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份陽光正好,微風不燥,還帶著絲春日的舒清。


    古瑟如常的坐在水榭的扶欄邊,無聊的撒著魚餌,看著水中魚兒為餌爭奪的情景。


    這樣的場景雖悠閑閑雅,看多了卻也覺得無聊。


    ……心中沒了那份要努力考舉題名、淩雲壯誌的信念,倒是感覺輕鬆了不少。


    “先生有留銀子給你沒?”


    眼角瞟到走來的若塵,人還沒走到身後,他就開口問。


    若塵手裏端了盤糕點,是核桃栗子酥,放下的動作頓了下,後擱了古瑟麵前的扶欄上。


    “問這個做什麽?”


    無表情的迴應。


    這迴倒是常念著先生了?


    古瑟撒了手上的魚餌,拍了拍手上沾的餌料,旋過身來,仰頭盯著站他身邊的若塵,勾起嘴角,露了個燦爛的笑來。


    “無聊了,想出去聽書。”


    若塵眉梢跳了跳,一臉黑線。


    都這副模樣了,還這般開心?……自己都不知道該如何向自家公子交代呢。


    若塵多瞥了兩眼古瑟那一頭白發,扯了下嘴角。


    “有!”


    雖怕自家公子責怪,不過他這一頭白發,倒襯得他跟個不食人間煙火似的,清純逸仙。


    聞言,古瑟開心得驀然起了身,理了理衣裳。


    “那走吧。”


    說著就往外走。


    若塵呆在原地,瞄了兩眼自己端來的核桃栗子酥,有些憐惜。


    竟然一口都沒吃,真浪費,虧得他還特意跑了一趟。


    跨出水榭的古瑟見若塵沒跟上來,頓下腳步迴頭看了眼若塵那表情,又著他視線瞟了兩眼扶欄上的核桃栗子酥,笑道。


    “這東西我都吃膩了,下次記得換種。”


    也不知道是不是涼生跟他說了自己喜歡吃這個,乃至他每次準備的糕點都是這個,喂了半來月了,他都膩了。


    若塵這才迴神,瞪了他眼,轉身跟了上去。


    “沒下次了!”


    冷冷道了句。


    給你吃,還挑三揀四!


    “嗬。”


    古瑟心情極好,輕笑了聲,繼續邁開步子。


    “你身上咋沒有一點先生的性子?先生氣質如此謙爾儒雅,跟了他這麽久,你半點都沒受影響麽?”調侃。


    雖然涼生於自己過分了點,但他那人的氣質性子,倒是當真難及。


    若塵跟在他身後。


    “現在知道公子多好了?他在的時候,怎就那般冷落他?”


    冷冷迴對,一點也不退步。


    古瑟不以為意,蹙了蹙眉,腳下步子並未停。


    “以前沒發現,其實你話挺多的?”


    最近就聽他嘮叨,替他家公子不平了,感情好似受委屈的,都是他家公子般。


    果然是個貼身侍衛!


    聞言,若塵立馬嘴唇一抿,閉了嘴巴。


    古瑟滿意勾了下嘴唇。


    走到迴廊處時突然停下了腳步,跟上的若塵一不留神,差點撞了他身上。


    “有沒有單薄點的披肩?”


    古瑟迴過頭來問皺著眉頭,一臉黑線的若塵。


    聞言的若塵眉宇間又深皺了幾分。


    “做什麽?”


    冷著臉,語氣極不耐煩。


    古瑟不看他臉色,繼續興趣的拿起自己胸前的一縷發絲在他麵前示意了下。


    “你看這個,走大街上,不成眾目焦點了?”


    若塵覺得無趣的瞟了眼,低深唿吸了口氣。


    “等著。”


    丟下這話,便朝相反的方向走了。


    看著若塵走後,古瑟深舒了口氣,左右打量了眼,便在走廊扶欄上倚坐了下來,臉上稍沉了幾分。


    剛才玩趣的笑瞬間全無,露了幾抹失意憂愁來。


    若塵拿了披肩來時,看到古瑟就低垂著頭,盯著自己手上的發絲發呆,孤孤單單的,顯得有些憂傷落寞。


    他頓在轉角口,望著這樣的古瑟頓了那麽幾許,才走過去,若無其事的將手上的披肩扔了古瑟頭上。


    “走了!”


    古瑟被這突如其來的打斷驚了下,胡亂的拿下披肩,起身迴頭瞪了他眼。


    “這態度,你家公子知道嗎?”


    咕噥著一邊將披肩披了身上,然後披肩的帽子戴了頭上,將自己似嚴嚴實實的裹了披肩裏。


    若塵看著這心表不一的古瑟,沉默了許,瞟開目光偏向一旁。


    “不知道。”


    漫不經心的冷音調。


    看到剛才那一瞬的古瑟,不知為何,他不忍心懟他了。


    古瑟又是那個懶懶散散,惡趣味的調調,鄙夷的瞟了他眼,便帶頭朝外麵的院子走。


    “想也是!”


