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依舊一萬字,一章。)


    一股浩大的波動急速從遠處傳來,幾乎是瞬息間就席卷了陶氏禁地!


    道音彌漫中,無盡神光照亮天穹,淨化萬物,天上鬼蜮長河炸裂,所有黑氣都瞬間消散。


    “不可能!”


    占據武彪肉體中鬼主肝膽欲裂,帶著顫音吼道:“你怎麽可能掌控它!”


    那塊鎮壓他的符牌,經過八百年的歲月侵蝕,早已經字跡模糊,威能遠不如以往,所以他才能在國祚龍氣消散和桃樹倒塌中衝破封印,重現天日。


    但是,現在遠處那塊字跡模糊的符牌竟然重放神光,每一道光芒,似乎都在灼燒他的神魂,讓他痛不欲生。


    不分敵我,神光普照整個陶氏禁地,但是跟鬼主跪在地上雙手遮眼痛苦嘶吼不一樣,光芒灑在董難言和宋皆宜以及葉芷等人身上,大家隻覺得暖洋洋的,感覺恢複了不少精力。


    “齊道真,真有你的。”


    見到小道士的手段果真對鬼主有效,董難言連忙道:“齊道真,趕快將他封印,但是別忘了將武彪救出來。”


    “放心吧,交給我了,你們離遠一點!”


    齊道真輕喝一聲,雙手掐訣對著空中的符牌一指,“收!”


    這塊年歲已久的符牌驀然一震,其上被他重新刻寫的“太平”二字光芒大盛,帶動起另一麵模糊的相同字樣。


    “嗡”


    隱約中,天地間像是有一道蒼老的聲音在低語,“施洞極之經,名為太平。”


    霞光衝天,瑞光普照中,符牌上的“太平”二字上湧出一片波紋,好像擁有天涯咫尺的神通一般,在董難言等人眼裏才剛剛從符牌中出現,下一刻就已經來到鬼主麵前。


    像是在虛空中穿行的金色波紋倏地繃直,化成一條鎖鏈,在男子的掙紮嘶吼中,直接紮進他的腦袋裏。


    “齊道真,你這樣行嗎?”,葉芷見到鎖鏈都伸進武彪腦子裏去了,不由得問道:“你可別把他也殺了啊。”


    “放心。”,宋皆宜讓葉芷不要打擾正在全力催動符牌的齊道真,“那鬼物在我的攻擊下失去了肉身,如今應該隻剩下神魂,那條金色鎖鏈應該是一種針對鬼物的神識攻擊,不會傷到武彪的。”


    身邊這個給她解釋的青衣少女可是敢追殺跟開山鼻祖一個時期活下來的這頭鬼物的,對她的話,葉芷當然是相信的,所以不再說話。


    按照齊道真說的,離得遠一點,已經跟秀林和周予、邵煥等人匯合在一起的董難言望著遠處,沉聲道:“出來了。”


    彌漫出浩大波動的金色鎖鏈根本就不是鬼主所能抵擋的,鎖鏈在武彪識海中一下子就發現了藏匿極深的那團黑氣,沒有什麽花哨的動作,直接將其捅穿,然後將其緩緩向外拉出。


    如果說蘊含生機的雨水劍隻是克製鬼主的陰死鬼氣,那麽這塊符牌,就是一切鬼魅的天克之物!


    神魂被鎖鏈鉤穿,拽出武彪的識海,那團黑氣中浮現一張麵孔,瘋狂的嘶吼道:“不可能,這塊符牌已經神威不在,八百年了,不可能還能有這樣的威力,這一切都是假的,都是你們的幻術!”


    肉身已經被宋皆宜摧毀,隻剩下神魂,那麽這次若是再被封印,那想要出來,可就真的難了。


    八百年的憤怒、怨恨化作鬼主最後掙紮的力量,黑氣中延伸出兩隻黑手,緊握在緩緩向符牌裏撤去的金色鎖鏈上,顧不得神魂上穿來的劇痛,奮力拉扯,做著最後的掙紮。


    還好形勢沒有一邊倒,就像是勢均力敵,雙方僵持不下。


    掐指不斷向符牌中輸送真氣的齊道真額頭上不聽的滲出汗珠,如鬼主所言,這塊跟他同出一脈的符牌,上麵的字跡都已經模糊在八百年的歲月中,更別說鎮鬼壓邪的威能了。


    憑借著同脈同根,才能在背麵刻下太平二字的齊道真掐指之臂都在顫抖,別說是他刻下二個字,就是他刻下一千個字,也不一定能有這麽大威力,之所以現在能將鬼主從武彪識海裏拘禁出來並且將欲重新鎮壓,主要是他的“太平”二字,勾動起了正麵模糊字樣的百分之一的威能,這才能做到現在這樣。


