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靜山寺,萬籟俱寂,隻有嘩嘩作響的雨聲。


    藏經樓諸人,或躺或坐,盡皆無精打采,各個昏昏欲睡。


    候濤已經盤腿坐在長案前睡著了,前俯後仰,突然一個不留神,動作大了一點,“嘭”的一聲撞到了長案上,把長案撞得搖晃不止,險些摔倒,疼得他立時睜開了眼,眼淚直流。


    “哎呦,他姥姥的,疼死我了!”候濤揉著頭,疼得呲牙咧嘴。


    餘人隻是瞥了他一眼,便接著閉上了雙眼,該睡覺的睡覺,該養神的養神。


    候濤環顧四周,不禁皺了皺眉:“色狼人呢?一個多時辰了,他該不會還在茅房吧?”


    “無塵哥該不會出了什麽意外吧?”風動一下起了身,沒了睡意,多了擔心,臉色煞白。


    “走,我們出去找……”


    一隻“落湯雞”飛也似地衝進了藏經樓,大唿小叫:“不見了,那人和方丈都不見了……”


    “色狼?你怎麽了?”


    “我發現方丈不在方丈室,便偷偷潛入方丈室查了一番,還是什麽都沒發現,正要走,卻聽到外麵有腳步聲傳來,我趕緊跳窗出去躲了起來,進來一個和尚,這和尚在裏麵呆了一會兒,突然不見了!”風無塵不無吃驚地道,“所以,我覺得那個方丈室大有問題,裏麵可能布置了什麽陣法,需要總舵主給看個究竟!”


    “他姥姥的,那還等什麽,趕緊去啊!”候濤迫不及待地道。


    眾人冒著大雨,進了方丈室。


    ……


    燈火通明的地下宮殿高三丈有餘,長寬各有二十幾丈,到處都是世間稀有的玉石、瑪瑙、珊瑚,各色珍寶讓人眼花繚亂、目不暇接。


    地宮正中是一個二十幾丈圍圓的酒池,酒池裏酒氣飄香,醉人心神,讓人忍不住想要多吸兩口,顯是世間珍有的好酒。


    不過,這酒池最能引人注目的卻不是裏麵清澈澄亮的好酒,而是酒池裏那些放聲肆笑的裸男以及他們左擁右抱的美女。再者便是酒池周圍的一圈嬌美女子,或吹拉彈唱,或翩翩起舞。


    酒池裏的裸男各個都是光頭,光頭之上還有些戒疤,看起來完全就是和尚,各個都紫肉凸出一身暴起的青筋,看起來都是孔武有力,各個都是手忙嘴亂,看起來都暢快淋漓。


    那些被鋼臂鐵掌控製住的裸女形態各異。不過,她們的臉上卻沒有多少笑意,有些人的臉上還有淚痕。


    酒池周圍的女子也並不是單純的“賣藝”,不時有人被驚慌失措的拉下“水”。


    “饒命!師父,饒命……”剛剛被拉到酒池中的一個二十幾歲的女子淚流滿麵,聲音顫抖,楚楚可憐。


    “哈哈,饒命?不是你自己許願求子,還問能不能在我們寺裏‘坐蒲墩’,我現在不正是在成全你?”大漢一邊用力撕扯懷中女子的衣服,一邊放聲狂笑道。


    “我……”


    這女子本想說她是一時賭氣,可是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麽用,最後一條布縷也都飛了出去……


    現在,她真是悔不當初。她剛到及笄的年紀便嫁給了鄰村的一個書生,雖然夫家並不富裕,但是她和丈夫的感情卻好,兩人一直都是恩恩愛愛。丈夫也很上進,三年前金榜題名,做了縣裏的知縣。


    金榜題名,又是衣錦還鄉,這本來是好事。可是,俗話說的好,福禍總雙行。丈夫做了知縣,公公婆婆對她便開始橫挑鼻子豎挑眼。當然,她的公公婆婆並不是對她的長相有什麽不滿意,她的姿色雖稱不上絕佳,但也比較出眾。她的公公婆婆對她最不滿意的就是她的肚子,她嫁過來已經快十年了,可是連一男半女卻都沒有產下。


    公婆把自家無後的一切責任都推到了她的頭上,天天攛掇自己的兒子休妻另娶,要麽納妾,幸虧她的丈夫還比較通情達理,屢屢勸慰自己的父母不可心急,既沒有休妻也沒有納妾。


    公婆對她“百般刁難”,她雖然日日哀歎,夜夜流淚,但對方畢竟是自己的長輩,她咬咬牙也能忍過去。可是,最近她小叔子新娶的那個媳婦,她的弟媳婦懷了身孕。一夜之間,她再次被推到了風口浪尖。


    這一次,刁難她的除了自己的那一對公婆,還多了一個言語刁鑽,為人刻薄的弟媳婦。同輩,尤其是年歲相近之人,最不能容下彼此。更何況這個出言最難聽的還是剛過門沒多久,腳都還沒站穩,年紀也還沒自己大的弟媳婦。


