瞅著足有上萬兵卒,韓德讓猜疑著,“難道二皇子要舉大事?”


    蕭綽跟他對視一眼,道:“真是二皇子嗎?我們趕快迴去報告阿爹吧。”


    大軍剛過,兩人才繞著林邊跑迴去。


    然而大帳內,蕭思溫早已知道軍情,拍案罵道:“趙王混蛋!耶律斜珍何在!”


    座下大將耶律斜珍領了命,就去聯係趙王耶律喜隱。


    高勳卻飲盞濃茶笑道:“哦?蕭侍中難道不知情?”


    蕭思溫道:“小人之心!我不願搭理你!”


    高勳大笑道:“哈哈哈!如果趙王想自立,那我等就借陛下之手先除了二皇子的這個隱患。如果他肯擁戴二皇子,那咱們何不借力一用,這省去你我多少工夫,啊?韓大人,您說呢?”


    韓匡嗣反對道:“茲事體大!萬萬不可,萬一弄巧成拙,我等數年心血,豈不付之東流。”


    蕭思溫怒道:“趙王行徑,愚蠢至極!如果連累二皇子,我等萬死也不夠!”高勳甩杯子急道:“大丈夫當斷則斷,豈能如此優柔如婦,二皇子已成年,我等年紀不小,難道要老死草原呐!二皇子仁慈,我們不行!如今大事跟前,怎可一拖再拖!”


    看他拂袖惱著,韓匡嗣道:“高樞相莫急,我等隱忍多年也不在一時,陛下雖失去民心,可畢竟大軍在前,起事容易,然穩定大局,讓二皇子平穩登基,卻還要從長計議。”


    高勳道:“平穩登基?笑話,難道要皇帝他自己去見祖宗?還有,二皇子他人呢?”


    蕭思溫頓時忍怒道:“難道要二皇子陪我們一塊披肝瀝膽嗎?”


    高勳轉了轉眼珠,揮袖子就坐下生悶氣。


    耶律化哥道:“我看高兄說得對!要不我們這就通知大王,隻要他同意,咱們即刻起事。”


    高勳氣道:“如果他不答應呢?如果他率兵勤王呢?你們都忘了秦王李世民了嗎?大事麵前,如此婦人之仁,我看都迴家哄老婆得了!”


    韓匡嗣硬把一盞茶遞給高勳,高勳雖翻白眼卻接過道:“韓兄弟!韓大人!你我都是戰場上滾出來的,難道不知曉‘當斷不斷,必生其亂’的道理嗎?還用我來給你教授嘛?”


    高勳一飲而盡,看得韓匡嗣略略笑道:“高兄,就因為你我熟知曆代改朝換代之不易,所以才要沉住氣。陛下雖然不上朝,卻手握重兵,趙王太過意氣用事啦!你別忘了,上次他可是反叛過的,這次陛下若是不念舊功,殺此反複之人,誰也沒話說。他今天竟能如此輕易率兵前來,你不覺得蹊蹺嗎?陛下能不知?”


    一言未完,帳外就來報,“趙王到。”


    眾人全都起立,高勳卻仍坐著飲茶。


    趙王耶律喜隱進來就氣道:“高樞相,你們怎麽跑這來了,叫我好找啊!”


    眾人齊把高勳怔望,韓匡嗣攬著耶律喜隱道:“小王爺切莫著急,你的軍隊是怎麽過來的?”


    耶律喜隱緊握著腰刀笑道:“陛下命我進京,我打聽到陛下在這裏駐紮就來了,嗨!這都不重要!二皇子呢?”


    蕭思溫又危坐著笑道:“你要舉兵,可知會過大王?”


    耶律喜隱道:“嶽父放心!你們看!”


