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妙林悠悠醒轉,見到眼前的一幕,不禁又驚又惱,怒喝道:“住手!”


    半空之中,七個老頭麵麵相覷,再次硬著頭皮變換法印,但那黑拳卻依然如故,還是不受他們的控製。


    風無塵絕望地閉上了雙眼,心想:“也好,終於一切都結束了,下一個就能輪到我了,都解脫了……”


    與此同時,一雙黑拳之間突然暴射而出一粒黑丸,棗子大小,向著暗夜巨獸的眉心急衝而去。黑拳緊追不舍,近在咫尺。


    “當”的一聲脆響,地動山搖。


    風無塵感覺全身一輕,屁股下麵突然軟軟的,絨絨的,耳邊則是急速的破風聲。趕忙睜開雙眼,隻見自己已經坐在了暗夜的身上,飛也似地向外飛奔,身後則是秦妙林的一聲大吼:“快追!”


    眨眼的功夫,暗夜便帶著風無塵闖出了石室,正好撞上百花穀的一眾人。這些人先是一愣,隨即一位長老迴過神來:“攔住他們!”


    “看你們往哪兒跑!”


    秦妙林幾人也追了出來。


    而此時,暗夜搖搖晃晃,似乎隨時都會倒下。


    風無塵鬼使神差地問了一句:“你能放迷霧嗎?”


    下一刻,黑煙翻滾,遮天蔽日。


    “怎麽迴兒事?”


    “混賬!這是誰扔的法器?”


    “都滾開!”


    “別讓他們跑了!”


    “快追!”


    黑煙之中,亂做了一團,風無塵想要放出神識探路,卻一無所獲,這黑煙竟能隔絕神識,下意識地望了身下的巨獸一眼,卻聽巨獸傳音道:“不是老子放的煙,逃路在哪兒?”


    “陽……陽首山!”風無塵驚疑不定。


    話音未落,巨獸身子一晃,消失在了黑煙之中。再出現亮光時,風無塵發現自己已經身處陽首山的大殿之中。立時引起了殿中兩個女子的注意,其中一個女子呆呆地望著他,喃喃道:“果然是你!”


    簡簡單單幾個字,卻仿佛帶著千山萬水一般。


    這兩個女子不是別人,正是百豔紫跟火兒。


    風無塵心情複雜,正在想說辭,卻聽暗夜無力地催促道:“快……跑……”


    話未說了,巨獸身子一顫,陡然縮小,乾坤扇和鳳鳴同時落到了地上。小獸光華一閃,消失在了乾坤扇之中。


    “豔紫,”一個淩厲威嚴的女聲,突然自殿外傳來,“可有什麽人來?”


    “沒有。”百豔紫強作鎮定。


    風無塵二話不說,趕忙撿起扇子和簪子,抬腿便往大陣處跑。才跑兩步,一個人影已經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了大殿之中,來人不是別人正是百花穀穀主百美鳳。


    “姨母……”百豔紫臉色煞白,抖得厲害。


    百美鳳冷冷地盯著風無塵,開口道:“好好迴老娘的話,看在豔紫麵上,可以留你一條小命!他們都逃到哪裏去了?”


    風無塵緊咬牙關,不發一言。


    百美鳳怒目望向了百豔紫,後者忍不住打個激靈,貝齒緊咬,麵色淒楚,泫然欲泣。百美鳳冷哼一聲,嘴角抽動。


    火兒趕忙道:“風公子,我們穀主金口玉言,你可莫要辜負了我們穀主的一片苦心!我勸你還是如實迴我們穀主的話!”


    風無塵決然道:“廢話少說,有什麽招數盡管使出來吧!”


    “找死!”


    百美鳳動也沒動,一股大力卻憑空出現,如重錘一般,狠狠地砸在了風無塵的身上,將之砸跪到了地上,張口吐出一大口血來。


    “姨母……”百豔紫於心不忍。


    “閉嘴!”百美鳳厲聲喝斥。百豔紫緊咬下唇,把後麵的話又都吞到了腹中。百美鳳繼續向風無塵道:“小子,老娘的耐心可是非常有限,再問你一句,你到底是說還是不說?”