    忍無可忍的她便和弟媳婦吵了起來,負氣離了家。離家的她氣消之後雖然後悔,但礙於顏麵卻也沒有迴家。思前想後,她想到了巷間傳聞的“坐蒲墩”,也叫“坐夜”,就是到寺廟留宿一夜。當然,這個留宿不是一般的留宿,而是“借種”的一種留宿。


    於是,她便咬了咬牙來到了大靜山寺。她之所以有了借種的想法,是因為她知道可能真的不是自己不能生,而是自己的丈夫不行,他總是不能劍拔弩張……


    到了大靜山寺,她再三咬牙,終於向一個和尚說出了讓自己難以啟齒的事情,那和尚卻也不吃驚,當即就把她引到了一個空房中,說晚上會有俊俏的公子過來。


    哪曾想,她等來的卻不是俊俏的公子,而是莫名其妙地到了地宮,見識到了酒池,見識到了“肉林”……


    就在長槍襲來之際,那長槍的主人突然轉過了身,發出了一聲驚唿。淚眼中,她看到地宮中突然出現了七八個全身勁裝的人。這些人還都是傳說中的仙人,手輕輕一指便有寶劍飛刀破空而出。


    這些剛剛出現,二話不說就出手的人正是陰差陽錯觸動了傳送陣法的風無塵一行人。他們陡然間見到眼前的這一幕也都很震驚,都有些發懵,都羞紅了臉,獨孤洋還暗暗吞了一大口口水。不過,好在他們也都沒有亂,也都知道敵眾我寡的情況下應該做什麽。


    出手的同時,風無塵暗暗慶幸,幸虧當時靈兒和禾妙音離他們比較遠,沒有被卷進來,看到這場景。


    各色靈光飛過,轉眼間便有十幾個光頭或死在繡榻之上,或死在酒池之中,白色的繡榻和澄清的酒池瞬間就多了些許四處擴展勢力的嬌紅。


    一時間,撕心裂肺的哀鳴,尖銳、惶恐的驚叫,玉石清脆的破碎聲,憤怒、慌張的怒吼,水波的激蕩聲全都攪合在了一起,橫衝直撞,似乎想要逃離這個地宮。


    正當風無塵幾人振奮精神要大殺四方之時,卻聽有人大喊了一聲“啟陣”。接著,沒等這幾人做出什麽反應,他們就被罩在了一個巨大的水珠之中。也許,此時不應該再稱它為水珠了,應該稱作巨大的水球。因為它實在是太大了,下接地上頂房頂,把風無塵幾人全都籠罩在了其中。


    候濤剛要張嘴,突然他又想到了什麽,便心念一動,施展了傳音術,傳音給了眾人:“不要慌!這是二階上品的陣法‘水牢陣’,擅困人卻不好殺人,雖然我們一時破不了這陣,但他們卻也輕易殺不了我們。隻是,大家都用上‘龜息術’,不要吞了這水,以免著了他們的道。”


    候濤幾人被困,地宮不一會兒就恢複了短暫的安靜。


    接著,便是一聲被施展了傳音術的怒吼:“你們是什麽人?怎麽找到這裏的?”


    風無塵看向了聲音的主人,發話之人是一個闊麵細眼的光頭,隻見他膀大腰圓,腿粗臂壯,全身疙瘩肉,胸前長毛濃密,小腹上有一個碗口大的醒目疤痕。


    風無塵隻看了那光頭一眼便轉眼看向了他身邊的一個老和尚,見到這個和尚,風無塵著實愣了一下。隻見這個老和尚,白色的長須及胸,生的慈眉善目,身體消瘦、修長,臉上還一直掛著人畜無害的笑容。


    風無塵見到這個老和尚之所以這麽震驚,倒不是因為他生的麵善,而是因為這張臉孔乃是大靜山寺方丈圓心的臉孔。


    風無塵雖然以前從沒見過圓心的真人,如今他還能一眼認出後者,完全是因為後者實在是太有名了,成了當今的活佛。幾乎家家戶戶都會掛上一兩張圓心的畫像,富足的人家還會有他的金相、玉相。


    “你是大靜山寺的圓心,還是用了什麽法術假冒的?”獨孤洋搶先皺著眉傳音開了口,顯然他的震驚來得要比風無塵更猛烈。


    圓心微微一笑,雙手合十,輕聲細語道:“施主何必要對這真假心存執念……”


    “你是海狼幫的人,海狼幫又是同仙會的勢力吧!”風無塵沒工夫聽圓心講禪,直接開口打斷了後者。


    “你們知道海狼幫,還知道同仙會,不管諸位施主是什麽人,看來今日都是萬萬走不出這地宮了!”圓心擺出一副痛心疾首、悲天憫人的樣子,兩邊眼角還都有晶瑩的淚珠滾出。


    風無塵幾人明明知道圓心這是在貓哭耗子假慈悲,可從他的表情和話語中竟找不出一絲毛病來,仿佛後者真地是在為他們的境遇感到悲傷。


    話音未落,近乎三成的人,三十幾個光頭,全都獰笑著,任由自己的身體不同幅度地扭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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