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日傍晚,江淵拖著虛弱的身子走出房間門散步,按照孫思樸的說法,身體不動彈渾身的血液就不能充分的流經所有脈絡,而江淵雖然知道其說的不對,但是也沒有辜負其一片好心,現代解剖學表明人的身體中並找不到奇經八脈的存在,但是在傳統醫學之上,人身體的百處脈絡都是有具體位置存在,江淵並沒有接觸過相關知識,所以對此了解的並不多,為了避免孫思樸逮住機會一問到底,他並未向其言明此事,而不得不說的是,當近三天不見天日之後,再次出來看見陽光的感覺還是很舒服的,特別是身邊還有給按摩的情況下。


    “左邊一點,對對,就是這個地方”


    躺在自製搖椅之上的江淵像是被抽去了骨頭,映荷小心翼翼地為江淵舒緩著渾身繃緊的肌肉,而同樣虛弱臉色蒼白的孫思樸則是在一旁坐著,時不時的還向著這邊瞧上兩眼,生怕這個對自己大哥有敵意的婢女下手重了。


    舒服的時間總是流逝的很快,江淵閉眼假寐感覺沒多長時間,就已經臨近天黑,被扶著坐起身來,他又看向了雲溪菀仍未曾補上的牆壁,目光閃爍。


    與此同時,已經臨近最後一天期限的世家將自家門下的店鋪幾乎搞成了慈善機構,隻要進來你給錢,或多或少都能帶走點東西,無論是劉家的藥材,還是蘇家的布匹,無一例外,至於被江淵逼下去的糧食,更是讓前去購買的百姓樂嗬得合不攏嘴,今年的糧價比起往年本就貴了不少,再加上北境戰爭的消耗,李清平手裏早就沒有了糧食,不過天子口袋空空,不代表其他人也是,按照世家的一貫作風,每當朝廷府庫中的糧食消耗的差不多了,他們便會卡點進行大規模賣糧,當然這價格是要比官營的貴了不少,而像這兩日世家賠錢甩賣的情況,就是年近古稀的老者也未曾見過一次。


    五個銅板一升的價格不可謂不低,至少當了十五年天子李清平還未遇到過,相較於來往在自己店鋪的叫苦不迭幾個家主,之前與世家斡旋從未占據上風的九五之尊,這次可算是揚眉吐氣了一番,坐在太極殿批改奏折,他都感覺自己的效率比平時快了三成。


    抻抻袖子起身,他將平時三個時辰才能改完的奏折提前了近半小時完成,早已習慣等到月亮高懸的張忠祥被這突入起來的起身嚇了一跳,方才他正出神。


    離開椅子的帝王並未在意身邊這位老太監的行為動作,隻見他雙手大拇指扣進自己的金玉龍帶之中,慢慢悠悠的走下了台階,看其狀態,顯然是輕鬆的不得行。有道是心美看花皆妖豔,現在的李清平就是這麽一個狀態,沒人知道他這十幾年來被世家惡心的有多不爽,如今終於將其踩在了腳下,他怎能不歡愉樂嗬?


    後方緊緊跟隨的張忠祥也不知道前麵的天子心中在想什麽,畢竟奉命的陳玨和秦相國還沒有將答應的銀子送過來,有那麽一瞬間,他甚至想叫住前麵的帝王問問到底是什麽事兒能讓其這麽開心,不過這也隻能是個想法,別看現在的天子心情不錯,但凡他多嘴一句問了不該問的,該打該殺,前麵之人依然不會有一點心慈手軟。


    正在張忠新心中琢磨東琢磨西的時候,出了太極殿的李清平走到禦道後忽然止住了腳步,而後輕聲道:“張老狗,隨孤出宮一趟,孤要去看看,現在的世家還有沒有之前的囂張氣焰”


    “是皇主,老奴這就去安排”手握拂塵的張忠祥在天子背後拱手一禮,而後便下去準備人手,待到其走後一會,獨自朝著乾安宮走去的李清平在路上碰到了他皇宮內的第打手--元英。


    依舊是身著青衣的瘦臉大高個,元英一點也沒變,在他見了李清平之後,他拱手示意了一番,後者直接擺手示意其免禮。


    收手而挪動步子的元英給李清平讓路,同時開口匯報道:“截殺江淵的人有結果了,人手是蘇家人派出,計策出自蘇東轍,背後有陸久淵的影子,天牢之內有世家人的眼線,皇主若想讓牢中之人意外死亡,怕是要先將其揪出,否則很有可能敗壞了您的聲譽,至於其他,暫時還未有消息傳來”