    不過,畢竟隻是百分之一的威能,再加上齊道真隻是凝神境的修為,所以此刻在鬼主的拚死抵抗下,齊道真有些力不從心。


    “哈哈哈,老夫還以為你有多大的本事,怎麽樣,這塊符牌,不好催動吧?”


    在跟金色鎖鏈拔河中逐漸占據上風的鬼主的黑氣神魂忍著消融之痛,出聲大笑道:“老夫看你還能堅持多久!”


    符牌下方的小道士已經開始渾身顫抖了,鬼主心中大喜,隻等小道士力竭。


    “齊道真的狀況有些不太對啊。”,董難言對宋皆宜開口道:“要不我們去幫幫他?”


    “是呀,宋姑娘,你不是先前追著他打嗎?現在鬼物已經從武彪身體中出來了,你不用再有顧慮了。”


    望著遠處膠著處,宋皆宜搖頭道:“齊道真現在這個狀況很危險,我們要是貿然上去幫他,恐怕不一定會有好結果。”


    董難言問道:“那按葉芷姑娘說的呢?既然他已經從武彪身體中出來了,你去用那把青色長劍試試?”


    “你們看。”,宋皆宜用劍指著遠處,“他現在被齊道真的金色鎖鏈鉤穿住,如果我用於雨水劍去斬他的神魂,不一定一劍就能讓他的全部神魂消散,一旦給他抓住空子,借機脫開鎖鏈拘束,那就糟了。”


    “可是齊道長看樣子要堅持不住了。”,董難言皺起眉頭,遠處齊道真的身形已經開始搖搖晃晃起來。


    確實,齊道真已經快要力竭了,催動這塊符牌消耗真氣之大,遠超他的想象,所以小道士才會一直沉默,因為已經連開口說話,都會影響到真氣流轉了。


    “我教你們一道運用神識之力的法決,你們聽好。”


    宋皆宜快速的將這門法決講出,然後給董難言和葉芷示範道:“看好。


    隻見少女神識一動,手指間射出一道青色神識之光,轟打在正在跟鎖鏈拔河的黑氣上。


    “該死!”,鬼主悶哼一聲,黑氣中緊忙幻化出一隻手掌,抵住青色之光。


    動用神識之力,並不是太難的招數,而董難言和葉芷資質都不低,在宋皆宜告知法決和親自演示一遍後,一道金色之光從葉芷手指上射向鬼主。


    這次黑氣都沒有出手抵擋,任由這道弱小的神識之力轟擊在身上,抵抗著宋皆宜和葉芷的鬼主神魂仍是和齊道真的金色鎖鏈僵持在半空。


    明明三個人,卻隻有兩道神識之光,宋皆宜轉頭看去,隻見董難言不停的向前方伸指,但是指前卻沒有半點光芒。


    “你怎麽迴事兒?”


    “我也不知道啊。”,少年手臂都揮酸了,但是每當按照法決動用神識的時候,就發現神識移動的很艱難,像是拉著一座萬丈高山一樣。


    “你是不是法決記錯了啊?”,宋皆宜重複一遍,“你再試試。”


    不管怎麽嚐試都是一個樣子的董難言皺著眉頭道:“不行啊。”


    見到平時修行上挺聰明勤奮的少年突然間不開竅,宋皆宜也沒有辦法,隻能收迴心神,竭力幹擾鬼主。


    金色鎖鏈都開始顫抖,葉芷畢竟隻是一個凝神境,哪怕鼓足全力,也不能對鬼主造成什麽影響,而宋皆宜雖然有著青神衣這樣的至寶,但是法袍隻是庇護她,不能增強她的神識,所以一時間,就算是她,也隻是讓鬼主分分心罷了。


    終於在這樣糾纏下,齊道真率先堅持不住,一下子半跪在地上,不過還好他沒有停止向符牌中灌輸真氣,所以金色鎖鏈仍然在拘禁著鬼主。


    來自鎖鏈的拉力已經沒有剛才那明顯了,黑氣中延伸而出的兩隻黑手伴著消融聲,一點點將神魂向外抽出的鬼主冷笑道:“看樣子,是你們先要不行了!”


