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陳統領大喜,雖然沈全勝負傷,但他們竟然不費一兵一卒就擊退了陳軍,實在可喜可賀。然,沈全勝卻對此事生疑,即便是陳寶寶念及舊情不痛下殺手也不該直接退兵,畢竟這事關陳國的大事實在不該如此草率。


    “陳統領西北靈山軍近日可有什麽動靜?”


    陳統領仔細想道,“靈山軍近日確實動靜少了,朝堂上傳來消息,說是玉都同靈山軍簽署了和談書,不僅如此,聖上封了玉恆為西北王,還將自己的貴妃賞賜給他。”貴妃,她腦子突然一片白。


    急忙問道,“你說什麽?什麽賞賜了貴妃給他?”


    陳統領結結巴巴道,“是,是和談書中,說要將那貴妃顏氏最為和談的籌碼,隻有這樣,他們才答應退兵。聖上猶豫再三,才將貴妃娘娘送去的,娘娘是認識這個貴妃娘娘嗎……”


    “玉乾這個混蛋!”她將大刀置地,重重震了震,滿眼的怒氣上來,“混蛋!……”


    陳統領在一旁不知所措,勸道,“將軍這是怎麽了,這陳軍才剛剛被擊退,該好好慶祝一番才是!”


    她目光漸冷,看著他,“陳軍退兵?嗬,定是西北軍的意思,即便方才沒有我們的偷襲,他們也會退……真是瞎了眼,當初本以為玉乾起碼是真心對她,想不到,到頭來還是為了這玉都江山選擇犧牲她。”


    “將軍小聲點!”陳統領看著四周,小聲說道,“這可是大不敬的話,要是被別人聽見,可是要砍頭的!”


    她輕笑一聲道,“砍!我竟在為這個薄情郎做事,想來實在氣得不行!反正這命本就該去了的……”


    “將軍這又是再說氣話了!”陳統領在一旁賠笑,盡量小動作驅散了四周的人,“這貴妃娘娘去了西北其實也不是壞事,不是傳聞原先那二皇子在玉都時對她是百般嗬護的嗎?說不定貴妃在那處活得更加自在呢……”


    “我就是氣不過!”沈全勝的雙目燃起心火熊熊,“天底下,難道都是些言而無信的男子嗎!?”心火慢慢被澆滅,大概是自己澆上去的冷水,一下子心寒了不少。


    走在江南的大道之上,遇上了許漫修,他神色凝重地坐在台階之上,眾人的慶功宴他也沒去,反倒把自己隔在了熱鬧之外。


    沈全勝坐到他身邊,問道,“知道了皇宮出的事了?”他點頭,目光冷淡,默不出聲。


    “想不到,一本正經的許公子也會為情所困。”她遞過一壺酒給他,“喝不喝?”許漫修從未沾過酒,但今日不知怎麽的,竟想也沒想地接過去,大喝了一口下肚,果真這第一次還是承受不住。


    “咳咳……”許漫修果真不會喝酒,她拿了迴去,大口喝了兩口,一聲不吭。


    看著這女子如此豪爽喝酒的姿勢,許漫修不禁疑惑起來,“沈將軍為何事所擾?”


    她長歎一聲,望著那月光如初雪般明亮,“三千煩惱絲,三千煩惱事。許公子煩惱的該是顏宋的事吧……”


    許漫修自知瞞不下去了,幹脆全盤說出,“是,我隻是想不明白,聖上為何如此狠心,原以為,他寧可不要那皇位,也要保全顏姑娘的安危。看來是我看走眼了……”


    “江山,百姓,大臣們的反抗,或許本來他們之間就有著萬重山隔著。”幾口下肚,身子卻是立刻暖了起來,但心中的滋味依舊不好受,像是擱著一塊石頭難受極了,“世間兩情相悅容易,長相廝守難,不都是這個道理嗎?”


    許漫修聽軍中人提起過她的事情,看她如此神傷也猜到了半點,“沈將軍可是想起了九皇子?”


    她眼神定在一個空白,像是魂抽離了片刻,才說道,“是啊……人總是念舊的,不是嗎?即便日子過得再好的人,也會開始懷念起以前愉快開心的日子。哪怕隻是一瞬間,哪怕隻是一個微笑,放進這裏,就仿佛永遠也拿不出來了……”她指著自己的腦袋,嘴邊落上了苦澀一笑。


    她輕拍了拍許漫修的背,像是過來人一般,將那酒壺留下給他,自己一人往著樹林深處走去。


    冬日已經開始還暖了,看來今年玉都的雪已然不會繼續下了,第一場雪,那個誓言,已然不能成真了。或許她早該認清這一個現實,早該知道一個人死了,他便再也迴不來了。不要說什麽活在心裏的傻話,一個人死了就是死了,而所謂的記憶也會隨著冬雪消融一般,不知不覺地消逝……


    “阿德,雪下了……”她笑著,步伐沒有輕飄起來,的確她的酒力不錯,但卻故意裝作一副醉了的姿態,“玉都的第一場雪,你食言了。”嘴角笑意的苦澀,像是在嘲笑那枯枝上的最後一片枯葉未落,那般真切。


    “沒關係……”她摘下了那一片枯葉,還是冬日裏的那般冰冷,奈何手心是暖的,“既然你說過,一定會迴來陪我看雪,那就一定不要忘了,在這裏,還有個人,在等你呢?”枯葉從手心滑落,在空中幾個盤旋,最終落地。


    身後的草叢中突然竄出一個黑影,許是喝了點酒的緣故,腳下沒站穩,加上地麵滑,一個不注意竟被這黑影給盯上了。


    黑影在月光下立刻露出了真麵目,自然,不必看他的臉,看他斷了的手臂也知道他的身份。


    “你這是幹嘛?!”


    “沈全勝,你給我拿命來!”黑影男子眼眶發紅,嘴張開成詭異的形狀連著口水絲,剩下的一隻手緊握著匕首,朝著她毫不猶豫刺來。


    或許,是因為那張臉實在太想阿德了,一模一樣的臉,就像是阿德拿著匕首看著她。酒,真的是個會誤事的東西,一時間,她竟然忘了躲。對,她忘了躲……


    刀刺到了肉裏,血頓時地從皮膚中噴湧而出。她立刻清醒過來,猛地用力的一腳,將那人踢飛,隨即那人撞到那棵枯樹的樹枝中,立即穿身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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