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也怪,分明當初張子成因為劫官銀被官府通緝,可至今已有三日,官府的人卻從未找上過這個山寨。


    一方麵,張子成在這陳國小鎮有著一定的勢力;另一方麵,官銀的失蹤似乎又有了新的發現。


    “哎,你說這才住了三日,你們也不多住上幾日,要知道之後後山的桂花便要開了,釀成桂花釀更是美味。”


    張大成說著桂花釀,自己忍不住看向一旁的嫂子,“臭婆娘的手藝是最好的!”


    嫂子倒沒說什麽,隻是小心將顏宋拉到一邊問,“那太子對你可好?”


    大概是前幾日她心情煩躁時落的那些淚,被她瞧見了。


    “放心,我們沒事,倒是你和大成哥別整日吵了,別影響孩子。”


    嫂子一笑,側身看向大成傻頭傻腦的樣。


    “我倒是覺得平日無趣,與那呆子爭辯幾句也有意思。”


    她倒是有些羨慕他夫妻二人的生活,從不喊夫君娘子,隻叫呆子臭婆娘。


    “說什麽呢?”玉乾湊過身子聽了一句,“爭辯什麽?”


    嫂子伸手拉著他的衣角就是一扯,“你啊,可要對你娘子好一些,別辜負了她。”


    他二人相視一笑,也不知如何辯解才讓這誤會不再加深。


    “臭婆娘趕緊鬆手!那可是玉都的太子殿下!”張大成一個熊撲抱住腰,將她又扯了迴來,不過她好像依舊不依不饒想要教訓玉乾。


    “呆子!給我鬆手!”


    “我說——你們女人是不是都那麽團結?”


    顏宋抬頭,不知玉乾何來這麽奇怪的感慨,大多時候的女人都是敵人,這句話以偏概全得太厲害。


    “你不覺得他二人真的很恩愛嗎?”


    “怎麽,你喜歡這樣的夫妻生活?我倒是無法想象阿恆和你以後,會成為這般……”


    的確,阿恆的性子不是張大成那樣的,而顏宋也不會像嫂子那樣有一說一;他二人好似都是沉悶的性子,大概以後也是安靜舒適的感覺,不會是這般轟轟烈烈吧!


    “瞧你這樣子,一提起你那情郎,倒是滿麵春風。”


    她迴過神,顯然玉乾是在嘲笑她,臉上瞬間泛起淺紅色,“怎麽沒見著張子成?”


    “哦,他還有事,就不方便同我們告別,反正下月我們還會相見。”


    “什麽意思?”


    “我們對於當年的事已有了一些眉目,便約好了下月再見麵。”


    那種心情很複雜,她不想麵對顏氏後人的事實,卻又不想要放棄她這世上唯一的親人。隻是她依舊無法接受張子成以她哥哥的身份,就像她依舊覺得自己是阿綺一樣,無法接受她被拋棄的事實。


    她離開的三日,玉德的王府倒是很熱鬧,因為今日便是他的生辰。一年一日,最重要的日子,隻是往常都是他與全勝一起,而今日的他身邊多了美人,卻絲毫沒有過生辰的性質了。


    “殿下。”洛靈一這次也是悉心打扮過,一身紅裝美豔動人,赴宴的賓客大多知道玉德獨寵舞坊的女子,卻沒料到,那女子不像是舞坊出身,倒像是大家閨秀。


    “殿下何故在這裏發呆?這酒宴都已經備好了。”


    腦海中的畫麵愈發清晰,每一年,每個丹桂飄香的日子,那個少女的眼神就好像清澈的溪流,緩緩流入這個秋季的每個角落。他從未注意過,那個人,曾經在他的心中那麽重要。


    “殿下?”


    “哦,一一,你去看看酒窖裏還有沒有桂花酒。”


    “殿下想喝桂花酒了,這季節桂花飄香,確實適宜。”


    “不。”他搖頭,“以往的生辰,都是全勝在我身邊陪我。我還記得是在十歲生辰那天,我們偷喝了酒窖裏的桂花酒,一下昏睡過去。從那以後,每年的生辰我們都會喝上一杯。”


    他說著,眼神接著飄遠。洛靈一知道,那個男人的心又開始動搖了,為了那個已經消失半年有餘的胖女人,她的心裏會嫉妒一個胖女人,她自己也覺得可笑,分明她是勝利的那方。


    “殿下等著,我這就去拿。”


    她半拉起裙擺,因為這紅裝實在太長,隻能小心走進酒窖,這裏頭空氣不是很順暢,她走到一半,便不想走下去。


    “巧沁,你下去拿一壺上來。”


    “是。”


    巧沁才走了幾步,又立刻急急忙忙退了迴來。


    “怎麽了?”


    “是玉清公主。”


    她蹙眉,這個時候她怎麽會出現在這兒,“你可認清了?”


    “確實是公主,隻不過那討人厭的浣浣不在。”


    她隻身一人來到酒窖幹嘛?那個寸步不離的貼身丫鬟,怎麽會不在?


    她勾唇,心中已有主意,“巧沁,我們走吧!”


    “小姐不是要幫殿下取桂花酒嗎?”


    “不了,酒窖鎖了,我們又何來的能力取出桂花酒呢?”


    “小姐是說……”


    她拖著那一身紅裝,又從酒窖中退出去,那個門本就是壞的,下人用小石子攔住門,可誰都知道隻要這門關上,就算有鑰匙也不能打開。意外之事,又會有誰料到,那突如其來的一陣風會將堂堂的玉清公主悶死在裏頭。


    洛靈一盤算的事,大概就是這樣,這酒宴上本就魚龍混雜,門不小心合上也是常理之中,玉德也不會怪到她頭上。


    “巧沁,你去稟報殿下,就說我身子突發不適,半路上暈倒了。”


    巧沁會意,立刻前去。


    隻聽見,一聲悶響,玲瓏大概也察覺到這中的不對勁,立刻走上來查看,果真這鐵門鎖了。


    “有人嗎?”她努力拍打鐵門,發出悶聲,外頭卻依舊沒人迴應。


    她忘了,今日是玉德的生辰,所有人都該在大廳為他慶祝。


    她苦笑,抱著懷裏的桂花酒,發呆。她改了容顏,改了姓名,甚至改了身份,原本以為能夠離他更近一些,卻發現那是撿了芝麻丟了西瓜。


    她放棄了所以沈全勝與玉德的迴憶,為的是換迴屬於自己的容貌,那究竟孰輕孰重呢?這樣,就是她一直期待的人生?


    酒窖的味道果真不好聞,沒有了當年初次下來時的興奮,不會刻意去嚐桂花酒,也不會醉的不醒人事。他們都長大了,喝著桂花酒的小孩,也總有一日,再也不會醉。


    她想了許久,想的有些頭疼,玲瓏,她叫玲瓏,又算不算一種諷刺。


    “阿德……”她還是頭疼,揭開了蓋頭,小喝了一口,“生辰快樂……”


    苦笑換不迴後悔,她知道這條路的艱難,但她願意等,願意重頭來過。隻希望,能一直在他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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