    正當現在毫無作用的董難言幹著急時,有人輕輕拉了拉他的袖子。


    吃完飯後會揉腹踱步的大哥哥已經滿頭大汗的跪在那裏,穿著青衣和金裙的兩位姐姐也分身乏術,秀林抬起頭對董難言說道:“大哥哥,你能帶我去那邊嗎?”


    “秀林,我知道你不是一個膽小鬼,不會拋棄朋友,但是你聽我說,這裏太危險了,一會我們沒辦法分心保護你,你快跟邵大人他們離開這裏。”


    “不是的,董大哥,那邊有人在唿喚我。”


    董難言悚然一驚。


    有人在唿喚?


    這障林國皇城禁地裏現在隻有他和宋皆宜、葉芷以及齊道真,再加上秀林身邊的邵煥、周予,除此之外還有別的人?


    神識雖然不能凝聚在指尖化作攻擊之技,但是神識探查四周還是沒有什麽問題的,董難言順著秀林所指的方向,除了跪地的齊道真外,沒有別的人了。


    莫非是齊道真?


    董難言問道:“秀林,是齊道真跟你說話嗎?”


    小男孩腦袋搖晃的跟撥浪鼓似的,“不是,齊大哥的聲音我聽得出來,不是他的,是有些蒼老的聲音,好像一個老爺爺。”


    不可能,在他的神識裏此地絕對不會有著什麽老人,董難言接著問道:“他跟你說什麽?”


    在董難言的注視下,小男孩一板一眼說道:“他說讓我過去幫著封印這頭鬼物。”


    神識之力無法給鬼主造成多大麻煩,宋皆宜蹙眉間突然發現董難言竟然領著秀林朝齊道真那個方向走去,眉毛皺了起來,不是跟他說了齊道真的狀態玄妙,外人碰觸不得嗎,怎麽不聽話呢。


    不過正想要傳音再次告誡董難言的宋皆宜突然目露疑惑之色,因為帶著小男孩的少年竟然繞開了齊道真,向著那株倒塌在地的桃樹走去。


    將秀林放下來,董難言問道:“秀林,你確定是這裏?”


    廢了好大力氣才說服邵煥、周予,跟董難言一起來到這裏的秀林點點頭,“就是從這邊傳出的。”


    突然,董難言眼睛一凝,秀林身上,竟然升騰起一道龍形之氣,徑直沒入倒塌的桃樹之中。


    難道是鬼主使計奪取秀林身上的國祚氣運?


    董難言一個箭步擋在秀林身前,正要抽出幽草劍斬斷兩者之間的聯係時,突然,麵前橫倒在地的桃樹中竟然傳出一道聲音,蒼老而又沙啞,“停,小仙師,你切莫動手。”


    董難言深吸口氣,沒有因為這道聲音就停止劍勢,幽草劍停在桃樹與秀林相連的國祚龍氣上,冷身道:“你到底是何人?想對秀林幹什麽?”


    因為秀林的臨近吸取到了國祚龍氣,才能讓外人聽到聲音的這株障林國境內唯一的桃樹一陣顫動,竟然有重新直立而起的跡象,“我就是你麵前的這株桃樹。”


    老桃樹開口解釋道:“障林國陶氏,今日解開祖訓,失去了過國祚氣運,再加上被人掘開根部,致使我無力鎮壓鬼主,讓他脫逃。人挪活,樹挪死,本來我該死的,但是你的那個少女同伴手中的那柄青色長劍,好像又讓我再次多了一份生機,所以我才在唿喚這裏唯一的陶氏血脈,希望你們能向我身上重新加持國祚氣運,助我鎮壓鬼主!”