    說話極會挑重點的元英稟報完畢,步子不緊不慢地跟在李清平的身後,天子聽完此話,走了很大一段路都未出聲,元英也不說話,就這麽靜靜地跟著,一直到乾安宮的拱門處,這位帝王才幽幽傳來一句:“等明日接過,孤做不了這個壞人,那便讓其他人來做”


    言罷,李清平入拱門,元英站在原地拱手後離去。


    已經穩穩拿捏主動權的天子自信無匹,卻是難為死了世家人,眼看月已出東山,他們卻還在忙碌的不停,其中最焦急的莫屬蘇西河,他和其他兩人不同,別人是家族中的全權代表,說一不二,但是他不同,所以就成為了最犯愁的一人。


    坐在店鋪裏的蘇西河看著屋內說多不多,說少不少的銀子愁眉不展,今日營收結束,他大致估計了一番今日的利潤,算上自家的底子與自己的私房錢,他們蘇家距離陳玨所說的錢財還差上了將近一千萬兩,今天他得空去了劉子業的家中,發現其已經開始倒賣家產以及金石玉器,本來還打算讓其幫上一手的他也打消了這個念頭,簡單的攀談兩句,他就識趣的離開了,顯然劉子業是迫不得已的,而且似乎比他蘇家還著急。


    說實話的,他蘇西河好歹是親哥哥被抓了並且有罪證才如此慌亂,這劉家釀了幾千壇酒的事兒,怎麽抵得上貪汙的罪名,也不知其為何慌成如此模樣。


    劉家指望不上,那王家、陸家更是不可能了,已經明哲保身的陸久淵狠狠地背刺了他們一手,以後再相見就是敵人,他蘇西河即使沒什麽聰明腦子,也知道這路走不通,而對於遠在章台的王家人,他覺得也夠嗆,當朝的右相奉命前去施壓,他蘇西河可不覺得那自認為養氣功夫到家的王白玉能跟其打上三五個迴合,相較於這成名已久心狠手辣的宰相,他還是覺得陳玨這個帶著清官帽子的尚書令更好說話一點,與其策馬半日到章台無功而返,他還不如花點時間琢磨一下怎麽將他大哥的琉璃給賣出手的好,眼下缺了這麽多的銀子,除去這條路,他實在想不出還有什麽好辦法。


    正當其冥思苦想,一籌莫展之際,不合時宜的敲門聲從緊閉著的門口傳來,掛著燈籠關門的布坊一眼看上去就是閉門休息的標誌,此時來人不可謂不奇怪,況且在經過上次的二世祖殺人之後,巡街的武侯便一日比一日多,晚上敢頂風出門的,不是真竊賊,就是靠山大。


    心中煩悶的蘇西河心思百轉之後便起了身,今天工作的下人已經在關門之前全部被他罵滾蛋完畢,所以開門這種事兒,他隻好壓著性子自己去辦。


    一股子衝勁的蘇西河開門之後,上下打量了一眼麵前陌生的麵孔,這人的衣著是粗布,手掌虎口間還有粗重的老繭,一看就不是什麽有錢人,反倒像來此借宿的。


    “今日營業已經休息,要想買布,等明日!”


    本來就煩的蘇西河沒工夫跟此人磨叨,說了一句便準備關上房間門,就在這時,沒有出聲的陌生麵孔一張有力的大手抓住了即將關閉的木門,同時還說道:“蘇家二爺,難道不想救自己的大哥了?”


    突如其來的詢問讓蘇西河關門的動作停在了當場,目光警惕地看向這個自己並不認識的人,他冷冷的迴道:“你是何人?!”


    “我是何人?”陌生的麵孔重複問了自己一句,而後便接著道:“蘇家二爺,這隔牆有耳,咱們還是進去說的好”


    言罷,此人便戲謔地看著眉頭緊皺的蘇西河,後者糾結了片刻,便鬆開了關門的手,而後道:“希望你不要消遣蘇某”言語之間,有威脅之意。


    “哈哈哈,蘇家二爺的脾氣似乎沒有傳言中的好”


    進了門的陌生麵孔一副自來熟的模樣,兩步便走到了蘇西河之前,而後來到櫃台前的椅子邊落座,在其後的蘇西河冷冷看著這一幕,沒有出聲。


    片刻,兩人挨邊而坐,蘇西河靜靜地等待這個揚言能救出他哥哥的人說話,而這人自打進來之後似乎就意不在此了,不但沒有談論此事的意思,甚至還撇看起了他的店鋪。


    超級不爽的蘇西河此時再不明白就是傻子了,這人哪裏是來給自己幫忙的,完全就是想趁此機會拿捏自己的,冷臉一拉,他低聲道:“這位朋友如此行事,怕是有些不太好吧?”


