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夜裏,豐樂樓靜悄悄的後院裏突然出現了幾個黑影,黑影來去匆匆,前前後後隻用了幾息的時間。而且,他們走後和來前,這院子都沒有什麽不同,沒留下他們的一點痕跡,仿佛剛剛發生的一切都隻是人的錯覺。


    順安城城西十裏亭左近的一處密林裏,地上躺著一個胖子,一個光著膀子隻穿一條短褲。這胖子就這麽一動不動地躺在地上,不由得讓人疑心他是不是已經死去多時了。此時,雖然現在的天已經不冷了,但是還遠沒到盛夏,即便這胖子很胖,卻也不可能隻靠這麽點衣服禦寒。


    隻是,胖子有節奏起伏的胸口卻說明這又不是一個死人。


    “把他弄醒吧!”一個黑衣蒙麵人輕聲道。


    跟著,一個黑衣人便在那胖子的背上隨意地拍了幾下,又一個黑衣人衝著胖子的肥臉噴了一大口水。


    “鬼啊……”胖子睜眼看到黑衣人的一反應便是這麽一聲驚叫,第二反應就是連滾帶爬地遠離黑衣人。


    “張秀,你為什麽要下毒毒害提刑案察使司的按察使王學、順安府知府李成還有都指揮使司的千戶江左?”黑衣人冷冷地道。


    “沒有……不是我……”張秀聽到這幾個人的名字,全身抖得更厲害了。


    “你看看這是什麽!”黑衣人把一個玉瓶狠狠地摔到了張秀肥鼓鼓的肚皮上,“你這無色無味的毒藥到底是從哪裏來的?”


    “是海……”


    話未說完,張秀突然七竅流血而死了。


    “他姥姥的,把那個也拉過來!”黑衣人有些惱怒地道。


    “算了,沒用的,這已經是第五個了,看樣子,他們似乎是被下了什麽東西!隻要一說到這個‘海’字立時沒命!”一個黑一人摘掉了蒙麵的黑布,此人正是白書。


    白書他們一行人最終還是查到了這些廚子的身上,這倒不是他們有先見之明,隻是他們實在是沒有別的線索,也沒別的路可走。


    當然,白書口中的五個並不都是廚子,還有一個做生藥生意的方維,正是這個方維給獨孤家五千兩黃金讓獨孤家弄的烹鮮會。方維雖然不是廚子,但是他的死法倒是和這些廚子別無兩樣。


    “會不會是被下了蠱?”風無塵摘掉黑布,若有所思地道。


    “會不會是那個小姑娘下的蠱,專封人口的蠱?”風動突然想到了風無塵口中的那個小姑娘。


    “他姥姥的,極有可能,看來這兩天順安城裏新發生的慘案都跟她脫不了幹係!”候濤點了點頭道。


    風無塵打了一個寒噤道:“不會,不會是那個姑娘!那個姑娘雖然調皮但是絕對不會這麽惡毒!”


    “她可是讓你足足放了一天的屁!”獨孤洋搖了搖頭道。


    “但是她並沒害死我,相比於那些和他無冤無仇的人,我可是幾乎追了她一天一夜,可我現在依然活的好好的!”風無塵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這麽維護靈兒。


    “色狼,會玩蠱的可沒多少人,至少我還從來沒見到過一個!”候濤出言提醒道。


    ……


    這兩天,順安城還是每天都有人死,隻是死的卻不是那些高官巨賈了,而是順安城裏的名廚。


    候濤一夥人費了好大的勁也沒尋到靈兒,他們又一次斷了所有的線索。


    他們隻能漫無目的地在空曠的街道上閑逛,一圈下來,不但沒有發現什麽線索,就是小商小販和路人都沒見到幾個。不過,這似乎也不是什麽壞事,許久沒做生意的小商小販都“很難纏”,實在是不好對付。


    隻是屈指可數的這麽幾個小商販,就已經不由分說地強賣給了風無塵他們十幾把折扇、七八把油傘和三四個木盆。


    風無塵他們知道這些小商販不容易,可能真如他們所說,許久未做生意,他們家裏真的都已經揭不開鍋了,家裏也可能真的有挨著餓的老人和孩子。


    所以,盡管風無塵他們被“強賣”了很多東西,他們心中卻也沒有什麽怨言,反倒感覺很不是滋味,反倒很可憐他們。


    每次買東西的時候,風無塵他們都會多給商販好幾倍的錢。可是,他們自己身上的錢卻也不多,幫得了這個卻幫不了那個。


    “這些人都太可憐了!”風無塵歎了口氣道。


    又道:“要不我們把獨孤家給搶了吧!跟上次一樣,把搶的錢都分給窮人!”