    “你的同伴要堅持不住了,小仙師,你趕快去幫我扶動樹幹,再晚一會,就真來不及了。”


    桃鎮鬼魅之說在來障林國的路上就聽齊道真和宋皆宜講過,再加上董難言心裏想,應該不是鬼主使詐,讓這株桃樹重新立起,對他沒有任何好處。所以在想通後,少年急忙就要去扶起樹幹。


    “小仙師,別猶豫了。”,身前的少年剛要行動就有不動了,老桃樹焦急道:“我不會害你們的,我紮根在障林國,障林國,也是我家啊。”


    “大哥哥,你快去吧,我沒事的。”,體內的國祚龍氣瘋狂的向著桃樹上湧去,但奇怪的是秀林並沒有以前被抽取龍氣時的痛苦之感。


    “你需要多少龍氣?”


    葉師姐說過,一旦秀林體內的國祚龍氣消耗殆盡,那麽等待男孩的,隻是死亡!


    “這個我也不清楚,我身上的國祚龍氣,是陶氏祖祖輩輩,一代代加持上的,現在要重新封印鬼主,我也不知道需要多少。”


    轟!


    幽草劍散發一道劍光,董難言一劍斬斷兩者相連的國祚龍氣。


    蒼老的聲音苦澀道:“小仙師,你這是為何?”


    董難言搖頭道:“一旦他身上的國祚龍氣消耗殆盡,他就會死,我知道你可能是好意,但是我們在想別的辦法。”


    一把拉起秀林想要離開這裏的少年身子一鈍,手中傳來抗拒之意,拒絕跟在廟外救他一命又好心幫他查清身世的董難言一起走,秀林搖頭道:“董大哥,我不能走的。”


    董難言蹲下身子,“秀林,怎麽就不能走,我們還有時間的,我們還會有別的方法,不一定一定要這樣的。”


    少年努力的說服著男孩,“就算齊道真的辦法失敗了,你的宋姐姐也能出手攔得住他,而且我們不是已經派人去求救我的宗門了嗎,我宗門裏的兩位師叔很厲害的,他們一定會馬上趕來幫助我們的。”


    少年兩隻手拉住秀林,搖頭道:“不用這樣的。”


    “董大哥。”


    秀林輕輕的抽出在少年手心裏的手掌,臉上綻起笑容,但是聲音卻帶著一點哭腔,“董大哥,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但是這次還是聽我的吧。”


    秀林笑道:“如果隻犧牲我一個人,就能換迴障林國家家戶戶平安無事,我是真的願意的,大哥哥,我記得你在廟外跟我說過,你說過,不光要與人為善,如果有能力的話,希望我能在別人迷茫無住,遭受苦難的時候,盡力幫上一把,我覺得,如今就是這個時候。”


    小男孩眼中帶著淚花,況且我是障林國的人,而且我昨天才知道,原來我竟然還是個皇子呢,哪怕隻是先帝的皇子,但作為皇子,不能光享福,不出力是不是?,這件事,就是我分內的事。”


    董難言瘋狂的搖頭,“你住在破廟裏,你想什麽福了?!!”


    “吃的苦中苦,方為人上人啊。”,秀林重重道:“董大哥,我絕對不會走的,你跟我說過,別認命,如果命運在我手裏的話,我的選擇,就是站在這裏!”


    “我想讓我的命,有意義一些。”


    麵前的少年已經低下腦袋,秀林柔聲道:“大哥哥,你別哭了,還記得,在昨晚井邊嗎?”


    “就算老天不喜歡你,天大地大,也一定會有人喜歡你的。”


    男孩臉上帶淚,卻笑容燦爛的對著董難言鞠了一躬,“謝謝你們喜歡我。”


    擦了擦眼淚,秀林主動釋放出體內的障林國國祚氣運,架連起他和桃樹,男孩輕聲道:“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哎。”


    老桃樹輕歎一聲,枝杈開始顫動,想要重新挺立在大地上,但是哪怕在秀林的龍氣加持下,這個過程也極為緩慢。


    “你們真是賊心不死!”


