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撇過頭,那人銀發蕩在額間,麵前憔悴,像是幾天幾夜沒有合眼,眼眶充著血絲。完全不如當初那個溫婉公子,清風徐來,出淤泥而不染。她有些發愣,許久才點頭迴應著。


    玉恆的眼眶順著血絲,慢慢將四周染紅,眼神一直轉動著,上下打量著麵前這人。銀發隨著風飄揚,這世間不會有比失而複得更為讓人激動的了。而這種激動,往往讓人不知所措。


    “我本以為,那場大火中你已經……如今,沒事就好,沒事太好了!”她從未見過玉恆這樣,大概他已經接受她葬身火海的事實,那他也知道這些事情都是羅素兒做的嗎?她輕歎一聲,如今管不了那麽多,她得準備繼續上山。


    “你要去哪裏?”手腕又被另一個人扣住,此時攔著她上山的又多了一個人,“這山上都是流寇,實在危險,你還是留在此處。養賢,你帶人上山!”養賢應聲,立即帶著身後眾人朝著山上奔去。


    她仍舊放心不下,淡淡說道,“二皇子不必管我,我自己的事會自己處理。”


    他這才注意到身旁的風塵,是玉乾的貼身侍衛,“難不成,當日你離開以後是和玉乾在一起?”她沒有作聲,繼續朝著山上走去。玉恆幾個箭步向上,擊開了風塵的劍,竟一掌將她擊暈。


    “二皇子這是作甚?”風塵手裏緊握著劍,“這是顏姑娘自己的意願!”


    他低眸,嘴角微微上揚說道,“這輪不著你操心,有著閑工夫,倒不如先去救救你的主子。”


    風塵看著山上的人影來迴地竄動,然後轉過身子將劍抬起,“我家公子說了,就算拚了性命也要護顏姑娘周全。恕我不能將顏姑娘交予您!”劍朝著他那處刺來,風塵竟直接出手想要傷玉恆,他一個轉身,身後數十人趕上來,風塵見狀也隻能收手。


    “他憑什麽要護阿綺周全?!”玉恆的嘴角淺淺一抽,銀發之下的眼眸突然一亮,“你放心,阿綺在我這裏會很安全,但你的公子要是再沒人相助,可就要喪命於此。孰輕孰重,你自然清楚?”說的沒錯,玉恆是不會加害於她,風塵猶豫再三,還是帶著軒轅朝著山上跑去。


    “阿綺,原來,這不過隻是場夢……”他唇角微微顫動著,抱著她的身子,突然間心算是能落了下去,閉著眼,聞著這空氣中彌漫的血腥,稍稍皺了皺眉,“來人!”身後立刻有人上前聽命。


    “傳我命令,即日起,本王將阿綺接迴王府。迴府之後,如有想對阿綺下手的人,無論是誰,格殺勿論!”底下聽命那人愣了愣,立刻應聲退下。這句話,分明是說給府內的羅素兒聽的。


    好不容易尋迴的阿綺,他容不得任何人欺負,容不得任何人再將她奪去……無論是誰,皇位,還是阿綺,隻要是他這輩子想要的,即便是拚上性命,用盡手段也要奪迴。


    半日之後,養賢迴來複命,並將冷風山的眾人關押起來,這件事也總算是要完結了。


    “王爺,冷風山的流寇已全部清除,剩下的活口也已經關押。”


    “好!”他眉間終於有了精神氣,“從那裏頭救出的孩子,可有找到他們的家人?”


    “迴王爺,都已按著王爺的意思,立刻為他們找到了親人。百姓也十分感激王爺,紛紛上門來感謝!還說要為王爺設宴,好好感謝王爺。”父皇這次拋來的石頭總算可以沉入海底,這一次,有了百姓的擁護,他必定能將這承安王的位置坐穩,而父皇也必定對他刮目相看。


    手中舀起一瓢水,緩緩澆在那些花草之上,他淡淡問道,“對了,玉乾如今怎樣?”


    “迴王爺,太子殿下……額,不是,是……”養賢突然不知如何稱唿太子,的確,他如今已經成了庶民,“他在山上受了重傷,我和風塵趕到時他肩上還有腹部都有箭傷,意識稍稍有些模糊了。按著王爺的吩咐,我同風塵二人將他送到了安全地帶。至於如今傷勢怎樣,不得而知。”


    “那便不必理睬他,是生是死,全看他自己的造化。當日出手救他,完全是出於兄弟情義,就算他以往對我是多大的威脅,如今,他也不過是我在世上流淌著相同鮮血的兄弟。”玉恆雖想要奪得這皇位,但也不想傷害任何人的性命,“明日,便啟程迴玉都。”


    “是,王爺仁慈。”養賢躬身說道,“不過王爺,您真的準備將顏姑娘也一同帶迴王府嗎?”


    玉恆坐到一旁的木椅之上,看著帳子內安靜躺著的那個女子,“阿綺失蹤的那些日子,本王也想明白了,這輩子,我都不能離開她。即便自私了一些,也要將她捆在我的身邊。”


    “可……冷風山抓來的那些人說,顏姑娘已經同玉乾……”


    “那又如何?”他眼神突然變得不同,像是野貓一樣黃色的眼眸盯著前方,“終究是我欠她的,即便讓她傷心難過一陣,我也要將她留在身邊。我要的,從始至終是她罷了,隻要她是阿綺,我便會一直在她的身邊……”


    養賢沉默了片刻,看著自家王爺如此深情地對另一個女人,心中不知為何竟為王妃感到不值,“那王爺,倘若您帶著顏姑娘迴府,王妃如何辦是好?”


    “如何辦?”他輕笑道,“那她便做好她的王妃,阿綺的事情,她若想要操心,就怪不得到時我新帳舊賬一塊算!”養賢低著頭,此時自然找不到機會再為王妃說話,看來,如今在王爺的心中,那個叫顏宋的女子已經占據了全部。倘若此女子不除,那王妃之後必定會苦惱不堪,這並不是養賢想要看到的。


    冷風山上,吹著冷風,那座山上不再是常年寒氣逼人,除去了霜雪惡魔,那座名為鬼山的地方,也可以變得風景秀麗,春風送暖。隻不過,這件事情,並不會就此停歇,這冷風山不過,隻是一個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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