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城池還得上一會,董難一行人停下來,在一處稍微可以遮風避寒的的地方休息。


    跟李文秀拳拳到肉相搏的董難其實不怎麽累,一支箭就把那些蒙麵漢子都射倒的黃莛更是從頭看到尾,境界懸殊,她隻能在遠處觀望戰局,所以要說累,她也不累。


    真正喊停隊伍,停下來在這裏休息的人,其實是瘸腿的嚴悟。


    沒有了馬匹,哪怕拉車的漢子壯如烈馬,但是要拉著這一車人返迴嚴家鏢局,那也不容易。


    所以嚴悟跟董難說了一聲,停下馬車,在這裏稍事休息片刻。


    聽著外麵的嗚嗚的風聲,靠著柴草垛子的黃莛都有些困倦,慢慢的合上了雙眼,就更別說那些被繩子困著的大漢們了,靠著牆角,其中拉車的漢子睡得最香,仰頭張嘴,身子微搖。


    廢棄破舊的屋子裏隻剩下董難和嚴悟還醒著,少年對正透過破爛窗紙向外看風雪的嚴悟問道:“哪裏不舒服嗎?”


    男子從發呆之中清醒過來,望了望這裏熟睡的眾人,他朝著董難扭扭頭,然後起身打開門,悄聲走出去。


    看到男子在外麵對手心嗬了一口氣,跟著嚴悟走出來的董難迴身把門關上。


    “沒事兒吧?”


    對這位嚴家鏢局的帶頭人印象不錯,剛才跟他說停下馬車,董難看的出來是想讓拉車的那個漢子歇歇腳,示意自己出去和他說話,為別人考慮的男子在嚴家鏢局裏沒有因為自身的利益而衝昏了頭腦,而是讓他去對麵那家鏢局,在乎客人的利益。


    風雪戚戚,拄著拐杖的男子似乎心有悲焉,望著來時的方向,竟然哭泣起來。


    “嚴家主,你這是怎麽了?”


    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董難看著突然抽泣哽咽的嚴悟,不知如何是好。


    “董公子,是我的錯呀,都是因為我呀,我該死呀!”


    男子癱坐在雪地上,一掌一掌的抽著自己的臉頰,很快就通紅起來。


    “嚴家主,你在說什麽?”


    要不是他是一個修行人,董難還真以為麵前的男子魔障瘋癲了,這世間有一種精靈鬼魅,經常願意進入人身,開這種玩笑。


    抽的嘴裏流出鮮血,癱坐在地上的嚴悟跪在地上,把頭埋在雪地裏,久久無聲。


    “董公子,這都是我的錯,這其實都是我的錯呀。”


    發泄完情緒,嚴悟已經不像剛才那樣瘋狂,雙目無神的躺在雪地上,嚴悟將一直藏在心中的秘密說給董難。


    他與李文秀從小一起長大,雖然不是親兄弟,但是卻跟親兄弟沒什麽區別。


    他的父親,也就是嚴家鏢局以前的帶頭人,李文秀的師傅,老者確實不是一個欺騙人的人,在臨死之前,白發蒼蒼的老者躺在床上握著他的手,語重心長的告訴他,“悟兒,以後文秀就拜托你了,他的脾氣差,殺性太重,你要好好勸阻他。”


    留下這句遺,老者撒手人寰。


    他跟李文秀的關係很好,但是嚴家鏢局為什麽叫嚴家鏢局?那是因為鏢局的帶頭人都是姓嚴!


    輪到他這裏,現在父親要把這個位置交給一個外人來做,就算他跟李文秀的關係再好,他心裏也依然不痛快,尤其是父親臨死之前竟然都要握著他的手跟他說這件事,更是讓嚴悟心裏不痛快!


    所以那一天,心裏滋生出想法的嚴悟沒有將老者的話傳達下去,但是也沒有違逆,他隻是稍微改變了一下意思。


    在李文秀控製住殺心之前,由他作為嚴家鏢局的帶頭人。


    沒有想過自己要一直在這個位置之上,本來打算過段時間就將這個帶頭人的位置再還給李文秀,嚴悟卻沒有想到對方竟然懷恨出走,對嚴家鏢局深惡痛絕,造成今天這種下場。


    柳絮狀的白雪已經將倒在地上的嚴悟覆蓋,直到有人將他拉了起來。


    事情原原本本的聽過了,董難拉起來倒在雪地裏的男子。


    “董公子,這件事已經藏在我心裏太久了,我沒有人可以說,我難受呀!”


