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薄西山,天上紅彤彤、金燦燦一片。


    風無塵盤腿坐在床上,拚盡全力運行神揚功,奈何心如刀絞,根本就控製不住體內亂竄的靈氣。


    “噗……”


    風無塵一個不小心走岔了氣,張口吐出一大口血。煩躁地擦拭了一把嘴角,並沒查看自己有沒有受傷,直接死了才好呢!少了多少傷心,多少難過!


    可是,天意弄人,有時候想活都難,可偏偏這個時候,別說要死,就是受一點傷都不曾!


    折騰半天,想要靠修煉功法讓自己不那麽傷心難過,根本就是奢望。實在坐不下去,索性起身出了門。不知不覺走到了院子門口,抬腳便往外走。兩道寒光陡然叉在了他的麵前,“噌”的一聲,聲音銳利,是兩把猙獰粗狂的長戟,刀刃距他的麵龐不足三寸,麵容清晰地映在刀麵之上,那是一張毫無畏懼的臉孔。


    “我要出去!”風無塵眸中的寒光一閃而過。


    “不行!”兩個赤甲衛態度堅決。


    “今日,無論如何,我定要出去!”風無塵一字一頓,全身緊繃,隨時都可能出手。


    兩個赤甲衛怒目瞪著這個囂張的家夥,要不是顧忌他的修為比自己高出太多,兩個人早就動手了!但是,就這麽放他走,上下無論如何都是交代不過去的。


    左首的赤牛衛開口道:“小姐有令,你們誰也不能踏出這個院子半步,你還是不要為難我們的好!”語氣已經十分柔和,渾不似先前那般蠻橫了。


    風無塵親耳聽到這便是秦妙音的吩咐,怒氣一下就消了大半,必行之事一下子變得猶豫。他可以不要性命,卻一點也不想讓她失望。


    “無塵,想去就去吧!”


    不知何時,白書幾人也都到了院中。


    “笨哥哥,我跟你一起去!”靈兒幾步跳到了風無塵的跟前。


    “神女!”寒溪一臉的擔憂。她也是大難不死,受了不輕的傷,一直在靈兒的房中養傷。今日服了風無塵給的丹藥,終於可以下床了。


    靈兒揮了揮手,頭也不迴。


    風無塵向那赤牛衛道:“我們就在府中轉轉,並不出府!”


    赤牛衛望向了赤鹿衛,兩個人麵麵相覷,左右為難。靈兒一腳踢開長戟,拉著風無塵的手已經出了門。


    “兩位這是要去哪兒?”


    一個柔和而又威嚴的聲音突然自兩人身前響起,風無塵心頭一緊,不自覺地咬緊了牙關。一個人影眨眼便出現在了他們麵前,正是柳傲天。


    “好狗不擋道兒!”靈兒伸手就要去扒拉柳傲天。柳傲天麵含微笑,動也不動。


    “大膽!”一隻手臂倏忽出現,似乎是從虛空之中伸出來的,在靈兒即將觸到柳傲天的衣衫之際,落在了靈兒的手腕上。


    隨即,一個麵如冠玉的白發老者出現在了靈兒一側,手掌似鉗,任靈兒氣力蓋世,也不能掙脫,疼得呲牙咧嘴。


    “你這個臭老頭快點放開我!”靈兒破口大罵。


    老頭氣得吹胡子瞪眼,手上愈發用力。


    “放開她!”風無塵冷冷地注視著突然出現的老者。


    “放……”白發老者的“放肆”兩字才剛說出一半,突然“哎呦”一聲,撒手驚叫了起來,手背上不知何時突然多了兩條綠油油的“蜈蚣”,死死咬住他的手背,怎麽也不肯放口。運功一震,兩條蜈蚣被震了個稀碎。然而,這兩個東西的汁液卻是十分的飽滿,一個不妨濺了他一身,綠乎乎、臭烘烘,仙風道骨的模樣蕩然無存。


    靈兒的修為提高,蠱術更是精進不少,愣是讓這修為高深的老頭中了招。當然,也是沾了這老頭托大的便宜,這老頭原以為靈兒就是一個修為高深的小姑娘,不曾想她的蠱術也是十分高深,遠比她的修為還難對付。


    靈兒趁機收迴手臂,一邊揉一邊罵。另一邊,那老頭的臉綠得跟妖怪似的。眼看一場大戰就要爆發,候濤和白書趕忙趕來,隨時準備出手。兩個赤甲衛則是後退了幾步,騰出地方,準備看好戲。


    “混賬!”老頭惱羞成怒,再次出手。


    風無塵幾人格式手段,就要迎戰。


    柳傲天一切看在眼裏,麵色不變,依舊掛著淡淡的笑容,揮手製止了那老頭:“好了,鬧也鬧了,”指著風無塵,“你跟我走吧!”


    風無塵一愣,皺眉道:“去哪裏?”