    他拿出黃帛盟誓,眾人就見著上麵寫道:


    “推翻暴君,還以昌平,草原隆盛,在此一舉。”


    韓匡嗣忽而一笑,拱手道:“高兄果然是書法聖手!在下佩服。”


    耶律喜隱一甩臉色,“好啦!不管大王同不同意,咱們都得起事!機會難得,再這麽等下去,我可要交兵符了。”


    蕭思溫道:“咱們?哪個咱們?是你趙王跟高樞相要起事吧?”


    高勳氣道:“好好好!你們不幹,我倆自己幹!反正我已經知會飛龍使女裏,到時候二皇子登基,看你們怎麽位列朝班,走!”


    兩人剛要邁步,就見門口立個身影。


    “我兒你怎麽來了?”


    韓德讓大步近前,攔著趙王道:“小王爺不可如此魯莽,高樞相還請三思!”


    高勳罵道:“三思個屁!你算什麽東西,滾開!”


    韓匡嗣欲怒,卻見門外一聲,“他算諸位的救星!你高勳說他算什麽東西,你又是什麽東西?”


    眾人心中的四代功勳,護國柱石,一直經略西北邊陲的北院大王耶律屋質,到了。


    前日耶律屋質也收到皇帝密令,統軍三萬速速進京,可他不知,還有五路大軍也奉密旨進了京。


    臨至木葉山禦帳,耶律屋至即命軍隊繼續開拔,自己先去找韓匡嗣。


    韓匡嗣的父親韓知古和耶律屋至同被太祖太宗重用,又是至交好友,今日來見韓匡嗣,他正想了解皇帝近況,卻遇著韓匡嗣的二子韓德讓。


    韓德讓一席話,聽得耶律屋至沉默良久。


    聽著趙王駐軍山後,耶律屋質罵道:“他爹造反伏誅,他狗日的兩次造反都被陛下放了,如今全都忘到屁股溝去了!混小子真是活膩了!”


    韓德讓俯身拜道:“大王英明!以卵擊石,趙王當然必敗,但他卻是蕭伯伯的女婿,也把二皇子和諸位大臣置於了危險之境。大王!晚輩猜測趙王密謀舉兵,絕非一人所為,說不定他還想當皇帝。”


    耶律屋質笑道:“嗬嗬,他是沒睡醒!不錯,他一個人成不了大氣,難不成你爹他們……”


    韓德讓笑道:“不可能。”


    耶律屋質捋胡道:“我也覺得不可能,你說得對!萬一這小子陷害二皇子,那就不可收拾了。”


    韓德讓想起高勳就拱手稟道:“大王!自古名不正言不順,大事終究難成,起事容易,穩定尤難,大王輔立兩朝大統,定然深知其間錯綜複雜之局,如今波雲詭譎,還請大王拿定主意!”


    耶律屋質瞅著韓德讓露出了笑容,道:“走!即刻去蕭思溫那裏。”


    跟在耶律屋質後頭,韓德讓深思熟慮起來……


    就在耶律屋質剛到韓匡嗣帳內,耶律賢沒找到蕭綽,卻被內侍官叫去皇帝跟前。


    皇帝依舊醉醺醺地道:“皇兒!朕要把皇位傳給你,你會不保全朕的性命?”


    耶律賢跪下就哭道:“父皇萬萬不可啊!兒臣無德無能,請父皇開恩,責罰愚兒的過失。”


    半年沒召見他,皇帝卻好似剛剛看到他一樣。


    皇帝搖杯子一笑,“哎?朕說的是心裏話,不要瞞朕,你說的每句話,朕都能明白真假,真的繼續說,假的咽迴去,說吧,你會不會保全朕的性命?”


