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董難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在一間書盈四壁的小屋子裏。


    屋子裏的一切再熟悉不過,董難望著一塵不染的書籍,神色恍惚。


    他迴家了?


    從床上起身,隨著董難的動作,有一柄長劍掉在地上,發出當的一聲。


    董難低頭一看。


    藏兵境盛氏所鑄神兵。


    說夢。


    少年竭力的迴想著,可是越是想,頭就越痛。


    歲月長河的一幕幕畫麵支離破碎的在腦海中閃過,董難隻記得最後人影虛幻的張三大叔摸著自己的頭,然後他就什麽也不知道了。


    這裏確實是自己的家,董難輕輕的推開門,外麵天色已深,正是半夜時分。


    少年神識掃過,感覺到馬由衷的氣息後鬆了一口氣。


    看來馬由衷的傷勢已經不礙事了,董難沒有用神識窺探眾人的隱私,見到大家都平安無事後,少年坐在門前台階上,拄著下巴,靜靜的看著滿天星辰。


    兜兜轉轉一圈,終是迴到了家裏。


    董難看了眼被他放在台階旁的長劍。


    說夢跟他迴到離南鎮,藏兵境現在怎麽樣了?


    吳劍他們是否平安無事?盛氏的詛咒解開了嗎?


    ––––


    小鑄山上,在盛夫人心都要提到嗓子眼的時候,藏兵境終於開始打開。


    在那條讓小鑄山都變得虛幻迷蒙的長河出現後,藏兵境內的死氣更盛了。


    就算是元嬰境也不敢觸碰歲月因果。就在眾人一籌莫展之際,上空的歲月長河又突然消失,隨後藏兵境生機勃勃,隔著大小天地的交界隔膜,都能感覺到其內正在發生的劇烈變化,不過這變化是好是壞,就不得而知了。


    盛夫人和榮純元前後嚐試了幾次,都無法與藏兵境取得聯係,正在焦急等待中,不曾想藏兵境竟然自動打開了。


    因為沒有人可以完全掌控藏兵境,所以每次這座小天地打開時,氣息無法控製,會與外界大天地碰撞,造成天地靈氣波動。


    在焦急的等待中,榮純元驚喜的發現這一次藏兵境打開,竟然完全沒有這種現象。


    “夫人,小姐成功了?!”


    盛夫人自然也可以感知到,她緊盯著緩緩開啟的藏兵境,神色凝重,“但願吧。”


    “快看,是小姐!”


    中年女子激動的指了指天空,隻見溝通兩座天地的大門中,有雙馬尾的少女緩緩現身在這裏。


    少女表情疲憊,身上似乎發生了驚人的變化,從原來一個隻開了幾竅的普通人,搖身一變成為了可以淩虛禦風而行的修士。


    見到下方有人正眼角濕潤的望著她,盛源源飛撲到婦人懷裏,哽咽著。


    “娘,盛氏的宿命已經解開了……”


    盛夫人身軀一震,抱緊懷中的少女,心疼道:“源源,讓你應對這一切,是娘不好。”


    聽到小姐說盛氏的宿命已經解開了,榮純元等人欣喜之餘都很自覺的沒有去打擾這對母女。


    突然之間,榮純元眼睛一亮,“你們兩個看看小姐的境界。”


    中年女子和駱婆婆聞一看,皆是目露震驚之色!


    少女竟然已經是金丹境了?!


    盛夫人擦了擦少女臉上的淚水,又驚又喜道:“源源,你怎麽一下子變成金丹境了?”


    盛源源背後雙馬尾輕蕩,從一個凡人變成金丹境,少女現在也有太多東西需要摸索,“娘,我也不知道是怎麽迴事,不過想來有人應該知道。”


    “有人?”


    見到盛源源轉頭,盛夫人隨著少女向後看去,原來藏兵境的大門並沒有關閉,裏麵響起很多破空聲。


    源源說解開了盛氏宿命詛咒,那麽藏兵境裏的那些人應該都已經死在裏麵才對,怎麽可能有這麽多道氣息衝出來?


    盛夫人臉色一變,在她注視之中,有一名中年男子衝出藏兵境,出現在小鑄山。


    看清中年男子的長相,駱婆婆勃然大怒道:“臧順,你竟然還活著!”


