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降劍的寒氣鎖住傷口,吳劍沒有感覺到疼痛,渾身發寒,說道:“我怎麽了?怎麽頭這麽疼,剛才發生什麽了?”


    被憤怒衝昏頭腦,吳劍有短暫性的失憶,渾然不知發生了什麽,在他感覺到有出手衝動之前,隻記得叫董難快走。


    董難注意到吳劍的眼底已經徹底恢複清明,急忙拔劍,避免對吳劍造成一些不必要的傷害。


    從頭到尾把這件事講明,董難提起劍,“你小心一些,我去幫這些人清醒過來。”


    這些人?


    吳劍問道:“有仇的也要救?”


    董難點頭道:“就算是死,也得死個明白不是?喪失神智,隻知道攻擊,這樣的死法,也太糟蹋性命了。”


    吳劍在董難肩膀上輕錘了一拳,“小心一些。”


    董難應了一聲,腳掌一踏,從吳劍身邊離開。


    朝遊東海暮而歸,對於大修士而,天涯不過咫尺,董難現在境界雖然低微,登樓二境,但是千步之遙,也是轉瞬即過。


    盛源源跟臧順全力交手,自然沒有精力束縛住鐵大錘。


    被鎮壓在水底的大漢抬起頭,肉身體魄強悍異常,憤怒之中,罡氣四散,冰麵裂開,如一樣的身形衝出水麵!


    董難身影若流光流轉,隨手一劍刺下,赤紅的眼眸就開始轉清,正在霜降劍剛刺破旌勝的護體真氣時,注意到鐵大錘出水的驚人氣息,董難麵色一變,還未等寒氣進去旌勝體內,就被橫衝直撞而來的漢子一個肩撞撞了出去。


    換做是別人,恐怕挨了這一撞身體直接就散架了,而董難之所以隻感覺到雖然感到胸口有些疼痛,恐怕還要歸功與他肉身驚人的恢複力。


    看上去瘦弱,可是實際上,董難的體魄恐怕絲毫不遜色於鐵大錘!


    “大錘,對不住了!”


    大漢不會給他刺下霜降劍的機會,要想鐵大錘恢複清醒,必須得先製服他,免不了打上一場,董難心中默念一聲抱歉,手掌一拍地麵,從倒地中站起,開始邁步狂奔!


    來而不往非禮也!


    董難側過身子,亦是以肩撞迴擊過去。


    雙眼赤紅的漢子向後栽了兩步,然後就止住後退趨勢,畢竟漢子的力量遠在董難之上,在僵持之中,空餘的手臂從另一側抓過去,要捏碎董難的這身骨頭。


    董難之所以沒有選擇用神通法術攻擊,而是選擇肉身相抗,主要是心知漢子的體魄過於驚人,法術不一定能起到作用。


    手心裏有悶雷的聲音在炸響,董難背後的月魄光華急速的暗淡,靈氣瘋狂的順著右臂流向拳中,在鐵大錘手掌抓來之際,董難接連轟出了三拳!


    在離南鎮的街道小巷上,沒有人願意接觸的孩子曾經踮起幾塊泥磚,踩著爬上牆頭,看著屋外的同齡人歡快的玩耍。


    過家家是那群孩子最願意玩的遊戲,有人喜歡扮演郡守老爺,因為家裏當差的長輩說過,郡守老爺是頂天大的官兒。有孩子拾撿一大堆石子,說他是富甲天下的財主老爺,買物賣物,都得從他這交易運作。還有那紮著羊角辮的女娃,花瓣插在頭發上,拿紅色的畫筆把兩個臉蛋塗的紅紅的,惹人發笑。也有淘氣的揮舞著樹枝,瘋魔似的,學著說裏說書先生講的那些遊俠劍客,嘴裏念叨著“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趴在牆角上的董難對這句話印象最深,記憶猶新!


    藏雷與藏華結合,第一拳過後,鐵大錘的胸口傳出一聲悶響,手臂略微顫抖。


    緊接著的第二拳,鐵大錘手臂的速度開始變慢,不過方向不變,意圖不改。


    第三拳過後。


    董難拳頭落處,鐵大錘的胸膛突然抖跳了一下,在肌膚之內拳勁驟生,似一浪又一浪的衝岸江潮!


