兩個字。

    這麽多年,他喝最好的酒是老白幹,這樣的特供好酒他還是第一次見。

    他臉上頓時浮現出笑容,“不錯,哪兒弄的?”

    溫成浩恭敬地說:“爹,我托哥們買的,特意迴來孝敬你的。”

    他看了眼桌上的飯菜,好奇地問:“家裏怎麽還吃這個?”

    溫老頭沒好氣地說:“這就不錯了,隊裏沒啥活了,喝點稀粥餓不死就行。”

    溫成浩和老婆孩子也沒吃飯,本想到家吃,看到這飯菜頓時皺起了眉頭。

    “爹,咱家不是有錢了嗎?怎麽不吃點好的?”

    溫老爺子的臉頓時沉下來,“誰說咱家有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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