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師父說,玄慈大師是年輕一代裏急公好義的,最受同輩敬仰……”


    玄慈是“帶頭大哥”,這樣的評價套一套多半沒問題,關鍵是段西接下來要丟個炸彈,總覺得鋪墊一下最好。


    段西見玄慈臉上波瀾不驚,便靜靜地等他接著說下去,便也不再憋著了:“隻是畢竟當初年輕氣盛,雖在空門,卻於情欲二字上……”


    玄慈的臉上一時露出了震驚的神色,隨即又平靜下去,嘴唇動了動,卻道:“說下去。”


    段西笑了笑,說道:“紫雲洞的事,我師知道。”


    玄慈的眼睛睜得更大了些,盯著段西,一眨不眨。


    “那小嬰兒的下落……我師知道,他平安長大成人了。”


    段西提起這一句,見玄慈的唿吸都重了些,忙連聲解釋,見玄慈看著自己若有所思,忙道:“在下的身世卻是清楚,不是那小嬰兒。”


    見了鬼了,玄慈老師的麵相算不上醜,但怎麽可能和段某人扯得上關係……


    “那搶走小嬰兒的歹人,我師知道。”


    “那名女子……遍處尋子而不得,如今墮入魔道,是西北聞名的‘窮兇極惡’四大惡人裏的老二。”


    段西一邊說著,一邊挺直了身體,真氣潛運。


    做人還是要穩一點,多少要防著點玄慈,萬一他想不開了想一掌拍死自己怎麽辦。


    玄慈深深地唿吸了數次,臉色略有變化,倒是始終沒有目露兇光。


    “天日昭昭,老衲這一生,確然做過不少錯事。尊師……果真是神通廣大。”


    “段施主將這些事一件件說與老僧知道,又是為了什麽?”


    玄慈略有失態,隨即又複是目光炯炯地看了過來。


    段西有些意外,還以為玄慈會按捺不住問一下他孩子的下落呢,不過玄慈畢竟是少林這樣一個武林佛門雙料大派的掌門人,有這份氣度倒也正常。


    段西又複幹笑了兩聲,說道:“我師說過,人活世間,孰能無過……大師雖是高僧,也是凡胎肉體,這也沒什麽。”


    聽著段西這像是安撫的話,玄慈不為所動,仍是淡淡道:“施主所求為何?”


    聽了玄慈的追問,段西便也不再繞彎子了:“在下敬仰少林,確實願意拜入貴派門牆,隻是希望方丈大師可以代師收徒,在下與諸位高僧今後便以師兄弟相稱。”


    玄慈有些愕然起來,還是定定看著段西:“施主隻求此事?”


    段西心道,那也未必,隻是眼下沒想到要挾這老和尚什麽事罷了,便隨便要挾一下好了。


    他點了點頭,攤手說道:“大師休怪,我師就於一個輩分上看得甚重,他說,日後我若是結識了少林的高人,難免為人看重,會被邀請拜師什麽的,但他是靈門大師的前輩,卻是決不允許我拜靈門大師的徒子徒孫的,最多隻接受我拜靈門大師為師。方丈大師,在下這也是無可奈何。”


    玄慈的臉色變得有些古怪起來。


    不過,武林高人,往往武功越高,越不問世事,為人就越是孤僻,他身為少林方丈這幾十年也是見得多了。話說迴來,剛剛這段家少年人一句一句的舊事提起來,這幾十年來刻意不去想的記憶頓時便一件件被翻起,玄慈這才察覺到,自己的那一顆凡俗之心,似乎並不像自己所設想的那般沉寂。


    隻是,這種種完全可以拿捏、要挾自己的把柄,這少年輕巧地說了出來,居然就隻是為了輩分一事?


    玄慈思索再三,說道:“若隻是為了輩分一事,施主人品也……尚屬端正,代師收徒之事,本派雖無先例,但禪門和武林倒是不少,此事老衲可以應允。”


    段西哈哈一笑,說道:“甚好甚好,那這件事就煩勞大師……師兄安排了。”


    玄慈臉色略顯狐疑,顯然對段西的要求之簡單仍是難以置信,但見這家夥一副歡喜雀躍的樣子,卻又實在不像還藏著什麽禍心的樣子,便沉聲道:“代師收徒的事,稍後老衲自會和諸位師弟商議。此事解決之前,段施主……也不必急著叫師兄。”


    段西點了點頭,見玄慈深吸了一口氣,終於是問出聲來:“叫施主見笑,請問,那紫雲洞中的孩子……他的下落究竟如何?”


    心裏頭掙紮了良久,玄慈終於還是牽掛著這一生下來就被偷走的孩子。


    “那歹人沒能加害那孩子,那孩子……這二十幾年來平安長大,請大師放心,我師父時時照拂,他不會有事。”玄慈的娃不就是在寺中的醜和尚虛竹,不過這個秘密此時也是不便說出。玄慈一旦得知真相,他這個方丈是斷情絕性做下去呢,還是心表不一地當個偽君子呢?又或者是自殺謝罪、還俗?這事都說不準,但對段西來說也沒有好處。


    段西稍微想了下,便不想讓這老和尚為難,便虛虛實實地哄哄他,隻是拿捏著這些,日後遇上事情,玄慈多少便是個助力。


    “非是段西存心隱瞞,當今天下正值動蕩之際,倘若在下一五一十全數告知大師,大師又何以自處?少林寺若無大師坐鎮,隻怕萬一武林有事,卻是難以平息,所以我師曾有言在先,此事不能盡數告知,但大師盡可放心。”


    玄慈畢竟是武林領袖,段西的意思,他這一聽便就明白了,這般的說法,倒也是給他考慮,不像是居心不良。他點了點頭,說道:“老衲明白了。至於那葉二娘……不知賢師徒又有何打算?”


    這是玄慈的女人,他也是多年不知道她的下落,竟沒想到她成了四大惡人的第二,還闖出了不少的名聲。玄慈說著苦笑了起來:“真沒想到,無惡不作葉二娘……竟然是她。”


    玄慈這般反應,段西倒是設想得到。聽玄慈這般說,他便迴道:“四大惡人手裏頭的功夫各有千秋,第一惡人惡貫滿盈……名叫段延慶,是我大理前朝的延慶太子。”


    玄慈點了點頭,對段西師徒的神通廣大更感震撼。


    “我師命我,若是功夫有成,見到這四大惡人,自當阻其行惡,若是不聽,自可為民除害。不過葉二娘既然與大師有淵源,若是落在我手裏,總不能害了她生命,隻是廢除了武功,找個地方讓她思過,或者和那孩子團圓,希望她能改邪歸正。”


    聽了段西大略的設想,玄慈臉上的憂色漸漸消散了許多,到了最後,竟從蒲團上站了起來,雙手合十,深深地向著段西鞠了一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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