    宋皆宜都留意到這邊,更別說現在占據上風的鬼主了,察覺到這邊的動靜,鬼主不惜自損修為,再次分離出去一道黑氣,隻不過這次分離出去的黑氣沒有化成人形,隻是變成了一掌,重重向已經抬高的桃樹枝頭上拍去。


    感受到這一掌,知道會被再次拍在地上的老桃樹暗歎一聲,正欲解開與秀林之間的連接龍氣,突然,有一道劍氣直接從它身旁而起,劍風帶著枝葉飛舞,撞在黑氣手掌之上,將其斬成雲煙。


    幽草劍靜靜插在地上,雙指作劍的董難言大喝一聲,抬起雙臂,頂在樹幹上。


    “秀林,加油,我陪你。”


    擎住上方的桃樹,董難言身形逐漸矮小,雙手向前,一步一步摸索向樹根方向摸索著抬動古樹。


    樹下的少年心裏想著,能少消耗一分消國祚龍氣,秀林就能多一分安全。


    不能再這些繼續下去了,如果真給他們成功了,說不定真能將他封印,黑氣沒有眼睛,不然一定會發現鬼主現在雙目通紅。


    從金色鎖鏈上傳出恐怖的震動,齊道真直接吐出一口鮮血,隻見被拘禁的黑氣像是在燃燒,一股比之前他解開鬼冥花封印時還要強大的氣息鋪天蓋地的從黑氣中傳出,簡直就是要炸裂虛空!


    “大家再堅持一會,他已經不行了,給董難言和秀林爭取時間!”,在見到分裂出去的黑氣隻能化作一掌後,宋皆宜就知道鬼主此刻一定已經虛弱到極限了,此刻這樣猛烈的氣息波動,一定是他察覺到了危機,在垂死掙紮,但是換一種方式想,能讓他感到危機,就說明董難言和秀林的方法,一定能對他造成實質性的傷害!


    葉芷牙齒咬得咯吱咯吱響,出手的這幾個人中屬她修為最弱,所以麵對著鬼主的全力掙紮,屬於她的那道神識之光直接被黑氣泛起的波動震碎後,葉芷直接嬌軀一顫,整個人一下子變得渾渾噩噩,癱倒在地。


    已經不惜一切代價燃燒起神魂,就連八百年前跟那女子一戰,都沒有被逼成這樣的鬼主歇斯底裏怒吼道:“落葉宗,還有你們這些罪奴,你們真是該死啊!”


    砰!


    穿透黑氣神魂的金色鎖鏈直接崩碎,符牌墜落在大口喘息,滿臉萎靡的齊道真身前。


    隻剩下宋皆宜在苦苦支撐,黑氣直接化作一個渾身都在燃燒的男子,一掌捏碎了抵在手心的青色神識,然後直接向董難言那邊逼壓過去。


    鬼主此刻的戰力簡直高的離譜,就連天上的葉澈也都皺起眉頭,下定決心要製止這一切的老者降下雲頭,卻被一道薄薄的氣浪所擋。


    “這?”


    葉澈左手間雷聲一響,藏雷一拳驟然轟擊在上。


    沒有任何聲音,也沒有任何裂痕,氣浪依舊。


    “這怎麽可能!”


    葉澈本以為一切盡在掌握之中,這才沒有著急,此刻見到他別說出手,就是連進都進不去,老者眼中露出陣陣擔憂和後悔之意,生平所學盡出,全力轟擊氣浪。


    一步就邁進葉澈拿著沒轍的氣浪中,女子臉上毫無擔憂之色,平靜的看待這一切,在宋皆宜不麵臨生死危機時,她是不會出手的。


    女子望著還在不停轟擊氣浪的葉澈,搖搖頭,這般燃燒神魂來獲得幾炷香的渡海之力,顯然那頭鬼物已經紅了眼,而且用這燃燒的氣浪圍住這裏,看樣子他是做好了大不了同歸於盡的打算?


