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雲翻滾,星月無光。


    風無塵趕了大半日的路,一來腹中饑餓,二來漆黑一片,不好找方向。便尋了一條小河,落到河邊,尋了些木柴,生了一堆篝火。從河裏打了一條魚,隨意收拾了一下,從儲物袋裏取出幾個瓶子,倒了些鹽巴,在火上烤了起來。


    起初,他出門在外時,一是一心辦事兒,二是嫌麻煩,從來不帶這些東西。現在,在外的時間長了,年紀也大了,許多事情都在心裏變慢了,生活上的準備也就比之前充分了許多。


    “刺刺啦啦”,火舌貪婪地舔著鮮魚,魚還沒熟,已經散發出了陣陣清香,風無塵頓時食欲大開,忍不住吞了口口水。正想先弄一點魚皮解解饞,這邊剛收迴烤魚,陡然感覺背後一緊,心知不妙,匆忙就地打了個滾。


    “嘭”的一聲大響,篝火四飛,一支漆黑的箭矢直直地插在篝火之中,箭尾還在“嗡嗡”直顫。


    還未看到來人,風無塵雙手一撐,雙腳猛地在地上一蹬,身體幾乎是貼著地麵倒滑了出了,眨眼的功夫便滑出了三丈來遠。


    “噌,噌,噌……”


    黑色的箭矢窮追了一路,好在風無塵如今靈力的運轉極是通暢,眨眼的功夫便調順了氣息,施展出逍遙行身法,幾個閃身便到了十幾丈之外,躲進了一片黑暗的密林之中,四下搜尋偷襲之人。雙目一凝,落到了河邊的一方石碑之後。


    “哼!”


    伴隨著一聲冷哼,一個人影從石碑之後走了出來,金丹期三層的修為。借著搖曳的篝火,風無塵見到了來人的麵孔。隻見這人生的很白,沒有一點血色,白的恐怖。一雙三角眼,陰冷毒辣,毒蛇一般。嘴唇很薄,透著幾分邪異,長得跟畫骨、畫影有幾分相似。心知這人定然是桃花宮的人,很可能便是畫影的兄長。


    他猜的不錯,來人不是別人,正是一早便埋伏在左近的畫心。


    “縮頭烏龜,不要藏了,自己出來送死吧!這樣還能死得舒服點!”畫心一臉的輕蔑,“要不然,老子就讓你生不如死!”


    風無塵並不知還有沒有別的埋伏,既不出聲答複,也不動身。


    畫心等了一等,卻沒等來風無塵的答複,不由大怒,暴喝道:“找死!”雙手掐訣,黑暗中蠕動不斷,隻聽“桀桀”怪響不斷,四下裏陰風倏起。


    風無塵打起十二分精神,隻見幾道黑影同時殺來,下意識地躲向了一邊。


    “嘭……”


    風無塵原來躲避的大樹轟然倒下。借著微弱的火光,那些黑影露出了本來麵目,竟是麵容猙獰的厲鬼,總共五隻,其中四隻都沒有眼睛,隻有居中的一隻擁有一對大若銅鈴的猩紅赤目,都有金丹期的修為。


    正在打量間,一雙猩紅的鬼眼陡然望向了他,射出一隻猩紅的鬼劍。與此同時,另外四隻厲鬼噴鬼火的噴鬼火,控黑箭的控黑箭,吐毒液的吐毒液,放鬼霧的放鬼霧,一起向他出了手。


    風無塵一驚,一邊躲閃,一邊尋思:“這難道是五奇鬼?”


    他曾在典籍中見過這種五隻同出同入又各懷本領的鬼,名曰五奇鬼,步調一致,攻防協調,手段狠辣,極是難對付!


    畫心見風無塵又避開了五奇鬼的攻擊,冷哼一聲道:“你這人倒有幾分本事,隻可惜今日遇上了我,該著你死無葬身之地!”說著話,猛然一抖手中的黑鞭,五個黑影急速一閃,快若迅雷地將風無塵圍在了中間,展開一陣猛攻。


    麵對這些陰森森的東西,風無塵並不敢貿然相接,左躲右閃,想要逃出去。然而,這五隻鬼配合得天衣無縫,速度又很快,試了好幾次都無功而返。


    “去死吧!”畫心又是將黑鞭一甩,五奇鬼攻勢更猛,風無塵漸漸躲閃不及,左支右絀,甚是狼狽。


    到了存亡之時,風無塵也就顧不得心疼自己的寶貝了,右手一展,將乾坤扇招到了手中。眼看猩紅、妖豔的鬼劍射來,也不再躲閃,打開扇子用力一拍。


    “刺啦”一聲脆響。


    風無塵心道:“不好,定然是寶扇被刺穿了!”正在後悔,卻聽畫心驚“咦”了一聲。察覺不對,收扇到眼前細細一看,完好如初,並未任何不妥,反倒是那鬼劍徹底沒了蹤影,心下暗喜。


    一條鬼火又陡然鑽來,他有心要再試試這寶扇,也不躲閃,灌入五行靈力,又是用力一扇,立時風雷聲大作,將那鬼火卷做一團,疾射向了赤目厲鬼。


    赤目厲鬼不及躲閃,被打了個正著,痛得直叫:“桀桀……”


    “廢物!”畫心怒吼一聲,又將長鞭在空中猛抖了一下。


    五奇鬼竭力穩住陣型,一隻厲鬼雙手一揮,十幾隻黑箭勁射風無塵而去,風無塵不慌不忙,毫無花哨地再次使出寶扇,罡風陡起,黑箭四散,三隻厲鬼中箭,哀嚎不止,陣型頓時大亂。