    老嫗在水幕中清楚的看到中年男子阻攔小姐取劍,此刻見到臧順走出藏兵境,駱婆婆殺氣滔天,催動起殺陣,要殺臧順!


    兵器如魚,在虛空中流動,突然有一道人影擋在衝向臧順的殺陣前。


    “駱婆婆,不要出手,我有話要說。”


    駱婆婆見到盛源源擋在臧順身前,急忙喊道:“小姐,你這是幹什麽?快點閃開,臧順險些壞我小鑄山大計,不能饒他!”


    “駱婆婆,不是這樣的,最後臧順也出手幫助我了,要不是他,可能我早就死在長劍下了。”


    在臧順之後還有一道道人影從藏兵境裏走出,盛夫人示意駱婆婆先收起殺陣,不要著急出手。


    夫人問道:“源源,這究竟是怎麽迴事兒?”


    一切說來話長,盛源源給盛夫人講著外界水幕崩潰後,藏兵境裏發生的事情。


    在所有人做好了被長劍吸噬生機,死在藏兵境裏的準備時,有抱著必死之心的少年走了上前,握住了說夢劍。


    說夢劍的五千載歲月沒有對少年造成任何影響,在少年閉上眼睛之後,光陰歲月從劍上逆流而出,各自迴到眾人體內,其中最為龐大的一股生機向盛源源體內湧去,讓少女的身軀幾欲炸開,最後是臧順來到她麵前,幫助引導這股盛氏生機,使其改變盛源源的根骨,可是生機實在是太多了,就算是臧順也無法完全助她消化,在危險關頭,少女的身體裏發生了不可思議的變化。生機沉積,竟然在盛源源體內結成了一顆歲月金丹,讓她一舉成為金丹境。


    盛源源說的簡要平淡,盛夫人聽的卻心驚膽戰。


    婦人知道這其中一定是驚險萬分,還好最後是老天站在了他們小鑄山這邊,在得知最後那個被榮純元攝來的少年和說夢劍一起憑空消失之後,盛夫人心生感歎。


    遇難而解,緣來如此。


    想不到批語竟然是這樣的意思,還以為實力非凡的董難會產生什麽變數,不曾想最後竟然是這樣的結果。


    “天意如此”,盛夫人感歎一聲,然後對臧順說道:“你之前跟我商量過,能不能把你的族人放出藏兵境,之前是因為要解盛氏宿命詛咒,我不能答應,現在源源已經解開了宿命詛咒,你也幫助過源源,那麽我現在可以答應你,等到源源穩固對藏兵境的控製後,可以打開藏兵境的大門,讓你的族人們離開藏兵境。”


    臧順拱手道:“那就多謝……”


    砰的一聲!


    小鑄山上空火花四濺!


    仿佛有人在掄動鍛造大錘,錘煉兵器一般,火星光亮無數,紛紛灑灑的四散墜落,不過都被護山大陣阻擋在外,沒有一道火花能進入小鑄山。


    眾人抬頭望去,隻見小鑄山外天雷滾滾,男子如雷部神靈,俯瞰小鑄山。


    枕池動容道:“是我師兄!”


    不是第一個動身前往小鑄山,樂生洋卻第一個到達這裏。


    天雷滾滾,仿佛在替男子表達怒意,有金丹境小無敵之稱的樂生洋聲音如雷鳴,在護山大陣之外炸響。


    “打開護山大陣,放我師弟出來!”


    榮純元眯起眼睛,麵露寒光。


    金丹境小無敵又怎麽樣?不過是外人給的尊稱,雖然現在小鑄山式微,但是也不是區區一個金丹境能來叫陣放肆的。荃奉國侯爺府的侯爺實力已經是元嬰境,可不也是被他斬了肉身,隻剩下元嬰逃遁離開,你樂生洋算的了什麽?


    不光是榮純元,駱婆婆也殺機起伏,讓籠罩小鑄山的護山大陣平添一份寒意。


    今時不同往日,現在小姐已經解開了盛氏的詛咒,小鑄山的未來光明無比,山門威嚴豈容他人臨陣踐踏?