    女子輕輕嗤笑,一條渡海境的賤命而已。


    神魂在劇烈燃燒,鬼主知道就算他今天從這裏走出去,日後想要重迴渡海境也是沒有希望了,此刻怒氣滔天之下,男子所過之處天地都隨著他顫抖。


    後麵的青衣少女還在窮追不舍,男子眼中寒芒一閃,手掌向後一甩,十九盞銅燈擋住宋皆宜的道路,將她圍困其中。


    知道少女青衣古怪,萬法不侵,鬼主竟然不惜以神魂點燈,組成一座迷陣,來困住宋皆宜。


    十九盞銅燈上閃爍著黑色的光華,盞盞銅燈相連,燃起的黑色光華中迷離,黑的讓人沉醉。


    宋皆宜身上騰起青光,閃動清輝,雨水劍劍芒衝天,但是一劍下去,也隻是十九盞銅燈齊顫,抵消了雨水劍五六分的劍勢,隻是燈芯閃爍,竟然沒有一盞銅燈熄滅。


    同一時間,鬼主腳步不停,如一尊燃燒的幽冥魔神,降臨人世,亂動天下,打出的黑色幽暗的一拳,好像沒有什麽可以阻擋,像是一道墜下的流星,出現在董難言眼前。


    麵對這一拳的感覺,董難言覺得就像是麵對白骨娘娘在落葉宗議事殿裏將他擊飛的那一拳一樣,甚至更為讓他震撼恐懼。


    這次懷中可沒有玉佩了,深知挨上必死的董難言腦海中閃過各種各樣的念頭,最後關頭,插在身前的大地上的幽草劍被他神念馭起,橫亙在拳頭前方。


    轟!


    這一拳簡直就是一件上等法寶的傾力一擊,恐怖的威壓瞬間降臨在董難言身前,樹下的少年直接都被暴烈的餘波震的飛向遠處,於此同時,傾斜著欲要重新紮根的桃樹也直接在這股大力下飛上高空。


    “錚!”


    鬼主顯然不滿足隻解決了一個,右手上手指鋒利的像是五根蛛矛,對著天上的桃樹虛劃一下,手指前虛空立即裂開五道裂痕,直奔桃樹而去,一開始隻有手指大小,但是卻逐漸越劃越大,到最後變成一隻虛空骨爪,一把抓下。


    燃燒神魂的鬼主眼睛瞳孔驀然一縮,竟然在他的骨爪要抓碎那株鎮壓他八百年的桃樹時,有一道金色龍氣咆哮抵抗,阻擋住了他的一擊,還牽引著桃樹向下方墜去。


    “找死!”


    鬼主神魂一動,一步就來到已經麵色蒼白的秀林身前。


    先前鬼主擊打在幽草劍的一拳餘波,震飛了董難言,掀飛了桃樹,但是卻沒能撼動身上龍氣如瀑的秀林。


    見到秀林,鬼主眼中的怒意格外高,“陶氏罪奴,萬死莫贖。”


    男子雙目寒光一閃,渡海境的修為傾盡而出,“化陰指!”


    一道帶著無盡陰冷之氣的黑色手指直接按在秀林身上!


    “咦?”


    鬼主麵帶震驚,男孩身上的龍氣金氣就像是一道天然屏障,竟然擋住了他的化陰指!


    “我看你體內的氣運能撐多久!”


    每一指都可以讓淩虛境重傷,讓登樓境身死的化陰指瘋狂的向秀林身上轟擊,也就是國祚龍氣在身,不然秀林恐怕早就死了千百迴。


    一指後男孩有些踉踉蹌蹌,幾乎就要昏倒,鬼主冷笑一聲,沿著剛才的方向再次一指摁去,化陰指直接撕裂看來秀林肩部的龍氣,將男孩肩頭按出一個雪花。


    陰氣瘋狂的向體內湧去,哪怕很快就被同樣呆在體內的龍氣驅散,但是兩種力量碰撞,那種劇痛也讓秀林臉上露出虛汗,神色痛苦。


    “還挺能撐。”,鬼主桀桀一笑,正欲解決了陶氏罪奴留在世間的最後一條血脈時,他突然麵露猙獰,怒喝道:“你怎敢!”


    轟!


    有一物從天上墜下,重重的紮在地上,不偏不倚,不多不少,正正好好的扣合在黑黝黝的洞口。


    一道蒼老的聲音響徹在陶氏禁地,“鎮!”


    “你是將龍氣全部輸送給了桃樹,所以才被我一指洞穿?”


    鬼主猙獰喝道:“你不怕死嗎?”


    虛弱至極,還在不停向重新紮根的桃樹上灌輸龍氣的秀林點點頭,“怕死,但是也不怕死。”


    鬼主憤怒無比,怒笑道:“你們這些該死的東西,就算這株桃樹重新紮根又能如何,我不信還能鎮我!”


    一條粗壯的樹根直接在將鬼主燃燒的神魂的束住,另一條樹根從地上尋到那塊符牌,相互伴隨八百年,早就已經沾染上一絲符牌之意的桃樹轟然一震,樹根下露出一個缺口,符牌在內散發出微微的亮光,延伸到桃樹身上,直接熄滅了鬼主燃燒的神魂,將其向洞中拽下。


    ————


    “將!”