    風無塵側頭望向一邊,一言不發。


    百美鳳掃過風無塵手中的寶扇和簪子,冷笑道:“本來還想給你留個全屍,既然你如此不識抬舉,那就怪不得老娘了!”屈指一彈,一個光團陡然射出,不大,隻有棗子般大小,卻很明亮,很刺眼,帶著濃濃的死亡氣息。


    風無塵想要閃避,一股駭然大力將他製地死死的,哪裏能動分毫。


    “不要……”百豔紫身子一抖,差點摔倒,虧得火兒及時攙住。


    風無塵暗歎一口氣,閉上了雙目。


    光團疾射,直向風無塵的眉心而去,眼見就要結果了風無塵的小命。


    便在此時,一股勁風卷攜著他迅捷地劃向了一邊,險而又險地避開了亮光。“嘭”的一聲巨響,光團擊了個空。


    “誰?”百美鳳的暴喝聲之中藏著幾分忌憚。


    四下裏黑煙翻滾,霎時間便吞沒了一切,與之前如出一轍。


    “是誰在暗中搗鬼?有本事給老娘滾出來!”百美鳳厲聲咆哮。


    四下裏什麽也看不清,風無塵躬著腰,憑直覺繞過百美鳳,摸索向了大陣。


    雖然黑煙能隔絕神識,但百美鳳的六感卻是敏銳,這邊自己的聲音一落,立時聽到了窸窸窣窣的腳步聲,喝道:“想跑!”屈指一彈,十幾道亮光同時射向了風無塵的方向。


    聽到密密的破風聲,風無塵頭皮發麻,暗道:“這下真完了!”同時,內心深處還盼著那個隱在暗處的神秘人能夠再次出手相助。那人果然沒讓他失望,一道大力印在了他的屁股上,仿佛是被人用力踹了一腳,摔了個狗啃屎,疼得他呲牙咧嘴,卻也再次救了他的小命。


    “嘭嘭嘭……”一連串的碎石聲。


    “藏頭露尾的鼠輩快點給老娘滾出來!”百美鳳兩臂一振,密密麻麻的破風聲四下裏傳開。


    風無塵伏在地上不敢起身,唯恐遭殃,一邊還為那神秘人捏著一把汗。手掌不經意一滑,正好摸到一個小孔,心下竊喜,趕忙將鳳鳴插向了小孔,正好放進去。


    百美鳳一陣施威,黑煙變得稀薄,正好望見風無塵鬼鬼祟祟地在那裏忙活:“找死!”一掌拍去,靈力唿嘯,凝結成一隻巨掌,直拍了去。


    “再快一點!”風無塵滿頭冷汗,雙手快速掐訣。


    “嘭……”


    靈力巨掌將石板擊了個粉碎。前一瞬,風無塵險險逃脫。大殿正東,一株大樹後似乎有個人影一閃而逝。


    ……


    再次睜開眼,風無塵已經迴到了東山島的東山洞。


    “無塵!”風長誌一直守在石室前,第一個發現,被他傷痕累累的樣子嚇了一跳。


    風無塵見到風長誌,“哇”的一聲大哭了起來。一眾風家人全都圍了上來,轉瞬之間,便將其圍了個水泄不通,當先的便是“元”字輩的幾個老頭。見到這幾人,風無塵哭得更厲害了。


    排行老二的風元毅上前一步道:“家主,大哥他人是不是已經不在了?”


    不想麵對,也不知怎麽麵對,可終究還是要麵對。風無塵強忍住哭泣,跪在了風元毅麵前,幾乎泣不成聲:“是我……害死……了他!”


    風元毅趕忙扶起風無塵,十分平靜地道:“家主節哀!世人固有一死,誰也免不了,都是早晚的事兒!活到我們這個歲數,早就看淡了生死,況且大哥心願已了,早登極樂,也是極好!”


    風無塵更加自責,哭得更是厲害。風元毅遣散眾人,讓風長誌去勸解風無塵。


    風長誌將風無塵帶進一個安靜的石室之中,默默陪在風無塵身邊。過了良久,風無塵這才止住哭泣,昏昏沉沉地睡著了。睡夢裏,風元朗沒了雙臂,胸口插著一把劍,全身是血,死狀淒慘。不由驚坐而起,大口地喘起了粗氣,全身的衣衫盡被冷汗打濕。


    “無塵,怎麽了?做噩夢了?”風長誌一直陪在一邊。


    “老祖,我們一起去見幾個前輩吧!”風無塵站起身來,一個念頭在他的心中陡然堅定。


    兩個人來到了風家新的“議事廳”,這是一間狹小的石室,桌子、椅子全是由質地粗糙的劣石簡單削出來的。


    一眾人坐定,風無塵沙啞著嗓子將事情詳盡地講述了一遍。講到風元朗的死,又是忍不住落淚。說到暗夜與黑拳的打鬥之時,饒是幾個見多識廣的老頭,也是驚奇不已。一席話說完,風無塵打開乾坤扇,露出一隻俯臥酣睡的黑色兇獸,正是暗夜,幾個老頭差點驚掉下巴。


    風無塵環視眾人,開口道:“眾位前輩在上,小子我認真思量,自知年少無知,修為低下,實在難以勝任風家家主之位,請眾位前輩準我辭去家主之位!”說著,“噗通”一聲跪到了地上。


    七位元字輩的老頭麵麵相覷,風長誌神色複雜。風元毅上前扶起風無塵,開口道:“家主太過妄自菲薄,家主少年英才,日後定然成就不凡,你這個家主又是我們一致認可的,斷沒有辭去之理!”