    走過若塵身邊時,輕笑語了句。


    聞言,若塵一臉黑線。


    這感情是,拿他樂趣了!


    若塵瞄了兩眼古瑟的背影,沒作聲。


    走到別苑大門口時,若塵驀然頓下了腳步,望著古瑟的背影。


    “你真的不打算去考試了嗎?”


    真心的問了句。


    這不是一直是他的心願麽,怎麽說不考,就不考了?


    而且,他不考科舉入朝為官,他能做什麽?


    走前的古瑟身影一頓,驀然頓下了腳步,遲疑了許才轉過身來。


    他望著認真沉靜的若塵,頓了一秒,後露出個陽光燦爛的笑來。


    他拿著自己胸前的發絲在若塵麵前晃了兩下。


    “我這樣,能入考場嗎?再說,你家公子不是挺願意養我的麽,那就讓他養著唄。”


    古瑟說的漫不經心,毫不在意的表情,說完,瞄了兩眼若塵,轉身繼續走。


    轉過身時,低眸間,眼底閃過一抹失意。


    若塵在原地望著他頓了許,才跟上他的腳步,與他並肩走著時,多瞄了兩眼他的神情。


    “……又沒有誰規定考舉還需要相貌。”


    不過頭發顏色不一樣而已,相貌可不差,可說上等,他在乎這個做什麽。


    果然還是在乎自己頭發的顏色?


    古瑟詫異的看了他眼。


    “是嗎?……你家公子供我讀麽?”


    “我現在可是殺人犯,隨時可能進監獄,到時,不都白努力了?”


    就算他想,也沒用吧,沒有銀兩,他又如何能入課堂,又能如何進京趕考?


    所以,這就是他選擇頹廢的原因?


    聞言,若塵竟然輕歎了口氣。


    “這件事,我家公子會替你處理的,況且,不是還沒動靜麽。”


    若是真有事,他此時應該早已入了牢獄。


    古瑟詫異的看了眼,麵色又恢複平靜。


    也不知道他何來的信心,竟說的如此肯定。


    不過,於他的心意,心裏倒是感覺挺暖的。


    古瑟笑笑。


    “你家公子,可有什麽家產?”


    突然轉了個話鋒。


    若塵被這個突然的話題愣了下,隨即冷冰冰的道。


    “跟這個有關係?”


    “不,我可並沒想你家公子用錢來解決這事,倒是,惦記著你家公子的財物,如果有什麽鋪子之類的,可不可以分一兩個給我管管,天天如此無暇事事,有點無聊。”


    古瑟一口便接過。


    這是實在話。


    之前總想著金榜題名,每時每刻都想著功課,現在不用做功課了,才發覺原來沒事可做竟如此的無聊。


    這實在話跑到若塵耳朵裏,頓讓他一臉黑線。


    他倒當真實誠,一點也不忌諱,把自己的‘野心’表露的這麽直白。


    這麽不見外的話,若是自家公子聽了,會不會很高興?


    若塵挑了下眉。


    “有,你想管什麽鋪子?”


    聽到這話,古瑟立即頓下了腳步,迴頭不可思議的盯著若塵,半天未語。


    還真有?……他不過隨意猜測,隨口問問,沒想真有?


    “都有什麽鋪子?”


    古瑟來了興致。


    若塵見古瑟這表情,有些鄙夷,瞟了他眼,移開目光,自己走了。


    “什麽都有。”


    怎麽可能,他家公子從來隻開有意義的鋪子,尋常的,可沒有。


    想開什麽鋪子還不簡單,他家公子有的是錢,整一間就行,若塵想。


    古瑟忙跟上他的步子,與他並肩前行。


    “你這凡事無條件的答應,先生允許的?”


    涼生不在,凡事都是他做主,這,到底是他應允,還是他家公子交代的?他們間,會不會有書信往來?


    “我隻會意公子意思。”


    若塵如實迴答。


    古瑟稍沉默了許,了然點點頭。


    沉吟了許。


    “你家公子到底去哪了?你們可有書信往來?”


    聞言,若塵忽的警覺,驀然扭頭盯著好奇心滿滿的古瑟,打量了兩眼。


    “古公子,你好奇心太重了。”


    想套他的話?——可真會。


    突然之間的冷漠,讓古瑟額角掛了滴冷汗。


    無趣的勾了下嘴角。


    他深唿吸歎了口氣。


    “終於體會什麽叫無趣!”


    “你沒資格說別人!”


    古瑟剛歎出的話,若塵瞬間就接過了,冷不丁的。


    古瑟竟被堵得啞口無言。


    自己尋常,話倒真是挺少的,特別是在他家公子麵前,還真沒資格說他。


    感情自己在這半月的相處,別的沒撿到什麽,倒是把若塵這冷木頭給逗成了話癆,還是專門來懟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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