    頭戴銀白束發冠的老人見到老道士遲遲不認輸,又不挪子,皺眉道:“牛鼻子,你是不是耍賴啊,可不能這樣,是你說讓我重新下的,怎麽?現在不認賬了?”


    “哈哈。”,老道士撫須一笑,沒有挪動棋盤上的任何一字,反而岔開話題道:“宋兄,聽說葬人殿的消息了嗎?”


    目光隻在棋局中,宋姓老者笑道:“光我屁事?什麽葬人殿,就算是三葬殿齊出,難道就能撼動我青神山?再說了,葬人殿出世,自然有別人去管,我操那份閑心幹嘛?”


    阻止住又要發怒的道玄觀老道人,老道士笑道:“宋兄高見。”


    “得得得,你這牛鼻子老道別拍我馬屁,你痛快點,趕快認輸,咱們就算下平了。”


    已經在數月前跟老道士下過一場,隻不過棋差“半招”的老人搖頭咂嘴道:“跟你們這些人下棋,真是沒勁透了,老夫當初怎麽就答應跟你有五局之約了呢?有這墨跡下棋的閑工夫,老夫還真就不如出去找神山那老東西活動筋骨去了。”


    來自道玄觀的老道人這次沒有拆台,因為對麵這個束發冠老者,實力恐怖無比,哪怕是對上神山那人,也是勝負五五之間,兩人比試,從無輸贏。


    提到神山,老道人明顯來了興趣,主動詢問道:“道兄,你從那邊來,現在神州到底是個什麽情況?”


    來自神州的老道士依舊不挪動棋子,輕歎道:“道友,神州最近多事之秋,在我來時,聽說葬人殿出現在神州東部,看樣子,最近是神州是消停不了了。”


    聽聞此言,一旁頭戴芙蓉冠的老道人唏噓道:“誰能想到神山弟子,竟會如此行事。”


    老道士不說話,搖搖頭。


    話題越扯越遠,宋姓老者製止道:“你們兩個是不是合夥在這耍賴啊?牛鼻子,你別扯了,趕快認輸,別想著在這拖延時間。”


    “好好好,宋兄莫急。”,老道士終於挪動一子,下在前方。


    棋活了。


    束發冠老者卻哈哈大笑。


    “宋兄,為何笑?”


    宋姓老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一子吃掉了老道士最後一個“車”,然後笑道:“我笑你棋力也就這個水平了,你以為我剛才就光聽你們兩個在這胡扯?我早就算到你這一步嘍!”


    對麵的老道士僅剩一炮三卒,自己這邊卻有千軍萬馬,老人笑道:“牛鼻子,你拿什麽贏我?”


    老道士怡然不慌,輕輕的將一顆卒子推前一步,笑道:“宋兄且看。”


    ————


    桃之精、國之氣、符之靈,三者合一,閃耀著神光的樹根直接讓鬼主失去抵抗之力,被倒扯向洞中。


    被落葉宗開山鼻祖抓走大兄,被罪奴反叛,被符牌砸進地底,更是被封印了八百年,好不容易今日接著機會重見天日,結果竟然栽在了幾個凝神境的小家夥手裏,尤其是,現在欲要重新封印他的這些人,恰巧又是落葉宗,又是陶氏罪脈,又是符牌之力,鬼主心中泛起苦澀,癲狂喝道:“怎麽總是你們!”


    本以為走出封印,又破開了鬼冥花詛咒,等他抹除障林國,重迴渡海境,殺進落葉宗,報仇雪恨的男子大喝一聲,“一起死吧!”


    天空中環繞住陶氏禁地的氣浪是男子最後的手段,他寧肯死,也不想再度被封印到不見天日的地下,此刻被樹根卷起的男子手掌一握,正欲引爆上空的氣浪,帶著這裏的眾人一起去死。


    嗡。


    樹根上神光一閃,直接將鬼主的雙手束縛起來,於此同時,神光蔓延在他身上,封閉住他的神魂。


    “該死,該死啊!”


    鬼主神魂中燃起一抹瘋狂之意,他大笑道:“既然你們不讓我好過,那就算我死,也要拉著你們一起!”


    轟!


    鬼主的神魂直接自爆開來,但是沒有傷到眾人一點,而是化作星星點點的黑氣,從這裏向四麵八方,瞬間飛去。


    十九盞銅燈瞬間熄滅,脫困的宋皆宜趕到桃樹下,問道:“怎麽迴事?給他跑了?”


