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婠婠瞪大了眼,皇太後也蹙著眉,方才在一旁一語未發的人,竟敢讓她倆住口。也不先掂量掂量自己是什麽位置!


    她忍氣吞聲,忙為自己方才的魯莽賠不是,“太後娘娘息怒,方才是臣妾失禮了。臣妾母親雖早早離世,但也請娘娘明白身為兒女的感受,不要拿臣妾的母親來尋開心。”十年來,母親留下的東西早已被燒去搶去奪去,隻有那野種的頭銜一直在她身上長久去除不了。


    但母親就是母親,生來就隻有一個的母親,誰人不會保護,誰人不會心疼!


    即便這些年,她恨過,甚至怨過母親,但也容不得別人對她說三道四!


    顧婠婠嚐試打破這僵局,“母後,我看貴妃也是真性情,隻不過,坊間之前確實有傳聞說,貴妃與那謀反的二皇子諸多牽連。還曾被二皇子帶迴王府居住一段時間,這……這也正如母後方才說的,皇室的血統不容隨意的汙辱,我雖也是相信貴妃的人品,但這悠悠眾口可是很難堵住的……”


    五指握成包子的樣子,像是要連為一體般,按在身前,樣子卻依舊要保持那畢恭畢敬的模樣。人的身不由己,她嚐試過很多,在羅府的時候,曾幾何時認為自己已經百毒不侵了,但如今,依舊如潮水翻滾般難受。


    而每當這最委屈的時候,人更會表現出堅強來,有些淚和苦即便咬斷牙齒,也不能在外人麵前流露絲毫。


    嘴裏努力冒出那一句話,“那不知皇後娘娘想要如何?”


    “本宮知道,聖上自你入宮後對你百般寵愛,是貴妃你的福分。但隻怕這等福分太多,會對玉都的基業產生影響。母後方才也說了,這血統不純正之人可不能為玉都繁衍子嗣,再者說來,聖上因你在朝中受到不少非議,你也該好好為聖上考慮一番,你說,是與不是?”


    顧婠婠字字句句暗中諷刺,甚至要挾她不要與玉乾再多來往。但唯獨一點她無法忍受,為何所有人都認為,她嫁入這宮中,她成為這玉都後宮的一份子,隻是為了生孩子,然後在後宮有自己的一襲之地。難道,這就是所謂的不同,和那些官家小姐為了家族利益不惜一切手段的不同!


    “皇後娘娘怕是誤會了,我從未做過任何勾引聖上的事。聖上願意將我納入宮中,是聖上的決定。聖上常常來風吟殿,也是聖上能選擇的,我從未做過任何事,又如何來接受皇後娘娘的這席話呢?”


    顧婠婠本就知這女子機靈狡詐的很,聽得這番話,心中更是又氣又惱,但這畢竟在諸多人麵前,不能失了風度,依舊沉穩道,“貴妃這勾引人的伎倆要是放在尋常人家中也就算了,但這終歸是皇室,凡事要謹言慎行,更要注意分寸才是。”


    一旁看了許久的皇太後,如今怕是高興極了,本還怕聞人千樹難以在這後宮中立足,如今這兩人突然杠上,無疑對她,對羅家是件大好事,便也順便扇了扇風。


    “皇後,你自己沒了本事,卻要說別人的不是。說出去,要被別人笑掉大牙!”顧婠婠將這怒氣收斂,在皇太後的麵前,她隻能謹言慎行,如今她已是一國之母,何以被人戲弄還忍氣吞聲。


    “但……但皇後說的不錯,阿綺,近日你就不要與阿乾見麵了,等到這後宮之中有喜事之後,朝中的那些大臣們也就不會拿你的身世說事了。姑母也會為你看看,能否找機會為你澄清此事。”羅妃安話語中百般退讓,旁人一定會認為此事的顏宋該感恩戴德,接受那本該屬於她的命運。


    但她隻是低眸,此時的爭辯完全沒有任何意義,她曾以為隻要能留在玄七身邊,什麽身份五任何關係。但是她天真少慮,或許許漫修說的對,邁入宮中的那一刻,便應該有這個意識,並非尋常百姓家,何來貧賤夫妻情呢?


    迴到風吟殿,她躺在那熟悉的軟榻之上,上麵還可以依稀嗅到玄七的味道。不是香味更不是臭味,她隻知道,這個味道,是玄七身上獨有的。猶如那清茉莉沾上曝曬後的衣物,是股子純淨味道。


    “小姐,太後與皇後如今一個鼻孔出氣,分明是想要對您不利,這可如何是好……”阿春倒是頭一個擔心她的。


    她躺在床榻上自在的表情,倒是越來越像玉乾了,“說是一個鼻孔出氣還為時太早,她們都是為了各自的利益,不巧尋得同一方向罷了。太後想要姐姐得寵,而皇後完全是醋意大發,這二者還是完全不同。”


    “那又如何!”阿夏說道,“到頭來,不還是小姐遭殃!”阿夏說的直接,一語中的,確實,這遭殃的可不還是她嗎?但說實在的,即便她不去尋玄七,玄七每日也都會自己找上門來,這就怪不得她了。


    “既來之,則安之。我突然明白聖上為何喜歡著軟榻了,原來躺在上麵的感覺,如卸下千斤重負,顧慮全消,側身一轉,更是覺得渾身自在。阿春,阿夏,你們也來試試!”阿春阿夏立即撥浪鼓似的搖頭,小姐這是瘋了,這可是她和聖上的床榻,誰敢上去呀!


    但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解決二字才是最重要的。隻不過,這幾日,不知為何,玉乾也再沒來過風吟殿。風吟殿推門而入的熟悉聲響也不再想起……她外表裝作若無其事,白日還與淑妃說說笑笑,但每當燭火通明之際,她總是覺得夜越來越長,仿佛白晝所有的時間,還比不上那月兒掛上枝頭。


    恍惚中,露水攀上衣裙,秋露深重,身子蜷縮著取暖,卻舍不得睜眼爬上床。這大概是秋日的懶病,或者說,一年四季都是如此,她眯著眼,手不停摸索著四周,終於仿佛躺倒什麽地方,嘴角微微勾起笑意。


    那一晚,她仿佛做了一個夢,夢見風吟殿那熟悉的聲音響起,夢見那個人推門而入,依舊是那不怎麽好看卻又溫暖的笑,醒來時,卻發現自己躺在地上睡了一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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