    就在兩位忠心耿耿的老人準備出手解決了樂生洋的時候,盛夫人想了想後,說道:“榮叔,婆婆,打開護山大陣。”


    “夫人…”


    “這…”


    這次進入小鑄山藏兵境尋寶的人都算是盛源源祭劍的祭品,本應該一個都活不下來,幸運的是遇到了董難,所以除了那些因爭搶秘寶而死在藏兵境中的人外,其餘眾人已經一個不拉的走了出來。


    盛夫人輕聲道:“這次是我們理虧一點,畢竟是算計他們在先,打開護山大陣,讓這些人走吧,算是我們小鑄山欠他們一個人情。”


    榮純元得令稱是,打開了護山大陣,聲音迴蕩,“這次算我們小鑄山欠諸位一個人情,五十年之後,但凡今日進入藏兵境者,皆可來小鑄山找我討要一件兵器,小鑄山應無不允。”


    護山大陣打開,在樂生洋周圍,還有幾名隱於雲霧中的存在,見到榮純元收去了陣法,這才現身與此地。


    從淨虛苑來的是一位手持拂塵的老者,身穿一件青黃色褂袍,臉上潔淨無暇,麵如白玉。


    在淨虛苑裏德高望重的師祖級人物,號稱明憐道人的老者站在樂生洋不遠處,向下喝道:“段緒何在?”


    段緒急忙從人群之中擠出去,叫喊道:“師傅,弟子在此。”


    “恩?”,一道聲音中有著寒意,渡河川來此的中年人見到南玉懷抱著黃梨,皺起眉頭,然後向下一指,臉上浮現怒意,喝道:“鬆手!”


    南玉死死的抱住身體向上飄浮的黃梨,竭盡所能的抵抗著,可是對方是渡河川元嬰境的強者,正在南玉束手無策之際,有一聲輕歎傳來,對黃梨的那股攝取之力驟然間消散。


    渡河川供奉長老曹宇寒聲道:“何硯,你這是何意?”


    望著南玉輕輕歎息一聲,男子豐神如玉,身上披著烈焰所成的長袍上竟然睜開一隻眼睛!


    雖然南玉是憤然離開師門,但是這麽多年,何硯早就把這個弟子視如己出,所以在得知南玉鍾情黃梨的時候,才會竭力反對,認為她配不上南玉。在最後一次勸阻中,師徒兩人大吵一場,以南玉的離去告終。可就算是這樣,在察覺到小鑄山上的驚變和諜報傳來的訊息後,何硯還是義無反顧的趕來這裏。


    看到南玉懷抱著黃梨,臉上那種難舍難分的神情,何硯心中歎息一聲罷了罷了,出手製止了曹宇。


    “南玉是我玄火門弟子,他手裏的東西不管是活物或者死物,都是他之物,你再搶奪,休怪我對你不客氣!”


    黃梨對於渡河川的重要性不而喻,曹宇寒聲道:“何硯,你玄火門是想跟我們渡河川結怨嗎?”


    何硯冷眼一望,“我能代表玄火門,不知道你能不能代表渡河川,你再出手一次,玄火門就與渡河川開戰!”


    何硯的聲音不大,但任誰都能聽出男子聲音中的堅定。


    懷抱著黃梨的南玉見到師尊向下望來,似乎在告訴他不要怕,南玉百感交集,喃喃道:“師傅,是我錯了。”


    “我水龍宗弟子呢!”


    水龍宗來的是一位脾氣暴躁的老者,滿頭白發的他掃視了小鑄山白玉廣場一圈,可是也沒發現一名水龍宗弟子,不由得滿臉煞氣的看向盛夫人,“我水龍宗弟子難道都死在裏麵了?”


    水龍宗裏曾經有仙師見不慣龍類走江入海禍害兩岸而憤然出手,脾氣暴躁,毫不畏懼上遊大宗,而今來到小鑄山的老者同樣膽大包天,直接出手指著盛夫人罵道:“臭娘們,要是不說出個所以然來,老夫就讓你陪葬!”


    榮純元怒不可遏,張口一吐,一把碧綠小劍嗖的一下飛出去,直取老者項上人頭。


    如果水龍宗的弟子是因為小鑄山而死在藏兵境裏的,那麽水龍宗的老者這麽說也就罷了,畢竟是他們理虧在先,讓別人罵兩句也是應該的。可是水龍宗弟子明明是自相殘殺,被劉華在山洞裏全殺了,最後劉華也死在黃翰山手裏,跟小鑄山有什麽關係?


