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說書樓裏,如果要說誰最震驚,那肯定就是傷勢有一些好轉的馬由衷了。


    唐書父子和許渝都隻是普通人,除了能看出來董難言高矮胖瘦外,看不出什麽別的。


    一直受背後寒毒陰掌的折磨,馬由衷所有的精力都放在與寒氣和疼痛抵擋上了,所以他剛才沒有也無法用神識去查看董難言,但是現在,被董難言用藏雷和光華遏製了寒毒入侵,傷勢好轉些的他有精力使用神識。


    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


    現在就連他也看不出來董難言究竟是什麽境界了!


    這怎麽可能?


    短短幾個月,他就從開竅境成為了登樓境?


    而且樓層還在自己之上?


    不過馬由衷心中很快了然。


    畢竟是那位看重的人,百竅齊開的少年怎麽可能跟他這種修行人淤泥而論?!


    “小友,你現在是什麽境界了?”


    雖然這幾個月他沒有迴過離南鎮,但是他卻一直跟這邊保持著書信往來,信上從來都沒有提過受了傷勢的事,現在看來是馬由衷報喜不報憂。


    現在的他已經不是那個隻會被別人保護的人了,他也可以保護別人了。


    少年緩緩道:“登樓一境。”


    “嘶。”


    董難言對倒吸一口涼氣的馬由衷緩緩道:“說吧,究竟是誰傷的的你,你放心,我現在的實力,就算是打不過,我自保總是沒問題的。”


    “唉。”


    馬由衷心裏歎息一聲,董難言固然是實力突飛猛進,短短幾個月就成了登樓境,這確實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不過要向替他報仇,那可不是登樓境能做到的事情啊!


    “小友,你的心意我領了,但是真的不用替我討公道,我...”


    “怎麽不用!”


    一直站在一旁,唐書袋的激動的臉都漲紅了,“馬老頭,你還要瞞董難言到什麽時候,你沒聽董難言說嗎?他隻能幫你暫時讓傷勢不再惡化,如果不找他們要解藥,你會死的啊!”


    唐書袋近乎嘶吼道:“我們根本就沒有做錯,憑什麽不討要公道!況且,就算你不要,曹婉兒也要啊!”


    董難言的眼睛驀然一凝,“你說什麽,曹婉兒怎麽了?”


    想到了馬由衷背後的掌印和竭力勸阻他不要報仇,聽到唐書袋說起曹婉兒,董難言心裏生出一股不詳的預感。


    “唐書袋,你胡說什麽!”


    給唐書袋使眼色,但是青年像是對他的話充耳不聞,反而大聲道:“一直瞞,一直瞞,現在董難言都迴來了,你們還要隱瞞到什麽時候?!”


    唐書袋這個人很重感情,一開始瞧不上馬由衷,但是隨著老者在三樓住下,唐書袋漸漸跟這個老者熟悉了起來,見到老者身受重傷,整日受寒毒煎熬呻吟,他看在眼裏,疼在心裏。


    至於曹婉兒,隻敢默默遠望著少女,視她為心目中不可褻玩的女神的唐書袋心中一痛,然後流下淚水,伸手拉住董難言的胳膊,“董難言,你一定要救救曹婉兒啊!”


    “你這個孽子!”


    他們瞞了這麽久,就是不想讓董難言擔心,但是現在卻全被唐書袋給抖摟出去了,唐書勃然大怒,抬起手,想要教訓一下這個不聽話的兒子。


    隻不過手臂剛落下一半就被下不去了,董難言抓住唐書的手臂,“唐叔叔,你讓書袋哥繼續說下去。”


    看到哽咽著的唐書袋,要教訓兒子的唐書,上前勸阻的許渝,馬由衷最後把視線放在董難言身上,歎息一聲,“都住手把,我說。”