    董難大小就有一種異於常人的天賦,隻不過少年一直沒有發現,隻當做是尋常。


    過目不忘!


    不管是書籍典藏還是動作神情,董難看過之後就會記在腦子裏,就連地形走勢或者建築布局,在董難腦子迴想起來的時候,都會成為一幅立體畫卷,一覽無遺。


    神通法術更是如此,世上不乏有人能有模有樣複製施展他人神通法術,但是其實都是照葫蘆畫瓢,難得精髓,而董難最為難得是,在他觀看過施法後,連意境都能感悟到。


    世上沒有感同身受。


    可說出這句話的少年偏偏喜歡設身處地。


    可以說在董難麵前施展招數就是在教學,陶氏禁地外曾看青衣少女揮拳十丈,拳勁爆發,勁浪相疊,大漢胸膛轟然炸響,董難緩緩道:“崩山!”


    鐵大錘攻向董難的手掌改變方向,體內劇痛,本能的伸手捂住胸膛。


    董難抓住這個機會,與漢子相撞的肩膀一縮,側身伸手,一柄霜花長劍便從左側橫斬在鐵大錘後背上。


    寒氣劍光源源不斷的進去鐵大錘體內,漢子終於恢複了一絲清明。


    像是昏睡了很久,重新睜開了眼睛一樣,心火被董難的寒氣驅除,鐵大錘聲音粗狂,“董兄弟,我怎麽了?”


    盛源源和臧順交戰的聲響越來越大,塵煙鋪天蓋地,時間越來越急迫,在這兩個人分出勝負之前,還有很多人要救,董難顧不得跟鐵大錘過多解釋,讓漢子去尋吳劍,然後繼續尋人出劍。


    黃翰山,旌勝,黃躍霖,董難背後被卓忍雪的黑袍人皮一掌排中後心,忍著疼痛,一劍刺在銀絲亂舞的卓忍雪肩頭。


    又解決了一個,不理會清醒之人的不解眼神,幾乎跟所有憤怒之人打了一個遍的董難有些體力不支,麵對最後一個赤紅著雙眼,鬢角生有絨毛的荃奉國小侯爺,少年頭部被一腳踢中,側倒在地。


    靈氣消耗的太多了,董難有些力不從心,雖然最後剩下的這個喪失心智的小侯爺跟吳劍有仇,但是董難還是沒有要收劍的意思。


    幫人幫到底,送佛送到西。


    眼看著小侯爺五指上指甲瘋長,銳利如爪,董難做好準備,打算硬挨下一擊,然後尋找機會出劍的時候,生有絨毛,雙眼赤紅,長相酷似野獸的小侯腿上突然被白發卷上,拉著他的身體向後倒退。手機端sm..


    有人從董難後方高高躍起,一拳砸在小侯爺頭頂,讓野獸狀的男子發出一聲嘶吼!


    兩根銀絲分別插在他的胳膊上,小侯爺竭力掙紮中,有散發著淩虛境氣息的黑袍人從左右攻擊,將他雙手鎖住,按住頭部在地。


    一開始還不明白董難,但是清醒的夠久了,自然也就看懂了。


    卓忍雪像正在地上緩歇的好人抱拳道:“卓忍雪在此謝過。”


    “旌勝在此謝過。”


    “胡雲奕在此謝過。”


    “黃躍霖在此……”


    道謝聲此起彼伏,不管有沒有因為奪寶產生仇怨,這個瘦弱的少年沒有因為敵對關係置身度外,反而讓他們看到了他不辭辛苦救人清醒,雖然有的人並不是真心要道謝,但是大勢所趨,到也並不抗拒,因為他們心底也知道,是董難救了他們的命。


    霜降劍刺在小侯爺的臂膀上,心火徹底熄滅,小侯爺清醒之後見到董難出劍刺他,剛想發怒,聽到一聲聲道謝聲,再加上早已經蘇醒過來的段緒出聲提醒他,小侯爺趕緊收起怒意,對董難抱拳拱手說了一聲謝。


    既然現在眾人都已經恢複清醒,董難就將他所聽到的簡明節要的說了一遍,然後指著正在鯨吞靈氣的神兵長劍,“現在不知道她說的究竟是真的是假的,你們也可以不信我,但是相信我的,就一起出手攻擊這把劍,它上麵吸納了我們的血液,等到吸收靈氣之後就會吸取我們的生機,不想死的,就阻止它出世,如果有可能,最好擊碎它!”


