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中是四具血淋淋的屍體,其中兩具跟停屍房裏的如出一轍,胸腹被人剖開了,上麵胡亂地縫了十幾針麻線。


    另外兩具雖然沒有被剖開胸腹,可是樣子卻更慘,隻見這兩具早已麵目全非,身上這缺一塊那缺一塊,仿佛是被什麽啃掉的似的,鮮血正不停地從傷口處往外冒,噴泉一般。


    風無塵退出了人群,胃裏雖然沒什麽東西,卻還跟翻江倒海一般,似乎隻要一張口,連心肝肺都能吐出來。


    他再也鼓不起勇氣看第二眼,悄悄地越退越遠,隻聽到旁人的議論他也忍不住要吐。


    便在這時,他的後背突然被拍了一下,他立時不受控製地一跳老高,差點跳到樹上去。


    “哈哈哈……”


    人在半空,風無塵便迴過了神,頓時惱羞成怒,火冒三丈地轉過了頭,決心要跟那個可惡的家夥來個不死不休,還沒見到那家夥的真容,卻先聽到了一陣銀鈴般的輕笑。當他轉過頭時,臉上已經沒了怒容,隻剩下了羞紅,眼前的果然是禾妙音。


    風無塵有些局促地轉過身,輕輕落到了她的跟前:“你……你……也在這裏?”


    “哈哈……你也太膽小了!”禾妙音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風無塵感覺麵上更是發燙,似乎連雞蛋都能煎熟。


    禾妙音邊笑邊在四處找來找去,草叢裏正有幾隻長得很怪的小飛蟲不停地飛來飛去。


    風無塵有些好奇地道:“你在找什麽?”


    禾妙音死死盯著那幾隻小飛蟲,心不在焉地道:“找線索!”


    “這是靈兒給你的?你還信她?”


    “死馬當活馬醫唄!”禾妙音跟著那幾隻蟲子繞著人群轉了起來。


    風無塵啞然,沒想到這個仙子一般的女子竟然也會有這麽不理智的一麵。雖然心裏覺得這隻是白費功夫,終究會一無所獲,但他卻還是蹦著跳著跟在了禾妙音的身後。


    不一會兒的功夫,兩人便繞著人群轉了十幾圈,真的是一無所獲,忍不住打趣道:“顯然,那個小丫頭又是在騙吃騙喝!”


    禾妙音噘著嘴氣鼓鼓地停了下來,樣子很是可愛,我見猶憐!風無塵情不自禁地想要替她出頭:“我迴去好好教訓教訓那個小丫……”


    “等一下!”禾妙音突然望向了人群,似乎是猛然想到了什麽。


    風無塵也趕忙望了過去,人群依舊議論紛紛,各抒“高見”,沒發現有哪裏不對。


    禾妙音倏地轉過身,直勾勾地盯著風無塵,一臉的笑意。風無塵麵上一紅,既困惑又害羞。


    禾妙音輕聲傳音道:“你對著人群大喊,就說元兇是妖怪白貂,現在已經被歐陽老祖和彩鳳院院首給抓了迴來!”


    “啊?”風無塵一頭霧水,“什麽意思?”


    “不要問那麽多,照辦就是了!”禾妙音神神秘秘地道。


    風無塵心中有些犯難,貿然喊這麽一嗓子其實還是需要不小的勇氣。不過,既然是她交代的,所有的困難便都是可以迎刃而解的。


    左右望了望,他深吸一口氣,扯著嗓子道:“真兇是……白妖……已經被彩鳳院……歐陽老祖抓了迴來!”


    禾妙音白了風無塵一眼,沒想到他會這麽緊張,把好好一句話講了個驢唇不對馬嘴,不過好在大致意思還在。


    話一出口,人群立時靜了一靜,所有人都轉過身齊刷刷地望向了風無塵,你一言我一語,炸開了鍋一般。


    “什麽白妖?”“白妖是什麽妖?”“你說的是吳院首還是老祖?”“到底是誰捉到了白妖?”“他們在哪兒?”“……”


    各種問題,各樣麵孔,讓風無塵應接不暇,他下意識地退了三步,人群卻緊緊跟了四步,將他圍在了中間。


    “你是誰?”“你怎麽知道?”“你見到了什麽?”“……”


    風無塵的腦袋嗡嗡作響,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做些什麽。


    便在此時,歐陽輝從人群中走了出來,聲音有些沙啞地大喝道:“都住嘴!”


    眾人望了望來人,這才意猶未盡地閉了嘴。歐陽輝麵紅耳赤地走到了風無塵的近前,頗感沒麵子,剛剛他連喊了十幾嗓子,卻因場麵過於混亂,竟然完全沒人理會他。


    “賢契,你可是見道吳院首和老祖抓到了元兇?他們現在何處?”