    隱瞞是隱瞞不住了,馬由衷迴想起事情的經過,緩緩的講述了出來。


    那時候還沒有過年,但是離南鎮家家戶戶都已經開始置辦起年貨來,一派熱鬧非凡的景象,這讓向來漂泊已久,居無定所的馬由衷心中充斥著一股暖意。


    跟董難言寫過書信不久,說書樓裏就響起一陣銀鈴般的笑聲,老者就知道是臨江宮的那位小仙子來了。


    因為臨近年關,曹婉兒帶著大包小包的東西來說書樓看望大家,早就跟少女熟得不能再熟的許渝接過東西,一邊跟少女嘮著家常,一邊親自動手做晚飯,準備晚上好好款待少女。


    本來這一群人樂樂嗬嗬,相談甚歡,但是不湊巧的是,已經閉門的酒樓裏,那天突然來了一群外地客人。


    一看就是出自名山仙門的青年穿著黑色光亮,不知是何材質的錦綢衣袍,雖然隻是一名登樓一境,但是跟在他身後的那幾名扈從隻是簡單的一瞥,就讓馬由衷心神震蕩,久久不能恢複。


    跋扈寫在臉上的青年見到正替許渝打下手的曹婉兒眼睛一亮,竟然在光天化日,強行要將少女拉到身邊陪酒。


    曹婉兒是什麽脾氣,在青年用強後,少女很不客氣的給了少年一個耳光,清脆的迴響在說書樓裏。


    這下可是惹了大禍,青年背後的扈從大喊一聲放肆後,竟然伸出手掌,對著曹婉兒的臉上扇去。


    而當時他就在場,他怎麽可能看著曹婉兒被人打,更何況本來這件事就是對方失禮在先,所以馬由衷擋在曹婉兒身前,擋下了這一掌。


    “多管閑事!”


    對打他一巴掌的少女色眯眯一笑,青年對扈從吩咐道:“打斷他的腿!”


    馬由衷根本就不是這位扈從的對手,老者估計著那位歲數跟他相近的老人修為至少在登樓五境,甚至更高,因為對方剛才對曹婉兒出手隻是教訓,而對他,則是下了死手。


    僅僅是兩個照麵,他就身後中了一掌,倒在地上,再也沒有起來。


    連馬由衷都打不過這群人,關鍵時刻,還是許渝站了出來,同樣身材誘人的女人讓青年笑的眯起了眼,隻不過隨後女人說的話,讓青年不得不收斂起笑容。


    “你們怎麽敢在酒樓裏出手傷人!你們知道落葉宗嗎?不知道我們店裏的人是落葉宗的弟子嗎?!”


    連同對馬由衷出手的那名老者在內,所有扈從臉色都是一變。


    落葉宗,確確實實在神州偏僻之地算得上是數一數二的宗門,平常麵對落葉宗的弟子,就是他們也要禮讓三分。


    ”落葉宗?”


    嘴裏念叨了兩聲,收斂起笑容的青年又重新笑了起來,要是放在平時,說不定他還要跟老者和曹婉兒道個歉,隻不過現在的形勢可大不同以往了,有著森骨域虎視眈眈,聽家裏人說,落葉宗現在已經是生死存亡之際,而他們家雖然不站在森骨域和落葉宗的任何一方,但是卻都是雙方爭取的對象,畢竟拉攏過來,那可不單單是多了一個朋友,而是少了一個敵人。


    這個時候落葉宗絕對不會因為這樣一件小事而來找他的麻煩,但是畢竟是為了圖個穩妥,聽到女人說這裏的人可能跟落葉宗有關聯後,青年倒是沒有得寸進尺,而是大大方方的將這一切講了出來,然後對著馬由衷不屑一笑,充滿貪戀的望著少女道:“既然你不想在這陪我喝酒,那我就隻能將你請到家裏去陪我喝酒了。”


    青年對身後的扈從老者問道:“她來自哪裏?”


    一眼就能看穿少女的底細,雙手攏在袖子裏的老者低頭恭敬道:“小主人,老奴沒看錯的話,她應該出自臨江宮。”


    “臨江宮?”


    青年揉眉道:“很厲害嗎?我怎麽沒聽說過?”


    老者嗬嗬笑道:“小主人,臨江宮是傷春穀下屬的門派。”


    “原來是傷春穀的下屬門派啊?”


