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於君終是紅了眼眸,濕潤了眼眶。


    他木訥僵硬的緩直起身抬起了頭來,不可思議失望的望著古玟。


    “公子……真要我的手腳嗎?”


    聞言,古玟捏鼻翼的手一頓,遲疑了片刻,放了下來。


    無瀾素清的目光落在於君癡癡期待的麵上,稍許。


    “若你是本座,你,會怎麽做?”


    古玟不答,選擇了反問,語音莫名喑啞低沉。


    若他是他,自己的手下動了自己心愛的人,明知道那人於自己的重要性,他卻還那般折辱欺負他,他又當該如何處理?


    那時他的瑟兒還受著傷啊,得多疼!


    古玟腦海浮現起古瑟被他欺辱的情景,心口驟然一滯,痛的窒息,每絲神經血液都仿要窒滯。


    癡望著古玟的於君身子一顫,眸色瞬息黯然無光。


    他緩垂低了頭,僵著呆愣的神色,半晌沒有反應。


    “於君,若不是看在你是本座自己親手幻養出來的,又跟了本座七百多年,本座早讓你飛灰煙滅了,何來你有機會這般折辱他?”


    古玟這話出的冰冷,他蹙著眉,不悅的盯著他,忽冷哼了聲。


    “雖他是凡人,卻也是本座動了心的人,你拿何跟他比?”


    知道於君於古瑟一介凡人不屑,才至此敢動手,古玟驀然不屑點明。


    倒是自己寬寵他了,覺得他是一介凡人,就敢借著為自己做事的幌子欺負?


    心思倒是多了!


    古玟蹙陰沉著眉目,窺探了一眼於君的心思,很是不悅忿然。


    “說到底,你怎樣都不過一下人,他雖為凡人,卻怎樣都是你主子!……日後再讓本座知道你存了這般心思,這世上,你便不必出現了!”


    他端坐桌前,居高臨下的睨瞟著地上跪著的於君,說的坦白及無情。


    不讓他認清自己的身份,他日他又如何會真心侍從自己的瑟兒?


    古瑟無瀾淡漠的話字字句句戳在了於君涼透的心口。


    他心痛的有些麻木,感知亦有些後知後覺。


    他就那樣木訥訥望著古玟,盯著他眼睛的清冷,像一場冰涼的冬雨當頭澆在自己身上,冰凍得他僵冷麻木,透心涼了徹底。


    是嗎,果然是自己妄想,把自己在自家公子眼裏看得太重要了!


    古玟於於君此刻的心思自是在意,他怕自己一不上心,又讓他出了欺負自己瑟兒的心思。


    所以,於君現在在想什麽,他多少都窺了些。


    略窺著於君的心思想法,他自是心裏疼痛。


    隻是,仁慈溫和,隻會成為他的絆子。


    “……於君,本座在沒有你之前,一直一人,你覺得,你於本座身邊,無可無不可,又有甚區別?”


    古玟在心裏冷苦笑了聲,說出的話亦是疏清無謂。


    是嗎,覺得他陪伴了自己幾百年,就有情分可比了?


    情分可有,可是與自己心愛之人比,又怎能比?


    何況還是自私敢逾越之人!


    若是他真在乎情義,秉著尋常人顧及的心情,他也不應該這樣折辱自己愛的人,不是麽?


    聞言,於君一怔,晶瑩的眸子顫顫巍巍的瞄了幾眼毫不留情的古玟,終是死了心。


    他垂低了眉目,望了許頭疼捏鼻翼的古玟,遲疑著,後伏身去朝古玟磕了個頭,頓了須臾才直起身抬起頭來。


    “……於君知錯,自願領罰!”


    鏗鏘有力的話一落,抬手靈力一聚,戳點在自己的左手臂上。


    驟然,鋒利的刃芒一煥,血濺了一地,於君的手臂從靠近肩膀的位置斷裂飛了出去,在地麵滾了幾滾,落到了古玟的腳邊。


    盯著滾自己腳邊的手,古玟斂了眸色,微皺著眉頭有幾絲陰沉。


    他盯了幾秒,抬起眼皮瞟向於君,於君則因此身子一顫,慌單手撐地頭磕伏了地上。


    “公子受罪!”


    他的斷臂處,血液拉著絲的直往地下滴,光看著就極其疼。


    古玟瞄了他顫顫巍巍的模樣一眼,盯著他的傷口,清晰的看到他的身子在微微顫抖。


    猶豫了幾秒,瞟開了目光,手又去扶撐了額頭,拇指揉著太陽穴。


    “……看在你有替他處理傷口的份上,那腿,便暫且留著吧!——下去!”


    古玟終是不忍,淡淡的道了句。


    於君一怔,眸色一驚,呆愣了許。


    “謝公子!”


