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東方清淺來到養心閣,時隔兩年,她對這個姑母的印象早已不深。


    羅妃安這兩年過得不好,膝下的孩子一個幼年喪生,一個成了瘋子,加上張管事在近日暴斃,精神恍惚時常恍惚。


    “太後娘娘,東方國女君前來拜訪。”


    她一身雍容紫色長袍,那雙眼卻不再銳利有光,隻是上下瞟了那人一眼,一句話未說。


    “你先退下吧!”待到宮人們退下,她才緩緩將麵紗摘下。那個本是無光的眼神,如同觸動開關一般霎時亮了起來。


    “你……”她站起身子,大步走下,“你為何會在這裏!?”


    “太後娘娘切勿激動。”她一襲鵝黃長衣披下,“初來探望娘娘,本該介紹自己,但想必娘娘有話想說。”


    “論長相,你二人……毫無差別。”羅妃安雙手微顫著扶著一旁的椅子坐下,“但你,究竟是誰?”


    她大致猜到這個反應,但卻絲毫不畏懼地坐在她的對麵,“本君乃是東方國新任的女君,東方清淺。”


    “東方國的女君?”羅妃安在這後宮多年卻從未注意過東方國。


    “姑母,也怕是忘了吧?我的親生父親並非羅良。”她拿起一旁的茶,仔細嗅了嗅,“誰都想不到,我的父親是上官月謙的後人;也未曾有人想過,上官月謙和這東方國的公主既白有著不能說的關係。”


    “你……”丹紅兩片嘴唇合不上來,她吃驚問道,“你真的是顏宋?怎可能呢?分明已經死了。”


    果真,姑母還是那般不近人情,看到她還活著,也不過隻是驚訝。


    “那個顏宋,確實死了。”她揮袖而起帶起一陣茶香,“在你麵前的是一國女君,東方清淺。”


    “嗬……嗬嗬嗬……”羅妃安手中的茶盞發出鈴鐺似的響聲,“女君?你不過是個野種!”


    白光從她眼眸閃過,射入養心閣中央木柱之中,不見蹤跡。


    見她笑聲戛然而止,清淺又走近了些,“我來時,帶了不少暗器,勸姑母不要惹怒我為好。”


    “就算你是東方國女君!你在這玉都,難道想殺人不成!”羅妃安的理直氣壯來的毫無道理,她如今早已同冷宮中的那些妃嬪無異,又何來的勇氣說出這些。


    “我不想殺你,我來這裏,隻是想知道一些事。”


    “事?”氣氛稍稍緩和些,她又走近了一些。


    “張管事被殺,你對此知道多少?”


    “嗬?”她嘴角下扯,“一個管事丫頭死了,與我何幹?”


    “再怎麽說,也是照顧你十幾年的人。就算死了,請你尊重。”


    “怎麽?”羅妃安眉角一揚,“還故作好心……一個管事丫頭,你用得著特意來問我?”


    “張管事和梁有正太傅之間的關係……想必你是知道的吧?”


    果真,羅妃安的眼神突然有所動搖,她的猜測不錯,張管事和梁有正之間果真有著什麽聯係。


    “那日梁有正喪命於荷花池邊,在場的人,也有張管事。”步步逼近,她看著羅妃安,“究竟為何要殺了這兩個人?是他們知道什麽不該知道的秘密?還是有人想要引起一場混亂?!”


    羅妃安從未如此失魂落魄,像是突然被戳中什麽,但卻死也不說出口。


    “你……不要再調查下去了。”


    “為何?”


    她神色一變,大聲喊道,“別調查!就是別調查下去!否則死的人,隻會更多!”


    嘴角淡淡一笑,東方清淺果真不是兩年前的那個慫包,“娘娘若是不說,怕下一個死的,就是您。不瞞娘娘,我手裏握有一份名冊,之前死去的官員都在這名冊之上。而真是不湊巧,娘娘的名字,也在上頭。”


    “怎麽可能!”羅妃安仿佛聽到一個難以置信的事,“我和靈山軍絲毫沒有關係!”


    “哦?”果真被她套出話來了,清淺再次逼近,“這麽說,名單上的人都曾是靈山軍的人?”


    “我……我不知道。”羅妃安還是閉嘴不言,這件事,看來涉及不淺。


    “如此說吧,娘娘此時或是帶著這個秘密魂歸黃土,或是奮力一搏奪得求生。”目光潛入黃昏的餘光中,“生,還是死,這隻由得娘娘做決定。”


    她思慮片刻後,終究在不確定的眼神中放棄了抵抗,“好,我可以告訴你。”


    羅妃安恰似講了一個很長很長的故事,從東方既白,到梁有正和張管事,原來他們都有一個共同的秘密……那個神秘的組織,根本還沒揭開他真正的麵紗。


    ……


    案發的荷花池旁,她瞥見那個傻子好像準備了什麽驚喜,急忙躲到假山後麵。


    藍衣小聲問,“君主躲什麽?正大光明過去,沒臉的是他!”


    東方清淺則一直注意著那個人,“他的手裏好像有一個紙鳶……”


    “紙鳶?”藍衣小心探了探腦袋,風塵和他確實在做這個。可是,他們做這個幹嘛……


    “我……有種不祥的預感……”清淺的臉色更難看了。


    “對了,君主方才為何要騙玉都的太後,那個名單之上分明沒有太後?”


    她搖頭,“我沒有騙她,就算她不在名單之中,知道這個秘密的人,也會死,就像張管事。”


    “君主是說張管事並非靈山軍的人?”


    “自然,靈山軍裏的人多數有是有身份的人,張管事根本進不去,更何況,殺他的人隻是為了滅口。”


    “那君主現在,可想到了什麽方法?”


    清淺仿佛早已有了答案,隻是迴答了簡單二字,“假死。”


    ……


    “清淺姐姐!是清淺姐姐!”糟了,她該隱蔽一些的!


    風塵帶著他走過來,手裏的是一隻蝴蝶紙鳶,小時候,母親也會做這樣的紙鳶,帶著她去後院玩,隻可惜,那個紙鳶在十多年前已經隨著母親化作灰燼。


    “清淺姐姐,這是我和風塵親手做的,今個兒天氣不錯,咱們就去放會兒紙鳶吧!”


    她伸手觸到紙鳶的一刻,又突然收迴,“誰讓你做這些無聊的事?我說的明白,也不怕再說一句,不要跟著我!”


    紙鳶在空中一旋,大概是這輩子最燦爛的一躍,隻可惜飛身一躍,躍入的是,荷花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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