    青年眼中露出不屑,沒了喝酒的興致,起身離開這裏,臨行前對曹婉兒笑道:“你不是不喜歡我用強嗎?好,我會讓你主動來找我的。”暖才文學網


    講述中的馬由衷隻覺得有一股寒氣從身邊升起,轉頭一看,不知何時,董難言手裏竟然出現那柄一劍刺死章嵩的霜花長劍!


    “哪天的事情鬧的大家都沒有什麽興致,我中了那一掌,早就疼痛的站不起來,被大家攙扶迴去,曹婉兒也沒有在這裏吃飯,而是返迴了臨江宮,給我帶來了一些藥草,隻不過拿著寒毒沒什麽辦法。”


    “我的事情講到這裏就差不多了。”


    馬由衷重重的歎息一聲,“事後我們多方打聽,原來那天來到我們說書樓的那群人,竟然是綠石府的人,綠石府擁有幾位淩虛境,是除了森骨域和落葉宗以外,在神州偏僻之地可以排進前五的存在,而為首的那個青年,則是綠石府的小主人,聽說淩虛境的綠石府主老來得子,對其最為寵溺。


    “後來,果然有一封從綠石府的書信傳到了臨江宮裏,乃是綠石府主親筆所題,信上隻有簡簡單單的幾個字,“即刻起將曹婉兒送入綠石府為婢,不得有誤。””


    屋子裏充滿了殺機,就連不諳修行的唐書和許渝都能感覺有一股徹骨的冰寒從董難言身上散發出來。


    少年沙啞開口道:“後來怎麽樣了?”


    “綠石府的實力根本不是臨江宮的反抗的,但是臨江宮也不會屈辱到把曹婉兒送出去為婢,兩難之中,曹婉兒那丫頭最終選擇了放棄自己,服下了散魂藥,好在搶救及時,沒有讓魂魄散去,但是因為境界低,魂魄不穩,她陷入沉睡,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醒。”


    老者苦澀道:“就像是活死人一樣。”


    劍鳴聲驟然在這裏響起。


    董難言沒有說一句話,轉身就向外走去。


    “小友!”


    馬由衷顧不得後背鑽心的疼痛,急忙上去拉住董難言。


    “小友,我知道你生氣,但是你不要衝動啊,綠石府根本不是你一個登樓一境能夠撼動的,況且現在落葉宗本來就已經風雨飄搖,你不應該這樣樹敵的,聽我說,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你先忍一忍!”


    消息閉塞,還不知道落葉宗和森骨域發生的事情,或者說,神州偏僻之地,知道這件事的人本來就很少。


    在前段時間落葉宗附近傳出好幾股驚天的氣息後,有誰敢不怕死的去查看?“老先生,你該早點告訴我的。”


    馬由衷捂著心口上氣不接下氣,“這件事怪我,但是小友,告訴你有什麽用呢?隻不過是影響你罷了,等你修為有成那一天,你再去報仇也不遲啊,如果你現在意氣用事,死在了那裏,那才是真的親者痛,仇者快呀!”


    把落葉宗當成了家,但是結果那裏隻有幾個人是他的親人,如今迴到了家鄉,這裏僅剩的幾個親人卻傷的傷,昏迷的昏迷,董難言心中生起怒火,隻不過怒火越旺,他的臉色就越冷。


    馬由衷身子骨已經被寒毒侵蝕的不像樣子,董難言隻是輕輕一扯,就從老者的手中掙紮了出來。


    親者已經痛了,那麽現在,他要讓仇者更痛!


    知道馬由衷他們擔心他,董難言撂下一句話,然後身形一晃,直接消失在許渝他們眼裏。


    被驚訝的都感覺不到後背的疼痛了,馬由衷對許渝問道:“他剛才說什麽?”


    都沒有看到董難言是怎麽從這裏走出去的,許渝說道:“他好像是說,什麽金丹境。”


    “不對,他說的是。”,唐書袋呆呆道:“他說放心,他連金丹境都殺過!”


    “誰說你沒有朋友,從現在起,我就是你的朋友。”


    “我比你大,你可以認我做大哥,以後行俠仗義算你一個,走南闖北給你一匹馬騎。”


    “以後行走江湖,遇到難事,你就報大哥的名號。”


    腦海中不斷迴響起當初月光下曹婉兒對他說的那些話,飛快向著綠石府趕去,殺氣甚至帶動的風雪都在隨著他而動,董難言如同一支破空的弩箭,仿佛想要射穿綠石府!