    耶律賢哭成了淚人,伴著恐懼,耶律賢道:“父皇福壽齊天,愚兒永遠要侍奉父皇,如若父皇覺得兒臣有二心,那就賜死愚兒,愚兒九泉之下,也感激父皇如天隆恩。”


    耶律賢一頭磕下去,皇帝起身搖頭道:“你看你說的,都被那幫漢臣帶壞了,嗨,整個大遼國,朕就信你一個人。”


    耶律賢道:“兒臣有罪。”


    “罪個屁!朕是看著你長大的,還不了解你嘛!可朕要告訴你,以後無論用誰,一定要自己說了算!別管他們能耐如何,隻要不聽你的話,一律處死。如此,你才能保命!你才能立於不敗之地,如此,大契丹才能永遠立於不敗之地。”


    說罷咕嘟兩聲,杯子已空。


    耶律賢抬頭道:“兒臣愚昧懦弱,不想殺人,兒臣無能無才,也做不了皇帝。”


    皇帝道:“勇敢的,聰明的,有德行的,有才能的,多了!可他們還不是聽朕的?朕說你勇敢,你才勇敢,真說你有才,你才是真正有才!朕要你做皇帝,你就是皇帝!”


    耶律賢聽得好似整個大帳都在顫抖,已經泣不成聲。


    甩袖子揮罷,一飲而盡,皇帝道:“韓家父子雖然是漢人,但是可以重用,永遠記住!最要防範的就是皇親國戚,寧可錯信漢人,不要輕信皇族。”


    皇帝兩目如狼,緩緩迴頭看著耶律賢,“把朕的話重複一遍。”


    耶律賢伏地重複完,就聽皇帝道:“以後機會合適,要封耶律屋至為大於越。”


    耶律賢默不作聲。


    皇帝道:“朕已經派人去提親了。”


    耶律賢抬頭道:“兒臣不明白。”


    皇帝邪笑不言,踱步道:“這偌大的草原,有多少牛馬,就有多少想當皇帝的亂臣賊子,你不狠辣,他們就會把你當羚羊一樣撕咬,直到你剩下最後一口氣,他們再互相撕咬。你要記住,沒有最後的勝利,隻有此刻的磨刀霍霍,快了,快了……”


    皇帝展開兩袖,轉了兩圈。


    耶律賢抬頭欲說,可又害怕,終於又飲泣感恩戴德起來。


    “啊……當皇帝,就像睡覺一樣,你得時刻緊捉鋼刀,隨時準備斬殺近前的叛逆,哪怕枉殺,也要絕其後患,嗬嗬……都說朕嗜殺成性,可他們卻忘了自己也在霍霍磨刀。”


    說著皇帝抽出了腰刀,慢慢走近耶律賢。


    “來,把他捅死。”


    皇帝看著耶律賢兩目圓睜,笑道:“殺人,不要猶豫。”


    近侍跪下就哭,耶律賢求情道:“陛下別再殺了,兒臣求陛下了。”


    皇帝登時大怒,追著近侍就捅去,死亡麵前,近侍也不聽皇帝的,圍著耶律賢喊救命,待那皇帝一刀封喉時,耶律賢不自覺的喊了句,“不可殺!”


    耶律賢竟揮手擋刀,皇帝轉身就閃開,怒道:“放肆!”


    近侍已經暈死過去,耶律賢捂著胳膊跪著不動,皇帝道:“朕,朕就擔心你以後太過懦弱,被那幫自以為是的家夥欺負啊!你竟不明朕的好意!滾滾滾,朕煩了。”


    耶律賢哭得好似沒聽到皇帝的話。


    皇帝揚聲道:“起來!朕本來不想跟你說話,可你這個樣子,叫朕怎麽放心?滾滾滾!”


    耶律賢起來立著,看到皇帝甩手,他才緩步離開帳子,一步一迴頭,看得飲酒的皇帝一揮袖子,又道:“永遠不要忘了你父皇是怎麽死的!”


    “兒臣謹記父皇教誨。”


    “等下!”


    “父皇!”


    “告訴你個秘密,南朝傳聞‘九龍玉佩’一出,天下將有大事發生,南朝皇帝在四處秘密查找,這個任務,就交給你了!去辦吧!”


    二皇子抬頭想了想,“孩兒明白!”


    剛出禦帳,耶律賢便覺得腦痛欲裂,突然倒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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