    少年說完話之後就朝著長劍出世地直劈一劍,劍氣所過之處,霜雪交加,寒氣撲麵。


    吳劍和鐵大錘等人自然是對董難深信不疑,已經跌境的吳劍強行攏聚體內僅存的本命飛劍的劍氣,緊隨董難之後,以雙指作劍,一劍緊隨而去。


    黃翰山是化實境的武夫,神通法術半點不會,紮下一個馬步,收腰聚氣之中,一身全力歸於拳中,拳罡凝實而去。


    鐵大錘還跟黃翰山不同,霜降劍全力一斬之下僅僅是在背後留下一道血痕的漢子隻有一身蠻力和怪物似的體魄,平常仗著這兩樣亂拳打死老師傅,現在讓他隔著這麽遠的距離出手,漢子還真不知道該怎麽動手。


    鐵大錘牟足了勁,雙手在大錘上一搓,然後變成單手拋物狀,大錘挾帶著漢子的力道飛了出去,一路上空氣都在驚爆。


    眼看著董難這群人出手,有的人對董難深信不疑,比如黃躍霖帶著他的師弟,奮力之下打出兩道炫彩流光,也有人如胡雲奕等,有些猶豫不決,倒不是覺得董難在騙他們,因為剛才畢竟他們喪失了神智,什麽也沒有聽到,猜測會不會是董難聽錯了,為何這次藏兵境的第一重寶會要他們的性命?要是一起出手毀了這劍,那麽這趟來藏兵境的意義何在?


    還在猶豫的人你瞅瞅我,我看看你,皆是下不定主意。


    最後一個清醒過來的小侯爺喝道:“都糊塗了不成,這寶物怎麽可能奪走我們的生機,若是換做是別的地方我信,但是你們別忘了這裏是小鑄山,讓我們全都死在他們的地界上,小鑄山瘋了不成?”


    小侯爺說的並不無道理,眾人一想也是,進入藏兵境裏的除了一些有機緣來此的山澤野修之外,基本上背後都有宗門山派,荃奉國的小侯爺,渡河川的黃梨,雷鳴宮的枕池,淨虛苑的段緒…這麽多宗門弟子,其中一兩個若是因爭搶秘寶廝殺而死,無甚大事,可要是說所有人都死在藏兵境裏,小鑄山承受不住數家宗門的怒火!


    這麽一想,卓忍雪等人手上的神通法術都暗淡了一些,正準備停手之際,有神火橫空,成群的火鳥並攏翅膀,如一場火雨弩箭,急射向長劍。


    懷抱著黃梨的南玉抽出嵌在山峰之內的雙臂,施展玄火門秘術,冷笑道:“優柔寡斷,我隻信我眼前發生的,你們願意信小鑄山,你們就把命交給小鑄山吧。”


    卓忍雪望向重寶出世地,眼中露出掙紮之意。


    董難第一個出手,劍氣又快,最先降臨在吸納靈氣的長劍上。


    知道這是一件品秩不低的寶物,不然也不可能是這次藏兵境排名第一,受到眾人爭奪的重寶,董難本以為就算劍氣不會擊碎長劍,可最少也能將長劍擊飛,可是沒想到,他的霜雪劍氣如同遇到暖日夏風,還未接觸到長劍,就緩緩消逝了。


    不光是董難的劍氣,吳劍的也是這樣,接觸不到長劍,就消失的無影無蹤。


    董難還以為是因為長劍,所以天生無懼劍氣,但是當黃翰山的拳罡,黃躍霖師兄弟的流光皆盡消失之後,董難才覺得不對勁,不是無懼劍氣,而是長劍好像萬法不侵!


    轟!