    “不是,是他自己斷絕了生路,將帶著怨氣的神魂散在障林國裏了。”


    焦急的聲音從老桃樹身上傳出。


    障林國,這次真的是整個轟然一震。


    障林國的鬼魅,不管是何等修為境界,帶著怨氣的黑色光雨如同鎖定住它們,但凡沐浴上光雨,一頭頭鬼魅就像發了狂一樣,眼中帶著赤紅之色,瘋狂向障林國裏的百姓攻擊。


    平日裏見到陽光就會消散掉的弱小鬼魅,哪怕被陽光照耀的渾身冒煙,也想發了瘋一樣的衝上去撕咬。


    障林國,本就鬼魅眾多,此刻一時滿城都是鬼魅,又正逢黃峰下令疏散百姓,所以一時間,街道上人群在一頭頭或飛,或跳,或爬的厲鬼攻擊下,人心慌亂,亂作一團。


    不光是障林國,從陶氏禁地內向四麵八方衝去的黑色光雨撒落範圍極廣,就連程緣所在的亂葬崗,都被光雨沾染到。


    躲在一口棺木裏,程緣緊緊的握著一支朱釵,亂葬崗裏的鬼物就像發了瘋一般,一個個雙目通紅,嘶吼著向遠處的城池衝去。


    身上也沾染上光雨,卻被朱釵上的散發出一抹青光保護住的少女在棺木中輕聲道:“神仙老爺保佑,董大哥和宋姐姐他們一定要平安無事啊。”


    神識注意到外麵的亂象,甚至就連皇宮內都有厲鬼闖入,宋皆宜急忙道:“有什麽辦法阻止嗎?”


    老桃樹發出蒼老的聲音,“小仙師,趕快將那個小道士帶到我麵前來。”


    齊道真?


    宋皆宜腳下一點,飛快將已經沒有力氣的齊道真帶來這裏,“你要他幹什麽?”


    還在吸收著秀林身上國祚氣運的老桃樹道:“小道士,你趕快再施展一次剛才喚醒符牌的法術,不用你出多大力,隻要勾動起符牌即可,配合上陶氏的龍氣,我應該可以鎮壓百鬼!”


    小男孩那麽小的年紀還站在那裏傾盡全力,立誌要天下太平的他怎麽可以毫無作為?


    齊道真癱坐中掐指道:“施洞極之經,開太平!”


    嗡!


    根部地下那塊符牌輕輕一亮,老桃樹緊抓住這一瞬間的機會,樹幹一顫,三者結合的波動從樹根下向障林國四麵八方傳去。


    被光雨影響到的,心中有善的鬼物眼中恢複清明,逃匿離開,本就窮兇極惡的厲鬼,直接被地底破出的一根根枝條所顫,拽進地底。


    “唿。”


    就在宋皆宜鬆了一口氣的同時,老桃樹樹幹竟然出現一條條裂縫,沙啞的聲音帶著痛苦道:“我忽略了,地底下已經沒有神鏡了,符牌失靈,隻靠我和障林國的國祚氣運,隻能鎮壓住他們半個時辰!”


    “那該怎麽辦?”


    竭力對抗地下掙紮的鬼物,老桃樹說話的聲音都已經不連貫,“需要…需要一件跟神鏡一個級別的法寶來替代神鏡鎮壓在這裏。”


    老桃樹已經不抱著什麽希望了,法寶本就稀少,誰會願意將一件能提升自己實力的法寶留在這裏?


    知道這幾位小仙師手裏可能有一兩件,但是老桃樹不願這樣強求於人,在修行人中,有時候奪寶跟殺人,沒什麽區別。


    老桃樹沙啞對著宋皆宜等人道:“各位仙師,感謝你們這次出手,但是我隻能在堅持半個時辰了,勞煩各位,帶著障林國的百姓,能走多遠是多遠吧,大恩大德,我感激不盡!”


    就在陶氏禁地裏的眾人沉默無言之際,有一道拖動身子摩擦土地的聲音從一邊傳出,有人撐著劍,拖著受傷的左腿走到樹下。


    看樣子這人實在是精疲力竭了,他倚在樹幹上,舉起用來代步行走的長劍,認真問道:“這個可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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