    聽著老者語不敬,榮純元再也忍不了了,憤然出手,碧綠小劍似二月剪刀。


    水龍宗的老者也不是等閑之輩,元嬰境的修為爆發之下,水汽彌漫,有一條水龍繞著他周身盤旋,吼聲震天!


    不過不待水龍接觸到碧綠小劍,遠處閃過萬丈神光,拽拉住劍身,摩擦聲讓人癱軟。


    將段緒接上來,穿著青黃色褂袍的淨虛苑老者拂塵一掃,就擋住了榮純元的這道攻擊。


    並肩與水龍宗的老者站在一起,本來就麵如白玉的洪旭臉上白的發寒,“榮純元,這就是你們小鑄山的待客之道?設計陷害我等山門弟子,在我等來此之後,還想出手傷人,難道要將我們也一並設計陷害了嗎?”


    洪旭對水龍宗的老者道:“杜前輩,根據我們淨虛苑弟子所說,你們水龍宗的弟子,確實是在小鑄山的設計下,死在了藏兵境。”


    段緒一驚。


    明明他剛才跟師傅不是這麽說的呀!


    在師傅向他詢問之後,他把事情的前後原委如實稟告,師傅難道是記錯了?


    段緒緊接著渾身流下冷汗。


    他師傅是什麽修為?


    元嬰境!


    元嬰境怎麽可能連話都聽錯,師傅之所以這麽說,擺明著是大有深意可!


    從弟子段緒口中得知一切,洪旭心中已經了然,本來確實是小鑄山有錯在先,欲要獻祭這些各派弟子,可所幸最後沒有成功,而且剛才榮純元代表小鑄山道歉,並且許下承諾,這件事也就算過去了,不應該咬著不放,非要追究。


    可是洪旭不願意就讓這件事這麽輕易的就過去了。


    眼下不是他一家來此,雷鳴宮,玄火門,水龍宗,渡河川都有人來此,而小鑄山元氣不複當年,而藏兵境中發生的一切更是說明小鑄山上已經沒有什麽殘活下來的老古董,盛氏僅剩下單傳少女,這不正是滅他小鑄山的大好時機麽?


    而且因為現在這件事情,他們這些人占著道理,正好借題發揮,滅了小鑄山,誰也挑不出毛病。


    隻不過還是有些擔心小鑄山的影響力,畢竟送出去那麽多神兵,與很多宗門都結著一分香火情,所以洪旭借著水龍宗杜長老的怒意,拿這個性格火爆的老者當刀使。


    聽聞洪旭的話,水龍宗的老者勃然大怒,然後滿臉悲憤。


    這些水龍宗弟子雖然都不是什麽太好的苗子,可是入了水龍宗,那就是水龍宗的弟子,沒有保護好這些宗門弟子,杜長老心生愧疚,既然不能護生,那在他們死後,總得替他們討個公道。


    怎麽算公道?


    一命換一命最公道!


    杜長老大喝一聲,像是打開了大江閘口一樣。


    大水漫天,水淹小鑄山!


    駱婆婆一拍手,剛剛被她收起來的殺陣瞬間朝衝散大浪,在水中穿梭。


    兵器流動如飛魚,正在殺陣靠近度長老的時候,洪旭輕輕一笑,抖動衣袍,拂塵脫手而出,進入殺陣之中,拂掃諸兵。手機端sm..


    曹宇瞥了一眼盛夫人,又看到洪旭朝他看了過來,這位供奉長老想了一想,旋即表明立場。


    “小鑄山傷我渡河川弟子,又設計陷害諸多山門宗派弟子,今日我曹宇代表渡河川,願與水龍宗一起共除小鑄山!”


    洪旭心裏暗笑一聲,再把目光投向樂生洋,哪知男子眼光如電,直接反視了迴來。


    “你心裏想什麽我知道,想要拿我當刀使?”


    號稱金丹境無敵的男子向前一踏,天地變色。


    與洪旭的修為無二。


    樂生洋已入元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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