    “他姥姥的,色狼,你這個辦法是真好!”候濤拍了拍手一臉興奮地道。


    “我提醒你們一句,如果你們這樣做了,風無塵你的拜師可是徹底沒戲了!”白書搖了搖頭道。


    “他姥姥的,這倒是!”候濤心有不甘地道。


    不過,一轉臉,候濤的臉上就掛上了奸笑:“你們說淫魔能不能從他爹的口中套出點什麽來?”


    “迴去問問就知道了,就怕這獨孤霜的死牽扯到什麽獨孤家的隱秘,獨孤洋不願意告訴我們!”風無塵挑了挑眉道。


    “他姥姥的,羊羔,你覺得有可能有什麽隱秘?”候濤興致極高。


    “我看了獨孤霜死前兩個月用過的藥渣,在裏麵發現了黃芩、芍藥、大棗和甘草。”歐陽高平靜地道。


    “他姥姥的,這有什麽?吃點藥怎麽了?人吃五穀雜糧,誰還沒個不適?”候濤不解地道。不但是候濤,其餘幾個人也是一臉的疑惑。


    “這是黃芩湯,安胎用的。”


    “什麽?你的意思是獨孤霜雖然沒有出閣卻已經有了身孕?”候濤差點一下跳到屋頂上去。


    ……


    杯盤狼藉的八仙桌。


    “死猴子,我都說是家裏的私事了,不能說就是不能說,你就是說得天花亂墜我還是不會說的!”獨孤洋一口氣喝下了一大碗酒,臉色通紅,滿麵的不耐煩。


    “他姥姥的,淫魔,這又不是什麽大不了的私事,就是有了身孕而已!”候濤出言勸慰道。


    “你……你怎麽知道?”獨孤洋直接從座位上跳了起來,“死猴子,你竟然敢偷聽我和父親的講話!”


    “他姥姥的,誰偷聽了!我這麽正直的人會幹這種卑鄙下流的事嗎?”候濤大義淩然地道。


    不待大家當眾砸他的場子,候濤趕緊又接口道:“告訴你,這一切都是我推測出來的,你知道你姐姐在仙逝之前喝了什麽藥嗎?”


    緊接著又道:“他姥姥的,諒你也不知道,我告訴你吧,黃芩湯!不用說,這個藥是幹什麽的你也不知道……”


    “安胎藥!”獨孤洋一臉苦澀地打斷了候濤。


    “我這姐姐長得端莊貌美,從小就溫文爾雅,琴棋書畫和女紅都無一不通、無一不精!她生性善良,又極為信佛,平日裏一隻螞蟻都不肯傷害,謹遵聖人之言很少出門,隻每月十五才會出一次門,去城東大靜山寺燒香拜佛!”


    “誰能想到佛門聖地竟也有汙垢,我姐姐竟被一個六根不淨的和尚給壞了清白,竟還有了身孕!”獨孤洋咬牙切齒地道。


    “他姥姥的,竟然是個和尚!那和尚在哪兒?”候濤有些吃驚。


    “十有八九被滅口了。”歐陽高搖了搖頭。


    “這種敗類死有餘辜,”獨孤洋的聲音憤怒又悲涼,“隻可惜了我苦命的姐姐也被累羞得上吊而亡了!”


    又沒好氣地向著候濤道:“事情就是這樣,你們還待怎的查?”


    眾人都覺沒趣,皆閉口不言。


    歐陽高卻似乎根本就沒聽出獨孤洋語氣中的惱怒、反感和憤恨,無所顧慮地接口道:“你姐姐可能不是自己上吊而亡的。”


    “你說什麽?”獨孤洋又驚又怒。


    “你說你姐姐信佛又那麽善良,她怎麽忍心讓自己還未出世的孩子陪自己一起死,更何況她還在吃安胎的藥。”


    “你這話什麽意思?”獨孤洋眉頭緊皺,雙拳緊握,“你的意思是我父親害了我姐姐?”


    獨孤洋的麵色和語氣一樣冰冷,仿佛都來自鬼府之中。


    “淫魔,不要這麽認真,羊羔就是隨口一說,興許是那和尚的什麽師兄弟幹的好事!”候濤趕緊出來打圓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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