    帶著一連串驚爆音的鐵錘橫飛而來,跟剛才的劍氣與法術不一樣,這一次是真實存在的實物攻擊,可是仍然沒有一丁點奏效,反而更加詭異,鐵錘剛一靠近長劍,就或作一塊塊鐵塊,落在地上,被不斷湧入劍身的靈氣的壓力下化為鐵屑。


    正在跟臧順交手的盛源源壓力頗大,調動藏兵境之力的她一開始還能占據一些上風,可是隨著交手時間越來越久,臧順越戰越猛,而她反而因為藏兵境之力不斷消耗而變得處在下風,正用一招學自秘典中的掌法將臧順逼退,準備乘勝追擊的盛源源眼角餘光注意到一大串的火光向神兵出世地閃過去,以為是那些人被心火吞噬,正在互相廝殺,沒想到用藏兵境之力一掃,原來他們竟然都已經清醒,而是在朝長劍攻擊,盛源源顧不得對臧順出手,火速向長劍那邊趕過去,掐手一指,長劍前方頓起風暴,吹滅了一隻隻火鳥。


    還不知道長劍已經阻擋下一批攻擊,差點就讓這群人壞了大事,從遠處趕來的盛源源一揮手,怒道:“滾!”


    龍卷風拔地而起,所過之處一切盡被卷碎上天,本來還在猶豫不絕的卓忍雪見到盛源源如此急切的擔心長劍,又出手向他們攻擊,反而一瞬間堅定了相信董難的想法。


    剩餘的幾名黑袍人皮在各自打出一擊後就去阻攔龍卷風暴,卓忍雪十指齊動,注意到之前董難等人的攻擊沒有奏效,卓忍雪沒有用“抽絲”直接攻擊長劍,而是在紮根在長劍附近的土地之上,雙手一抽,欲要將長劍下方山丘整個拔起。


    注意到卓忍雪都出手了,連這樣心思深厚的山澤野修都相信董難了,處於猶豫之中的那群人都有了判斷。


    南玉說的沒錯,相信小鑄山不會這麽做固然是好,可總要抬頭看看眼前啊!


    各種各樣的神通法術轟砸過去,胡雲奕配合卓忍雪,滿頭白發插進大地,然後繞著山丘破土而出,把山體托起。


    有那麽多人攻擊長劍,旌勝縱身一躍,在那些黑袍人皮被龍卷風暴卷的支離破碎後,雖然風勁稍緩,但是還是“來勢洶洶”,旌勝擋在風前,手中咒印發出一道迷蒙光彩,雙手抓住龍卷風,旌勝皮肉裂開,但卻無一縷風可以越過他。


    法術的轟鳴聲震耳,各色各樣的招數讓人眼花繚亂,小侯爺見到段緒取出一件法器攻了過去,有些心煩意亂之下,在段緒的目瞪口呆中,小侯爺幹脆取出了一件殺力極大的保命物,跟著眾人的法術中轟了過去。


    長劍依然是萬法不侵的狀態,可是突然之間山體高抬,讓懸浮在山尖鯨吞靈氣的長劍晃動了一下。


    長劍晃動了一下,可盛源源的心卻揪了起來。


    眼看著這如洪流一樣的法術猛砸過去,龍卷風暴又被旌勝拚死阻攔下來,盛源源怒極之中正要親自出手,不曾想竟然有一道朦朧月光向她照射而來,被少女抬手一握,就如流水一樣從手間灑落。


    藏兵境之力加身,盛源源在這裏幾乎無所不能,通過這股力量,知道是董難讓這些人從憤怒中清醒過來,並且攻擊長劍,盛源源臉上第一次對董難浮現出殺機,“就不該對你留情!”


    筋疲力盡的董難打出藏華月光,搖頭道:“留情我倒是沒看出來,你的殺意我倒是感覺到了。”


    盛源源深深的看了董難一眼,人心叵測,但是跟少年同行了兩天,盛源源覺得在董難身上看到的隻有善良,有一種待人以誠的美好,她很欣賞他,甚至說是喜歡他。


    不是男女的喜歡,而是單純的喜歡少年的為人。


    可是如果拿盛氏的宿命跟這種喜歡相比。


    那麽後者不值一提。


    盛源源麵露殺氣道:“既然你感覺到了,那你就去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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