    “這……那……”風無塵支支吾吾,甚是尷尬。


    歐陽輝皺了皺眉,麵色陰沉了下來,厲聲道:“你……”


    “嘭。”


    歐陽輝匆忙迴過了頭,隻見一個妙齡女子手持一把寶劍,一劍劈碎了一塊大石。距這女子不足三尺遠,一個半老徐娘緊緊用右手捂著左肩,肩上是一道血淋淋的傷口,鮮血汩汩直流。


    這年輕女子正是禾妙音,而這婦人則是歐陽家的媳婦。


    眼見自己人平白無故受了欺負,憋了一肚子火的歐陽輝不禁大怒,握了握拳頭,恨不得親自出手宰了這個年輕女子。可認清這女子之後,他立時就蔫了下去,這人正是吳彩鳳千叮嚀萬囑咐,萬萬不能有一絲一毫得罪之人。


    “還不束手就擒!”


    禾妙音一抖寶劍,又飛也似地撲了上去,中年婦人且戰且退,速度也是極快。


    “那不是二嫂子嗎?”“小丫頭快住手!”“你這姑娘怎麽這般無禮!”


    眼見眾人皆被突如其來的戰鬥吸引住了,風無塵暗暗鬆了一口氣,悄悄左移了幾步,望向了禾妙音。隻見她正英姿勃發地跟一個中年婦人鬥得不可開交,這婦人相貌平常,沒什麽特別,但她的法器卻是一根兩尺來長的玉笛,通體潔白,上麵銘刻著密密麻麻米粒大小的符文。


    “難道她便是那隻白貂?”一個大膽的猜測進入了風無塵的腦海。


    不及多思,風無塵一邊前衝,一邊大喊道:“快攔住她!她就是那白貂妖怪!”


    眾人麵麵相覷,都愣在了原地,一時都沒明白他話的意思,隻有白書和候濤跟了上去。


    直到風無塵幾人消失在眾人的視線裏,才有人迴過味來。


    “不對,那人好像不是二嫂子,她既沒有這樣的修為也沒有這樣的法器啊!”


    “她不會也被鬼附身了吧?”


    “過去看看……”


    禾妙音與中年婦人的速度很快,風無塵隻能勉強不跟丟她兩人,候濤和白書都遠遠地落在了後麵,跟過去的眾人大多連風無塵的人影都見不到。


    “看你往哪兒逃!”禾妙音突然加速,眼看就要追上那婦人。


    婦人冷哼一聲,在臉上一抹,一張中年婦人的臉一下子變成了二十歲左右女子的臉,粉麵如桃花,很是漂亮。


    她隨手向後一甩,一團肉唿唿的東西飛也似地砸向了禾妙音。禾妙音不敢貿然去接,緩步側身避了過去,當那東西跟她擦身而過的一瞬間,她認出那原來是一張人皮的麵具。


    禾妙音暗唿不好,匆忙轉身急追。便在此時,那婦人突然身子一抖化作了一團白物,正是一隻三尺來長的白貂。白貂速度極快,在草叢裏一兜就不見了蹤跡,氣得禾妙音直跺腳。


    “那妖怪跑哪兒去了?”風無塵趕到的時候,隻見禾妙音一個人在,已經不見了那婦人的蹤跡。


    “我要是知道她去哪兒了,還會待在這裏!”禾妙音怒氣衝衝地道。


    風無塵自討了個沒趣,不由得麵上一紅,自己個找台階下,道:“外麵有歐陽家的護山大陣,想來她也沒那麽好逃,說不定這裏有什麽機關,我來找找。”


    說著,他雙手各持一把玉尺,撥弄開密草,細細尋了起來。至於尋什麽東西,其實他自己也是一點譜都沒有。


    禾妙音左踢一腳,右踹一腿,也無可奈何,又漫無目的地尋了起來。


    歐陽輝原地猶豫半晌,終於也趕了過來,趕到之時隻見禾妙音與風無塵二人在草叢裏尋來找去,也不知道在找些什麽。讓他又生出一頭霧水,心中的焦慮、煩悶不覺又增,無名火蹭蹭直冒,可望了禾妙音一眼之後,他還是客客氣氣地道:“敢問兩位小友,二嫂子人呢?”


    “還二嫂子呢!”禾妙音怒聲道,“那就是一隻帶了人麵的白貂,你的那個什麽二嫂子估計早就葬身在它的口中了!”


    歐陽輝麵不改色,拱了拱手,恭聲道:“多謝姑娘賜教!”


    “他姥姥的……總算趕上了!”候濤拉著白書也趕了過來,累得上氣不接下氣,“色狼……那……妖怪哪兒去了?”


    “跑了!”風無塵有些失落地道。也不知是因為跑了妖怪失落,還是因為遭了禾妙音的漠視而失落。


    歐陽輝冷冷地盯著風無塵,沉著臉,怒道:“不可能!整座山都被護宗陣法罩得嚴嚴實實,那妖怪能有多大的修為,可以不著痕跡地破開我們的陣法!”


    風無塵突然被劈頭蓋臉訓斥了一番,頗感莫名其妙,暗想肯定是歐陽輝還記著之前的仇,故意借機發作,自認理虧,雖然氣憤卻也沒有頂嘴。


    這邊,禾妙音卻沒忍住,冷哼一聲道:“好威風的大陣!隻是,不知道這妖怪又是怎麽進來的?”


    “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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