    綠石府,歌舞升平中,欣賞著薄紗人影在雪地中扭動身姿,身旁女子撚起一粒葡萄,乖巧的喂進身邊的青年嘴裏。


    “呸!”


    青年將口中葡萄吐出去,“怎麽這麽酸!”


    都說吃不著葡萄說葡萄酸,但是盧賁卻吃著葡萄還說葡萄酸,看著眼前這個長相跟曹婉兒有些相似的女子就生氣,讓她滾出這裏後,青年麵色陰沉,抓起一把葡萄,一粒粒砸向跳舞的人群中。


    本來以為可以等那個叫曹婉兒的少女進來綠石府後好好的蹂躪她一番,讓她知道敢扇自己耳光究竟是什麽後果,不過沒有想到那個少女的性格這麽剛強,竟然寧願去死也不願意來綠石府。


    將葡萄砸在女子們的臉上,盧賁陰沉一笑。


    也算是她走運,寧可死也沒有來綠石府,不然他一定讓她知道,什麽叫生不如死。


    運氣這個事,真的是很難猜測的東西。


    上一刻還覺得曹婉兒走運的青年,在董難言站在綠石府台階下的時候,就已經開始走背運了。


    氣勢恢宏的綠石府建造在一座巨山之上,向著山上走去,董難言每走過一層台階,就有冰霜凝結在上。


    終於,已經站在綠石府邸牌匾下的董難言就像是站在了一座冰山之上。


    寒冷的直打哆嗦,守護在府邸門前的是一群身穿碧綠色盔甲的男子,為首的登樓四境男人穿著一身長袍,感覺到董難言身上的殺氣,他上前阻攔道:“止步,綠石府不可隨意進入,報上姓名!”


    轟!


    跟隨著男人鎮守大門的那些男子全都被震倒在地上,被少年一拳打飛,正好砸開綠石府的男人吐出一口鮮血,震驚道:“你要幹什麽?你敢挑戰綠石府?!”


    也許是嫌棄男人的話太多了,也許是懶得跟男人說話,走進綠石府的董難言一腳將男人才進碎石中,然後身形一閃,抓起一名呆滯住的弟子,“帶我去找你們家小主人。”


    “大膽!”


    綠石府有五名淩虛境,四名老牌的淩虛境強者,都是戰鬥經驗豐富的高手,擅長廝殺,而現在對董難言大喝的這名中年男子,是剛剛擠進淩虛境的,雖然境界還不算太紮實,但也是千真萬確的淩虛境了。


    手掌向著下方一拍,中年男子喝道:“死!”


    這一掌拍死一個登樓境四五境一點都不費事,就算是這少年有點本事,能闖進綠石府,但也得飲恨在他的掌下。


    怒火都可以從身體中席卷而出,董難言舉起霜降劍,向上一揮。


    劍氣直接鋪開手掌氣印,然後在男人的震驚中,將他的手掌斬下!


    “你...”


    將抓在手裏的弟子仍在一邊,少年的左手上漸漸出現了長劍的形狀,這柄曾經在歸根山上殺的葉華狼狽不堪的大寒劍再一次出現在他手中。


    “你知道你們綠石府的小主人在哪嗎?”


    “你這個該死的東西!”


    看到天空中的中年男子正在握著斷掌手腕處哀嚎,董難言搖頭道:“看來你是不知道了。”


    滿頭大汗的中年還沒有來得及繼續放出狠話,一道劍氣便已經從他的胸口穿過,轟然砸在地上,臨死之前,男子怎麽也想不明白,為什麽一個登樓一境的少年兩劍就可以要了他的性命?


    在中年男子死不瞑目的時候,綠石府護山大陣瞬間開啟。


    有一道充滿怒意的聲音對董難言怒喝道:“你是誰?”


    董難言的聲音冰寒道光幕似的護山大陣上都結了冰霜。


    “我是曹婉兒的小弟,你們跪下認錯,不得有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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