    柳傲天從懷裏取出一把折扇,一抖手腕,“唰”的一聲甩開,“魚戲荷塘”。風無塵全身一緊,這折扇並不名貴,是他送給秦妙音隨意玩耍的,沒想到現在還在,卻到了柳傲天的手裏。


    “她說在成婚之前定要為婉兒報仇,念你是天音府的府衛,又與她有那麽幾分交情,不忍親自動手,便讓我帶你尋一處僻靜的地方處決了你!”柳傲天輕搖折扇,極是輕鬆自在,似是訴說著極是無關緊要的一件小事。


    風無塵皺緊了眉頭,心灰意冷,更多的不是因為即將到來的死亡,而是因為她終究還是不肯相信自己。


    “不行!”候濤上前兩步,擺開了打鬥的架勢。白書緊跟在他的身側。如今,秦妙林已死,他們兩人的心結解了,可以由著自己的心意而為,兩人現下正處在“夫唱婦隨”、分開一瞬都嫌多的時候。


    靈兒雙臂一震,一群群蠱蟲從四麵八方將這裏圍了個水泄不通。


    柳傲天依舊手搖折扇,饒有興致地注視著風無塵,樣子極是輕鬆,似乎全然不將他們放在心上。


    “我跟你走!”風無塵心如死灰,暗想她大婚我也沒有什麽送她的,既然她非要我死,那我就將這條命送她好了!


    “笨哥哥,不要!”


    “無塵,不行!”


    “我意已決,你們不必勸我!”風無塵頭也不迴地道。


    “走吧!”柳傲天轉身便走。


    風無塵暗歎一口氣,抬腳跟上。


    “不……”


    靈兒兩掌一合,密密麻麻的蠱蟲如烏雲一般席卷而下。同一時,候濤和白書一個揮動陣旗,一個飛舞符筆,也都發起了攻擊。


    “不自量力!”


    白發老者早憋了一肚子的氣,一揮袖袍,與之鬥了起來,雖以一敵三,但其修為已經到了元嬰期,穩穩地占據了上風。


    風無塵停下腳步,低聲道:“不要傷了她們!”


    “有道是一人做事一人當,她們又重情重義,確實不該受到株連,隻是刀劍無眼,徐老 就是有心留手,怕也會有個萬一!隻有我們盡早離開府邸,徐老方才能早點收手!”柳傲天側過頭道。


    風無塵眉頭緊皺,心想這家夥斤斤計較,可一點也不像他表現出的樣子,對他的討厭不自覺又多了幾分,冷冷道:“我已經答應跟你走,自不會失言,何必如此!”


    “再好不過!”柳傲天率先運起身法,消失在了原地。風無塵身形一動,便跟了上去,不遠不近地跟在柳傲天的身後,絲毫不慢,甚至還有過之而無不及。


    其時,日落西山,夜幕降臨。


    轉眼便不見了風無塵兩人的身影,白發老頭鬥得正酣,正要出手對付靈兒,忽然停了手,似是得了什麽命令,一甩袖袍,瞪了靈兒三人一眼,不甘地消失在了原地。


    “快追!”


    靈兒三人發足便追。沒追多遠,一個人攔住了她們的去路。


    “你們隨我來!”


    發話之人不是別人,正是秦妙音。


    “毒丫頭,你蛇蠍心腸,我跟你沒完!”靈兒攥起拳頭便打。


    秦妙音閃身躲開,引著靈兒去往了一處花香四溢的院子。候濤和白書兩人略一猶豫,也跟了上去。


    秦妙音帶著幾人來到居中的假山旁,就在靈兒飛腳即將踢到之際,突然雙手掐訣,靈光一閃,眾人全都消失在了原地,來到了一處幽靜的書房之中,那假山之中藏著一座傳送陣法。到了書房,靈兒一腳踢了個空,險些摔倒,虧得秦妙音拉住了她。


    “少假惺惺!”靈兒並不領情,舉拳又打。


    “鎖!”秦妙音斷喝一聲。


    房梁上突然垂下三條青色匹練,空中一蕩,流水一樣,優美柔和,轉瞬便將靈兒裹了個嚴嚴實實,讓其動彈不得。


    “毒丫頭……”靈兒就要破口大罵,秦妙音手掌一揮,一條匹練塞到了靈兒的嘴裏,堵了個嚴嚴實實,“嗚嗚……”靈兒再也罵不出口。


    “風無塵死不了!”秦妙音正色道。


    靈兒幾人麵麵相覷,白書疑惑中帶著幾分擔心,開口道:“還望姑娘詳敘一二!”


    “無論我大哥犯下什麽罪行,他依舊是這秘境裏的大公子,於公,我父親不可能讓這樣的醜事傳出去。於私,他也會為我大哥報仇。盡管鍾先生有意保你們,為你們遮攔了下來,但是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我父親聽到一點風聲說,風無塵與我大哥有死仇,殺害我大哥的並不是魔教中人,而是風無塵!雖然因著鍾先生,他暫時沒有起疑,恐怕也難保不會起疑。”秦妙音徐徐道。


    “所以,姑娘是明殺風無塵,給你父親還有眾人看個樣子,實則是要暗放了他?”白書既是震驚,又是感激。


    “婉兒的死終究與他,還有你們都脫不了幹係!”秦妙音歎了一口氣,“你們也走吧,永遠不要再迴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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