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是了解自己傷勢。


    涼生真的在半途昏迷了過去。


    古瑟慌慌張張的將人背到朱陽箐府上時,美人公子正睡得香。


    他是睡夢中聽到有人拍打府門,大肆叫喚的聲音才醒的。


    聽到是古瑟的聲音,他亦慌慌張張的套了件外套就往外跑。


    提著燈籠,打開門看到門口血淋淋的兩個人,手裏的燈籠愣是給僵嚇掉了。


    他倒吸了一口氣。


    “你你你,你們,這是去做什麽了?去殺人放火了?怎把自己弄成這樣了?快,快進屋!”


    說話都結巴的人,動作卻利索的很,直接接背過了氣喘籲籲的古瑟背上的人,便朝府裏走去。


    古瑟之前接觸過朱陽箐,但因為失明,沒有見過他容貌,在這昏暗的環境裏一瞟,他都被他驚豔到了。


    這人,男身女相,卻一點也不違和,秀美中帶著幾許英氣,美得雌雄莫辨,真真有種傾國傾城的驚豔。


    這樣的人,圍在他身邊,涼生他,竟然不心動麽?


    古瑟站在門口猶豫了許。


    看到走前一步的朱陽箐,他驀然喚了句。


    “朱陽公子!”


    朱陽箐從急步中頓下腳步,迴過頭來迷茫的望著古瑟頓了一秒。


    “怎麽了?古公子。”


    古瑟猶豫的看了眼他背上的涼生,低了眸。


    “先生就拜托你了,我,還有點急事,你,能否借匹馬給我?”


    他心裏,始終放不下時吟。


    ——他,怕他死了。


    朱陽箐不知道他有什麽急事,但看他緊張的模樣,點了點頭。


    “馬匹在後院馬廄,你自己去牽吧。”


    “謝謝!”古瑟。


    朱陽箐遲疑的望了他眼後,默自點了頭,便背著涼生直朝房間走。


    朱陽箐將昏迷的涼生安置好於床上後,望著如此滿身是血昏迷的他,不免沉深的歎了口氣。


    他是替涼生歎的。


    ——終究是不愛自己的人,都如此了,他卻走了。


    從這,他便失去了古瑟於他麵前的好印象。


    等古瑟策馬再迴去,迴到那房間時,除了那地上的各種血跡及雜亂,屋內已空無一人。


    空無一人的大街上,一人一馬,主人失魂落魄的牽著馬兒,仿佛走的是無盡頭的路徑。


    時吟滿身是血的模樣一遍又一遍的浮現在古瑟的腦海裏。


    時吟的驚異表情,平靜的不可信的表情,還有他隱約的失望,都映了他滿目。


    他是第一看到時吟那樣驚異,表情波動的表情。


    能讓凡事都無表情波動的時吟這樣,想來,他是真的傷到他了吧?


    ……他真的不想於他麵前如此絕情的,可是,如果不那樣做,涼生肯定又會拿他威脅自己。


    他真的不想他受傷害……!


    一個人無能力,麵對所有,都是無能為力!


    一切,他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如此,違心的做著所有,哪怕一千萬個不願意,為對方,他都得忍著痛去做。


    而他現在就是如此!


    轟隆隆……


    閃電莫名劃過夜空,驀然一聲雷響,大雨嘩啦啦的就傾倒了下來。


    仿佛為襯映他的心情,歇斯底裏的撒了個徹底。


    古瑟就那樣行走在雨中,行屍走肉般的朝著朱陽箐的別苑去。


    大雨將他淋了個濕透,眼睛裏雨水混著淚水流下,已然分不清是淚水還是雨水。


    他不知道自己是擔心時吟的傷,怕他死了,還是為自己的不舍,愛而不得的無能為力而哭泣,或為自己可笑的人生。


    總之,有著諸般痛苦吧。


    ……自己果然無藥可救了。


    他古瑟,竟然真的有龍陽之好。


    他喜歡時吟,越到失去時,他就越能了解自己的真心。


    他是真的喜歡於他,他不知道自己怎麽了,為何會喜歡這個人。


    而他,盡管喜歡,卻隻能將這份喜歡藏於心底。


    他不能像涼生先生那般直白。


    他不想自己的想法玷汙他。


    所以,這輩子,終究無法開口吧?!


    可悲的人生,成就可悲的自己。


    原來自己真的是個大笑話。


    他,當真是對不起了自己母親,自己將自己給養歪了。


    當初他父親那幾巴掌,為何就沒有將自己給打死?


    那幾巴掌要是能將他打死,或許,他就真的解脫了。


    奈何……,天欲笑話捉弄他!


    他的心是痛的。


    痛得他唿吸都有些艱難。


    他倒吸了口氣,流下的雨水趁機鑽了他鼻子,嗆得他連咳嗽了好幾聲。


    咳到最後一聲,那難受的氣息牽扯撕裂著他的五髒六腑。


    喉嚨驟然一股血腥味蹭湧了上來,終是一口鮮血吐了出來。


    撒在雨水流躥的地上,瞬間暈染開來,又被雨水刷淡,於雨水中混淆。


    他低眸看了眼,又繼續朝前艱難的走著。


    他的意識開始變得模糊,但卻始終沒有停步。


    雖然有著想一死百了的心思,但他卻不能死。


    抑鬱成疾,終會使人脆弱不堪。


    古瑟憑著堅強的意識終於撐到了朱陽箐的別苑門口,沒進門便倒在了門口。


    在屋裏忙著的朱陽箐隻知道古瑟丟下了命懸一線的涼生走了,卻不知道古瑟暈倒在他的府口被雨水洗刷了一晚。


    翌日。


    天剛亮,涼生就醒了,雨也在那個時候停了。


    他睜眼隻看到朱陽箐趴在他床沿睡著了,沒有看到古瑟。


    微蹙了眉頭,伸手過去在朱陽箐臉上拍了兩下。


    “喂,醒醒,起來了。”


    朱陽箐迷蒙中抬起頭來,睡眼惺忪的盯著涼生看去,眨了好幾次才將自己惺忪的眼睛迴歸到正常視線。


    “醒了?”