    像是在訴說,更像是在懺悔,嚴悟現在腦海裏滿是一張張以往熟悉的笑臉,不停地在腦海裏浮現,揮之不去。


    他愧對那些因為他而死的嚴家鏢局的兄弟們,他也曾想過一死了之,但是看到鏢局裏的那些孩子,他還是忍住了。


    “嚴家主,有些事情光是懺悔是沒有用的,與其難受,不如想著怎麽能讓自己好受一點,做錯事了,那就想著怎麽去彌補,怎麽讓別人少受一些傷害。”


    還以為董難會對他說些什麽,沒有想到少年撣撣他身上的積雪,然後就轉身迴屋了,在風雪中,嚴悟呆坐很久,然後似乎做出了決定,沒有走進屋,像是個守門人一樣靠在門口,渡過了一夜。


    冬天晝短夜長,到了第二天早晨,休息了一晚上的眾人很快就返迴到城池中,走進了嚴家鏢局。


    將能給馬由衷化解寒毒的解藥交給嚴悟,董難對著欲又止的男子微微搖搖頭,然後又朝著那群跟他差不多大小的少年們點頭笑笑,他和黃莛一起踏出了大門。


    嚴家鏢局的人平安迴來,李文秀已經死了,相信剩下的事情嚴悟能夠擺平,還要抓緊時間去臨江宮,所以董難沒有久留。


    還不知道前方的少年已經是放慢速度在等她了,全速前進的黃莛有些累,平常遊山打獵不假,但是這樣一上午就翻過十幾座大山,這誰吃得消呀?


    “累了?”


    董難停在樹梢上,“先歇歇吧。”


    淬骨境的黃莛一聽到董難說歇歇,連忙靠在一個樹上,不再動彈。


    董難笑道:“昨晚你睡得挺早的,怎麽看上去還這麽疲憊困倦?”


    “你們昨晚在門口又是哭又是喊的,我怎麽睡得著?”


    “原來你都知道,你昨晚那時候沒睡呀?”


    董難好奇道:“你沒睡你怎麽不說,我還以為你都睡著了呢。”


    “你們沒有在屋子裏,是出去談事,一看就是不想讓人知道,我為什麽要說。”


    本來還以為一個在深山裏待久了的女子出去後會受騙,會被人欺負,現在看來是他想錯了,人家明明是什麽都知道呀。


    跟黃莛一樣靠在樹上,照著這樣的速度走下去,相信今晚太黑之前就能到達臨江宮。首發..m..


    休息了一會,黃莛覺得體力恢複的差不多了,正當她站起身想讓告訴董難可以出發了的時候,遠處突然傳來驚唿聲。


    和猛然起身的少年一起,黃莛點著腳尖,幾步之間就已經是在另一株樹木之上,向下望去,原來是積雪掩蓋了一些痕跡,有人不小心掉進了覆蓋著枯草的坑洞之中。


    看來是有人預料到下雪的時候可能會有人不慎掉進去,所以想的很周到,有一條繩索垂在坑洞邊緣,能讓人順著爬上來。


    坑中的男子應該是沒有什麽事,靠著自己就能爬上來,黃莛看的出來董難很著急,所以她也沒有耽誤時間,提起精神,正要繼續前行的時候,身旁的樹梢突然一震,落雪紛紛之中,有人去而複返,衝著黃莛一咧嘴,“走呀,想什麽呢?”


    踩過了一株株古樹,飄然落在地麵之上,黃莛終於是忍不住,問道:“你剛才不是很著急嗎?既然他沒什麽事,可以自救,為什麽還要浪費時間在他身上?”


    掠下枝頭,將坑中的男子帶上去的董難前行中沒有迴頭,輕輕說道:“舉手之勞而已。”


    ————


    臨江宮就建造在蒼藍江旁,就地取材,宮中的仙子釀造的藍江酒酒質醇香,一杯飲下如在蒼藍江中沐浴,渾身輕盈,通體舒坦。


    在這風景如畫的山腳下,跟黃莛緊趕慢趕來到這的董難仰望著山頂,然後深唿吸一口氣,向著山上走去。


    “您找誰?”


    臨江宮的山門之下當然有人把守,尤其是現在這個時候,臨江宮的戒備更是森嚴,但是可以看出來這裏平日待人處事的態度就很好,所以哪怕是見到黃莛腰挎刀,董難穿著粗布衣衫,但也沒有自恃身高,反而拿出一個好態度。


    董難抱拳,道:“麻煩你上去通稟一下,就說離南鎮的董難來了。”


    “董難?”


    這群把守山門的女子顯然是知道董難的名字,所以在董難自報家門後,這裏一下子炸開了鍋。


    “你稍等一下。”


    很快就有女子向山上掠去,為首的那個穿著董難見過的臨江宮製式的衣服的女子跟黃莛一樣,腰間挎著一柄長刀,看上去英姿颯爽,讓人不由得稱讚一句女中豪傑。


    “不著急,我在這等著就是了。”


    沒有想到這裏的人竟然聽說過他的名字,董難跟黃莛站在山門之外,安安靜靜的等著。


    過不了一會,有一道人影以著極快的速度從山下趕下來,一頭短發飄揚,讓董難覺得很熟悉。


    看到了站在山下的少年,女子的速度更快,幾乎是眨眼之間,就已經來到了董難的麵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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