    “哦,是嗎?”陌生麵孔聞言轉身反問,而後繼續道:“蘇家二爺,你似乎還沒有搞清楚,現在是你求我的時候,我從進門到現在你不出一言,可是有求某的意思?難不成我前來幫忙,還要跪著求您蘇家不成?嗯?”


    陌生男子的臉色依舊風輕雲淡,但是話中的倒刺卻將蘇西河脆弱的心紮得稀碎,因為這人說的確實在理,抬眼看後落,蘇西河十指交叉道:“請大人賜教”


    一語出,蘇西河曾經光芒萬丈的蘇家二爺形象在這一刻盡數崩塌,而他整個人也如同被抽了脊髓一般老了幾歲,陌生男子似乎很享受這種被人捧在高位的感覺,咂摸了一下這世家低頭舔自己的感覺,他再度開口道:“蘇家二爺這能屈能伸的本事,一般人可學不來,既如此,那我便給你指條明路”


    已經感覺自己沒臉沒皮的蘇西河已經不在意對方的羞辱,隻要其能說出救人方法,這個委屈羞辱,他受了又能如何。


    而陌生男子確實沒有讓蘇西河失望,但是卻不是平白無故的幫忙。


    “怎麽樣,蘇二爺考慮的如何?若是可以今晚將地圖交於我手,我便保你大哥平安”陌生男子不表露悲喜,還是進門前的態度,不過這個條件卻難住了蘇西河,他不敢貿然同意,但是也不願去拒絕。


    “這位大人,您既然知道我等世家手中有這個東西,自然也是清楚這件事並非我一個人說的算,即使我大哥在場,恐怕也不敢貿然同意,而且我的手中也隻有一把鑰匙而已,即使交給您,您恐怕也取不出地圖,何況蘇某也不能確定,大人是否真的有本事救出我大哥”


    都說人老成精,這句話在蘇西河身上表現的便很明顯。


    “那蘇二爺的意思是不打算接受我的幫助嘍?”陌生男子的臉瞬間變得陰沉至極,盯著蘇西河的眼神中閃爍危險。


    “蘇某沒本事說服他人”


    蘇西河看到表現出殺意的陌生男子,心中更加確定與這個人合作絕對是與虎謀皮。


    “嗬嗬,蘇二爺,我本想給你一個活命的機會呢,但是你不珍惜,那就”


    “休怪我無情了!”方才還好聲好氣的陌生男子隻是一瞬間便改變了臉色,那等模樣書來了也得甘拜下風,而在其身邊的蘇西河更是感覺到了一股明顯的殺意,沒等他來的急反應,陌生男子的手就捂在了他的口鼻之上。


    因為在凳子靠櫃台的原因,蘇西河退無可退,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其將自己製服,並且無法出聲喊救,此刻的他麵對陌生男子巨大無比的力道,心中肝膽欲裂,他用盡力氣雙手撕抓麵前之前,奈何這位陌生麵孔一點不為所動,甚至還露出了輕蔑的笑意,要知道現在的他正值壯年,拚死抵抗之下絕非常人能夠降服,而這個陌生男子如此輕鬆隨意,絕對是功夫很硬的練家子,方才他開門時還好奇為何此人手上有那麽重的老繭,這下他算是明白了,此人根本不是來談合作的,而是借著機會來殺自己的,至於為何不進門動手,大概率是怕他喊救出聲引來了巡街武侯。


    危急時刻的蘇西河算是被激發了智力,可惜為時已晚,掙紮未果的蘇西河很快被陌生男子隨手抓的布匹纏住了脖子,沒等他雙手去掙脫束縛,陌生男子便死死的拽緊了布匹兩頭,從最初的激烈掙紮到後來的無意識亂動,他算是一點點的感受著自己生命的流逝。


    片刻之後,一具溫熱昏倒世家主被掛上了房梁,在其身下,是已經快要湊夠還未湊夠的布匹營收銀兩,以及一片狼藉的店鋪和渾身被搜刮一遍的蘇二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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