    風無塵再次推辭,卻無論如何也撂不下這挑子,又道:“既然如此,還望前輩們準我出去曆練個幾年!”風元毅幾人麵露難色。


    “要不然,我說什麽也要辭去這家主之位!”風無塵態度堅決。


    “好吧!”風元毅勉為其難,“不過,最多隻能在外半年,還要有我們其中一個隨行保護!”


    風無塵一陣頭大,滿肚子裏搜刮拒絕的說辭,風元毅卻沒給他留任何的機會,隻聽老頭接著道:“就到這裏,老六、老七,你們去接應將海他們,把家眷都護送過來,其他人也都各自去忙吧!”


    風無塵動了動唇,還沒來得及說話,七個老頭已經消失了,隻得幹咽了一口口水,暗道:“薑還是老的辣!”


    風長誌拍了拍風無塵的肩,甚是慈愛地道:“你也不要過於自責,隻要你當好風家家主,老祖宗必能含笑九泉!”


    風無塵抬起頭,一臉的脆弱與猶豫:“我真的能當好這個家主嗎?”


    “一定能!”風長誌重重地點了點頭,“你可能自己都不知道你是多麽的優秀!知道嗎?”輕輕撫了撫風無塵的長發,“因為有你這麽個孫子,老頭我做夢都會笑醒!”


    風無塵搖了搖頭,心灰意冷:“我根本就做不好這個家主,報不了老祖宗的仇,我也不願意當這個家主……”


    風長誌一驚,顫聲道:“你果然是想做傻事!眼下要跟秦妙林那廝碰硬,無異於以卵擊石,你可千萬不能做傻事!你一定要以大局……”


    聽到“大局”這兩個字,風無塵心如刀絞,怒道:“讓大局見鬼去吧!”話未說了,轉身跑開了,轉身的那一刻,淚如雨下。


    ……


    東山島連日陰雨,天氣悶熱,稍稍動一動就會出一身的臭汗,黏糊糊的,十分難受。空氣裏到處還彌漫著濃重的海腥味、腐臭味。


    風無塵的心情變得更加糟糕,焦躁難安。其他人卻絲毫不受影響,麵上時刻掛著發現新鮮事物的驚奇、喜悅。


    三天的時間,風家一眾人將東山島給摸了個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四處還種上了莊稼,養了豬羊。元字輩的幾個老頭則是一直拿著風無塵的鳳鳴在東山洞研究。風無塵一直盼著他們能研究出點什麽成果,最好是能再找到幾處傳送陣,要不然還真不好出去。隻是,事與願違,一連幾天,幾個老頭都沒透出一點讓他高興的消息來。


    這一天,到了晌午,太陽羞澀地露了個頭,天氣更是悶熱,整個東山島變成了一個大蒸籠。風無塵感覺隨時都會被蒸爆,實在無法靜心修煉,便厭煩地起了身,走出了石室,打算到海邊透口氣。


    剛出石室,卻見排行老八的風元吉守在一間石室門口,在見到他之後,幹枯的老臉不自然地抽了抽,露出了一個十分難看的笑容。


    風無塵趕忙躬身還禮,察覺到有些不對,不待直起身子,抬腿便要進石室,這一下大出風元吉的意料,後者先是一愣,隨即迴過神來,眼疾身快,身子一晃便擋在了洞口,堵住了風無塵的去路。


    “咦,他們怎麽都不見了?”風無塵吃驚道。


    風元吉一邊轉頭,一邊小聲嘀咕:“不是說好……”剛轉過頭,卻見風無塵趁自己不防,也斜著身子,勾著頭望向了洞內,而洞內老四、老五正望向洞口,兩人之間突然寶光一閃,老二和老三正好從傳送陣中出來。這才知道自己上了當,卻為時已晚。


    “你們果然已經找到了傳送陣!”風無塵語氣相當平靜地道。


    風元毅白了風元吉一眼,歎了一口氣道:“還是瞞不過家主!”


    即便如此,風無塵還是費了好一番口舌,這才獲得外出的準許,還必須是在老三風元力 的保護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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