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吟殿外,辰時將過,卻還是一副寧靜。昨夜到了很晚才能入睡,今日一早玉乾去上朝,她便繼續躺在榻上貪睡。直到,那刻的破門聲,將她從睡夢中一下驚醒。


    “給我拖出去!”她眼神才稍稍恢複些精氣神,隻見麵前那淡紫紅袍的女子揮袖走進,連帶著身邊的人將她從榻上一把抓起。觸到的地方立刻生疼,她立刻完全清醒,眼前那人,竟是顧婠婠。


    “皇後娘娘這是幹嘛?”她看著四周將她架起的人,都是下了重手的,顧婠婠的到來本就讓她覺得奇怪了。


    白城從一旁走近,看著她方才睡醒的樣子,笑著在顧婠婠耳邊講道,“娘娘,可別忘了方才奴婢說的。”


    “不用你來提醒。”顧婠婠眼神突然尖利起來,抬手示意眾人,“將她抬到風吟殿外,我要好好審審她!”


    她奮力掙脫身旁的人,阿春阿夏在一旁也被控製住,顧婠婠這一次分明是有目的而來。這國婚方才結束,顧婠婠就在這第二日找上了門,看來,來著不善。


    顧婠婠拖著衣擺,揮袖而去,眼神不經意間瞥到櫃子上的白玉佛,那分明是昨日父親貢獻來的寶物,卻被轉身借花獻佛。心中的怒氣更是忍不住,就連她皇後身份也不顧,一把將她總地上拉起。


    “那白玉佛是從何處來的?”


    顏宋瞥了眼白玉佛,大概知道她那般生氣的理由了,“是聖上昨日帶來的。”一巴掌落在她的臉頰,頓時血紅一片。


    “小姐!小姐!”阿春奮力跑了出來,護在她身前,“皇後娘娘,我家小姐究竟犯了什麽錯,值得讓您一大早過來又打又罵的!即便有什麽事,也該等到聖上來了再做決斷!”


    顧婠婠一聽,正愁這氣沒地方發,直接拿起身邊人的木棍朝著阿春那處丟去,好在隻是擦邊而過,撞傷了手臂罷了。


    “你這不知死活的下人!如今,本宮是這後宮的主人,無論是誰,就連你家小姐也隻能忍氣吞聲。白城,給我掌嘴!”白城立刻應聲,從地上撿起那根木棍,就朝著阿春的嘴上一下一下重重的打去,一下嘴唇四周就已經紅腫起來,更別說打了十下了。手指緩緩嵌入皮膚中,她隻能跪坐在地上,看著阿春的嘴被打得血肉模糊。


    “皇後娘娘,您竟然打了我的婢女,又將我拖到這大庭廣眾之下,可否告訴我,究竟我顏宋犯了何事?”


    顧婠婠淺笑著,讓白城又退到了一旁,自己近身處理問題,“本宮昨日大婚你不來賀喜,便是其一;國婚之日,你不顧玉都國法,私自勾引聖上,便是其二;而今日,你竟出言對一國之母無禮,此三罪,你該如何領罰?”


    顏宋看著身旁的阿春,手裏的東西像是要被捏碎,隻是圓鼓著眼睛,一直看著她,隻字未說。一身單衣,在這大殿之外被這秋風掀起,那一時的寒滲入皮膚涼至骨髓,但依舊隻字未說。


    顧婠婠也沒執意要刁難下去,畢竟,她可不能讓玉乾失望,笑著說道,“今日,權當是給你一個教訓。你該知道,如今在這玉都皇宮之中,誰人才是正主……切勿要動什麽歪腦筋,否則,今日那傷的可就不是那個小婢女了。”


    不知為何,眼前的顧婠婠與當日在郊外見的那人完全不同。難道,人真的會被利益熏心,變得誰也不認識嗎?但她仿佛突然學會了,在這宮中,並不是隻靠聖上的寵愛就能平安度過。往往,自己也需要學會保護自己,才能守護身邊的眾人。


    阿春躺在榻上,身旁的阿夏為她敷藥,可顏宋卻一眼也不敢看著她。不是因為那傷太過可怕,而是看見血從阿春嘴裏流出,心頭就像是擠在一起一樣,怎麽也疏通不了。


    “皇後娘娘這次下手是狠了心了,可憐了阿春,這張嘴需要好久才能好起來。”


    她看著銅盆內的血水,摸著胸口,就仿佛有什麽在燃燒一般難受。阿夏似乎也注意到了這點,忙著問道,“小姐,您這是怎麽了?是胸口不舒服嗎?要不要為您找太醫來?”


    她搖頭,難忍的疼愣是擠出了一身的冷汗,她不能在這兒待著了,轉身跑到了風吟殿門外才稍稍迴過一些勁來。


    “阿宋?”恰巧此時,淑妃剛走到風吟殿門口,立即將她扶了起來,“你這是怎麽了,怎麽臉色那般差?”


    喝了幾口茶,再合眼休息了片刻,她才算好起來。似乎從小到大,她聞見這血腥味就會心髒難受,全身發著虛汗。以往那病症還不是很明顯,但每當她動氣或是激動時,症狀就愈發明顯了。


    “想不到,那皇後竟是如此狠心之人,將阿春打成了這副模樣……”淑妃搖頭歎息,她本就隻想在這宮中平淡待著,如今看到顏宋手下人被皇後折磨成這副模樣,心中自然感慨萬千。


    “今日之事,我絕不會罷休。”眼神中滿滿都是堅定,指甲嵌入皮膚的恨並非不能發,而是隱忍會讓自己變得強大。


    “阿宋,恕我直言,或許是你與聖上太過親密才招人眼紅。畢竟,昨日是國婚,而她又是國母。”


    顏宋輕笑一聲道,“那又如何了!當初,她以西北戰事要挾的時候,就該知道。這宮中,她雖是皇後,但她定不能忘了,這宮中究竟是由誰做主!”一味的忍讓,隻會讓敵人愈發強大。顧婠婠有顧家撐腰,千樹有皇太後撐腰,可她有什麽?在這宮中,能生存下去,隻是僅憑玉乾對她的感情……而這樣的感情,它又能持續多久呢?


    並非對這段感情的質疑,而是這十年來的寄人籬下,讓她明白,要得到一些東西,僅憑忍讓和退步是得不到的。倘若能夠得到,羅素兒不會變本加厲傷她性命,顧婠婠也不會將她拖出風吟殿。


    一切的一切,如同在江南耕作一般,沒有為之付出一切的精神,就不可能會等到秋日碩果累累的時刻。有些東西,即便本來已經屬於你,也要好好保護,不要讓人有機可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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