    恭敬感激的又給古玟磕了一頭,然後毫不猶豫的起身,忌諱的走到古玟麵前,撿起自己的手臂,朝他微低了下頭,後慌張的出了房間,生怕他家公子反悔似的。


    等於君走了,古玟才放下撐額頭的手。


    望著門口,沉歎了口氣,扭頭遠遠盯了許床榻上的人幾許,起身走了過去。


    視線落在床上睡的安詳的人麵上,抬手一招,案邊的一椅子即飄了過來,輕飄飄的擺了他身邊,無心瞧了眼,便坐了下來,就那樣守了床前。


    ——


    這裏動蕩不安,皇宮亦是突然變更,欲翻天覆地。


    皇宮,金鑾殿。


    大殿上亂哄哄一片,所有早朝的大臣都被圍困在此,低論不斷,更是惶恐不安。


    大殿門口,重兵把守,手裏的利刃寒戾嗜血。


    皇帝靠坐在高台龍座上,一手捏著鼻翼,亦是惶恐不安焦頭爛額模樣。


    他捏著鼻翼,微抬眼皮瞟了兩眼殿口的侍衛,又轉瞄了兩眼台下淡然無謂的時吟兩眼,終是沉歎了口氣,無力的捏著鼻翼。


    時吟站在人群裏,目光無瀾的落在殿口,將身著重甲的侍衛打量了一遍,無聊的輕唿了口氣,轉身走到去往高台龍座的階梯口,撣了撣上麵的灰塵,坐了下來。


    麵對榮王突然猝不及防的舉兵謀反,眾人意外的束手無策。


    時吟過於淡定從容的動作引來朝臣好奇意外的目光,甚至像是看到了希望。


    他剛走到階口坐下,眾人目光都紛紛投向了他。


    時吟撣衣衫的手一頓,不解的抬起眉目來,皺了皺眉頭。


    “你們望著本殿做什麽?本殿跟你們一樣進來的。”


    淡淡的道了句,繼續將自己的衣衫理好。


    這時,背後皇帝的目光亦投了來,時吟莫名覺得的炙熱不舒服,但也沒理。


    “吟兒……”


    沉寂半晌,皇帝終是向他開了口。


    單手支腮的時吟聞言,無趣把玩耳飾的手一頓,須臾,放了下來,猶豫了片刻,才歎了口氣起身,撣了撣衣衫,轉身麵對他父皇。


    “怎麽了?”


    他微仰頭,望著他父皇漫不經心的應了句。


    皇帝麵對他的反應呆了一呆,幹巴巴的吞了口口水。


    “此局……”


    “這事我已經提醒過你了!……還有,在你動了我的人開始,我便已說過,軒轅家的事,與我無關!”


    皇帝話剛出口,時吟則淡然無謂的打斷了他。


    他平靜無瀾的說完,轉身就欲離開。


    “殿下,您怎麽能這麽說呢?您是軒轅皇室的人,且手握兵權,如今這般局勢,您不管,誰管?”


    時吟才轉身腳步都未跨出一步,身邊的一大臣聽到他這話,驀然大聲慷慨致詞,亦道的痛心疾首。


    “……榮王生性非仁厚憐愛,豈能護擁天下百姓?這一國之君,如何能讓得他去坐?”


    大臣一句未感慨夠,頓了頓又繼續,滿眼滿心痛心失望模樣。


    等他說完,時吟漫不經心的扭頭,瞪了他眼。


    “你們的主子在上座,跟本殿慷慨激昂什麽?”


    “……天下百姓予了本殿什麽?非議歧視?還是平心和悅的對待?”


    這幾句,時吟出的冷漠,他說著瞟了眼高台上呆怔的皇帝。


    “哼,滿堂大殿之內,沒有一個希望本殿安詳的!”


    一個一個,覺得自己所愛之人有區別,折子上了一道又一道,明裏暗裏朝他父皇奏議,以為他不知道?


    現在受威脅了,倒曉得想起他這個有辱風俗倫理的人來了?


    時吟忿然淡漠說完,轉身就走。


    “吟兒!”


    高台呆愣的皇帝驟然迴神,一聲喝住。


    時吟腳下步子一頓,跨出去的腳步稍遲疑,又收了迴來。


    站在原地頓了一秒,沉深的唿吸了口氣,不急的轉身麵對皇帝。


    他微仰頭,望著皇帝起身一步一步走了下來。


    “你是軒轅皇室,是天下蒼生的皇子,更是護衛國土安寧的將帥,你,怎麽能這般以小謂大?”


    皇帝麵對如此的時吟,亦是心痛。


    他走下高台,站了大殿上,一身玄金皇袍肅穆威嚴,亦沉重孤涼。


    他抬起手,作勢掃了一眼大殿上的文武百官。


    “不說天下,你就看看殿上的大臣,這麽多生命,你便就這麽看著他們抄家九族,血流成河?”


    一朝天子一朝臣,換朝即換代,若是讓榮王奪了位去,他手下的百官,又有幾個能留?


    皇帝眼睛潤紅,時吟著他的視線掃了眼忌諱又希冀望著他的朝臣。


    須臾。


    他無謂的垂了下眸,抬起看著他父皇時,依舊無動於衷。


    “嗬,這也隻能怪他們自己,跟錯了主子!”


    “……一朝天子一朝臣,也是時候該改朝換代了!”


    時吟掃了眼滿殿的大臣,冷輕笑了聲,後話道的極其無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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