    說著就起了身,一邊理著自己的衣衫。


    “餓了沒?我去讓人給你準備早膳。”


    “小瑟呢?”


    涼生卻不管這個,隻開口問古瑟。


    整理衣衫的朱陽箐手一頓,立馬臉色不好的望著他,打量了他幾眼。


    “……這樣的人,你覺得值得嗎?你都這樣了,他卻不見了人影。”


    他替涼生心裏不平衡。


    “老實說,你這一身傷怎麽來的?是不是也是因為他?”


    朱陽箐皺著眉頭,臉色極不好看,話裏帶著埋怨。


    這樣薄情的人,怎配他殿下的愛?


    涼生麵對朱陽箐對古瑟的否定,臉色亦沉了下去。


    他輕歎了口氣,瞟開了目光,盯著帳幔上的花紋。


    “這就是愛與被愛的區別。”


    說罷,又認真的盯著朱陽箐。


    “這是我纏著他,他好不好,是人家的自由,而我好不好,便是我的問題了;——既然愛著,就要好好的愛著,問什麽值不值得做什麽?”


    “說吧,他人呢?”


    那樣的話,他雖是安慰朱陽箐,但也是安慰自己。


    他知道,古瑟肯定迴去找時吟了。


    但,這是他執著於他,他沒有資格去要求別人對自己好,或愛自己。


    既然是自己的選擇,就應該坦誠,不應計較什麽值與不值得。


    不然,又怎麽能說愛,或喜歡?


    喜歡和愛,都是自己的問題,就是因為喜歡或愛,才不會計較那些,不是麽?


    朱陽箐看到了涼生安慰自己話後的憂傷。


    他遲疑了許,低了頭,說的猶豫。


    “他,昨晚把你交給我就走了。”


    聞言,涼生深深的歎了口氣,仿佛,將他這幾十年一路走來的遺憾和憂傷都歎息了遍。


    “是嗎?”


    淡淡的迴應了句。


    “所以我才說:你這樣值不值得。”


    朱陽箐嘀咕了句。


    話音剛落,一丫鬟就奔了進來。


    “公子不好了,門口,門口,古公子暈倒在門口了……”


    “什麽?”


    這聲擔心的問句是出自涼生,未等朱陽箐反應,他就接了話。


    “古公子,暈倒在大門口了,估計,估計昨晚就倒在門口的,他衣裳全都濕透了……”


    再次確認,涼生二話不說就爬了起來,明明傷口痛得他倒吸了口氣,他也不顧,甩了被子便下了床往外趕。


    “人呢?”


    “阿顏,你慢點,注意自己傷口!”


    朱陽箐跟在身後急喊。


    涼生的性子他清楚,雖然擔心,但卻不敢製止。


    “在屋外。”


    丫鬟即跟了身後。


    來到屋外,涼生便看到兩下人正架扶著古瑟,他人還是昏迷的狀態。


    剛才著急一動牽扯的傷口已經滲出血來,透過包紮的布條滲染了外麵的襯衣。


    他也不管不顧,幾步跨上前,彎腰橫抱起古瑟就往房間走。


    “讓人準備幾件幹淨的衣服。”


    經過朱陽箐便隨即吩咐。


    “還不快去!”


    朱陽箐隨即就命令了身邊的丫鬟,丫鬟應了就慌忙下去準備了。


    “……阿顏,我來吧?”


    看著涼生將古瑟放了床上後親力親為的替其脫濕衣裳,明明都滲血了,也不顧自己傷口,不忍開口。


    “不用!”


    涼生直接拒絕,看都沒看他一眼。


    朱陽箐盯著涼生胸口的傷口血印越染越寬,幾乎欲要滴下血來,而他本人,卻隨毫不顧。


    朱陽箐於旁邊木頭似的站著,卻沉深的歎了口氣。


    “……你既然這麽想護他,若你死了,誰來護他?你看你,傷口都裂開了,繼續這樣流血,你會流血過多而亡的,昨晚的血,流的還不夠多嗎?”


    涼生若無其事的眼角瞟了他眼。


    “我若這麽容易死,還求之不得!——別在這裏杵著,去弄點熱的東西,我也餓了。”


    話剛好,涼生已脫了古瑟的上衣,他隨手撈了床單就裹了古瑟身上。


    朱陽箐呆看了眼他的操作,頓了下。


    知道這是他故意支走自己,不想自己看他家古瑟的身體。


    於是,他識趣的就應了句。


    “哦,好。”


    便轉身出去了。


    左右奈何不了這小少爺,隻能由他意了。


    待朱陽箐走後,涼生替古瑟脫了下半身的衣服,然後直接裹著那床單,抱起人就往那天然溫泉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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