    風無塵抖擻精神,匆忙衝殺了過去,將扇子一旋,寶光閃爍,赤目鬼驚叫一聲,變成了個沒頭鬼。另外四隻厲鬼,跑的跑,跳的跳,頓時亂做一團。


    “混賬!”畫心大怒,也不知道罵的是那四散的厲鬼,還是大殺四方的風無塵。陡然縱身衝殺了過去,揚起長鞭,怒抽而下。


    “來的正好!”風無塵非但不閃不避,還將寶扇收到儲物袋中。對畫心來說,無異於赤裸裸的羞辱。


    “自尋死路!”畫心怒喝一聲,左手掐訣,長鞭之上黑煙翻滾,煞氣衝天。


    風無塵淩然不懼,一抖手腕,“啪”的一聲脆響,手中也多出了一根長鞭,紅豔如火。


    “嘭”的一聲巨響,滾雷一般。一黑一紅兩條長鞭半空裏撞到了一起,黑鞭立時斷成兩截,紅鞭直抽上了畫心的胸口。畫心立時倒飛而出,流星一般,將一株三人合圍的大樹砸斷,又吐了幾大口血,這才踉踉蹌蹌地停了下來。


    畫心抬頭凝望,目光停留在了風無塵手中的長鞭之上,滿臉的驚恐。下一刻,雙手掐訣,黑煙滾動,轉身便逃。


    風無塵暗歎一口氣,右手一甩,手裏的棲鳳木悄然消失。再出現時,那黑煙已經凝固,其中的畫心麵色蒼白地望向了自己的心口,血流如注,“救……”一個“命”字還未出口,鮮血從口裏狂湧而出,堵住了他的嘴,“嘭”的一聲砸在了地上。


    “桀桀……”


    剩餘的四隻厲鬼,東蹦西跳,踉踉蹌蹌,尚未逃遠。風無塵轉動寶扇,寶扇打個旋,空中一兜,將之全部斬做了兩截。目光停留在了畫心的身上,曲指一彈,一道火光閃出。就在即將落到畫心身上之際,畫心陡然站了起來,一口黑煙撲滅了火光,直勾勾地盯著風無塵,怒吼道:“你這……”


    風無塵二話不說,劍指一收,寶扇從畫心的身後直轉而來。“嚓”的一聲,畫心也變作了兩截,各自在地上抽搐了起來,眼中的光華完全消散。


    ……


    桃花宮,西淩山。


    奢華的廂房中,一個正在盤腿打坐的白發老頭陡然睜開雙目,雙目猩紅,張口吐出一口鮮血來,仰天怒吼道:“天殺的狗賊,天上地下,老夫定然將你碎屍萬段,挫骨揚灰……”


    ……


    風無塵走上前去,從畫心的身上將儲物袋摘下,丟到河邊,也不急著打開。還生起一堆篝火,尋一根樹枝插兩條魚,略一收拾,撒些鹽巴、香料,接著在火上烤。


    雖然剛剛經曆過一場生死戰,但心中的波瀾卻也平息的極快,讓他自己都很吃驚。這要是在以前,完全是不可想象的,別說還有胃口吃飯了,就是想靜一靜也靜不下來,剛才的一幕幕定然會在腦中不停地閃現。接著,各種壞情緒,心驚、後怕、惶恐、不安,便會襲上心頭,鬧個不得安寧。


    轉動樹枝,均勻地烤著鮮魚,魚皮焦黃,金黃的魚油滲出,呲呲作響。嗅著誘人的香味,風無塵忍不住吞了口口水,收迴樹枝,撕下一片魚皮,放到了口中,鮮美香嫩,可以稱得上是一道人間美味。


    “不錯!”風無塵似是自言自語,“你要是再不出來,這魚我可就全吃了!”


    話音未落,樹林裏響起一陣嬌笑聲:“嘻嘻,無塵哥哥口下留情!”一個俏麗的女子出現在了火光之中,正是林雪。


    林雪也不客氣,徑直走到了風無塵的身邊,席地而坐,笑眯眯地望著風無塵手裏的烤魚,麵容俏皮。


    風無塵將樹枝掰做兩段,將完好的一條魚遞給了林雪,林雪搓了搓手,迫不及待接了過去,張口便咬,燙到唇,卻也不舍得放口。


    風無塵笑了笑,也大口地吃了起來。轉眼的功夫,兩條魚便隻剩下了魚骨,兩人也都成了個大花臉,指著對方,相視而笑。


    林雪道:“無塵哥哥,你怎麽知道我會來?又怎麽知道我能找到你?”


    “我不知道你今天一定會來!”風無塵如實道,“但我知道你一定能找到我!”說著話,從儲物袋裏取出了魚戲蓮花的玉簪,“林姑娘,如今我心魔已除,這簪子我也用不著了,就還於姑娘吧!”


    林雪接到手中,笑道:“果然瞞不住哥哥!不知,哥哥可知我這次前來所為何事?”


    “安魂鈴!”風無塵淡淡地道。


    “哥哥果然聰明!”林雪道,“不過,妹妹想要的還不止這些,妹妹還想要棲鳳木與鳳筋,不知妹妹可能如願?”


    風無塵歎了一口氣,搖頭道:“真也好,假也罷!念在往日的情分,兩隻安魂鈴拱手相送,其餘恕難從命,姑娘如若相逼,便隻有生死一戰!”


    林雪眉頭一皺,麵目冰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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