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段西正在猶豫要不要提前展露身手的當頭,遠遠傳來關長虹一聲大喝:“住手!”


    二德子氣唿唿地收住了拳頭,惡狠狠地盯著小丫頭罵道:“二巧,你怎麽又自個找男人說話?還要臉不要了?”


    關長虹走了過來,也冷哼了一聲。“女娃兒不知道自愛,碰到什麽事都是自找的,隻算是活該。下迴別出來了,迴去吧。”


    二巧的胸膛劇烈地抖動著,咬了咬牙,扭頭跑開了。


    這人一多起來,段西一時倒也不知道說什麽好。


    關長虹看了看他,輕聲咳嗽一聲,打了個哈哈道:“小丫頭不懂事,公子別見怪。我聽馬爺說,你跟兄弟們提過把車子圍起來,那是怎麽個做法?”


    段西暗道原來是為這事來的,他攤了攤手,說道:“關總鏢頭,我也就是隨便一想一提,總覺得這樣周全些。畢竟你們行鏢有行鏢的規矩,我不過是個紙上談兵的書生,這點謬論,又何必放在心上?”


    關長虹笑著搖了搖頭,說道:“馬爺找我說這事,他覺得有道理,說實話,我這陣子也著實擔心遇到紮手的盜匪,小股的咱應付得了,倘若是對方集結了幾股過來,可真怕就是抵擋不住。就說今天晚上吧,我也不說別的,就是感覺是在不對勁。”


    旁邊的篝火堆燒得更盛了些,火苗聲劈啪作響,但圍在旁邊敘話的人心頭卻生出了一絲涼意。


    說也不必說,關長虹總鏢頭背上那把大刀整個鏢局也沒幾個人會耍,這樣一個積年的武林大豪都感到擔心的話,恐怕事兒就是八九不離十,這一夜過去,不知道鏢局裏又有幾人要倒下了。


    關長虹看了看旁邊眾人的神色,搖頭歎了口氣,鄭重地向段西拱了拱手說道:“請賜教。”


    人家的禮數做到這個份上,段西想了想,便也就硬著頭皮,指揮著鏢局的糙漢們布起了那個所謂的烏龜陣。好不好使,說來他也不知道,隻在穿越前打中世紀作戰遊戲時排布過,反正隨便圍一圍,怎麽地都比原來的一字長蛇陣要強……如果那也算作陣的話。


    半個多時辰過去,總算這個長虹鏢局平時多少也有操練過,數十輛車子圍成了一個大圈,馬匹都卸了下來,劃了個地方拴上,車子之間都用索帶綁著連了起來,在這片圓地的高處,糙漢們正一個挨著一個把貨箱搬到一塊摞起來,臨時搭起了個箱堆,方便四下裏張望。


    段西一通指手畫腳,關長虹和馬五德就默默站在他的身旁,假若不是這樣,鏢局和馬五德的那幫夥計們說不定還沒這麽聽話。


    又過去了好一陣子,一個像樣的營地算是搭了起來,關長虹指了指鏢局裏一個瘦高個,說他的眼力最好,讓他去那貨堆上蹲著。


    關長虹又點了幾個鏢師,讓他們騎馬四下裏去逛一逛,見到什麽情況便速速迴報。


    段西攤派這一切倒是挺高興,隻不過那些糙漢子看向他的眼神就多少帶了點火氣。


    他倒也不以為意,假如這一夜無事,那就當是白折騰這幫臭漢子唄。


    段西伸了個懶腰,見關長虹環顧了一番,臉上的神色終於是輕鬆了些。


    “公子的安排很有法度啊,有這樣一個小陣,就算有盜匪來襲,一時半會也攻不進來,就算進來,要劫走財物也非易事。”


    關長虹評價了一番段西的安排,聲音也洪亮了些:“有這麽個安排,我算是把心也放下了些。公子爺莫不是官府裏的人物?”


    段西幹笑數聲,搖了搖頭,說道:“關總鏢頭抬舉了,我也就是個愛看閑書的書生。”


    兩人說話的當頭,馬五德就在一旁默默看著,臉上帶著些許欣賞的神情。


    他身旁的夥計卻是沒什麽好氣:“這麽多一群鏢師,不就是來保護咱商隊的麽?這倒好,走了一天的路骨頭都酸掉了,還折騰這些……”


    這話說得低聲,馬五德畢竟是聽見了,他轉過了身,也不說話,就冷冷地看著這人,直看得這人把一肚子的話憋了迴去。


    直到這時,馬五德才發話道:“小心駛得萬年船,你懂什麽?過去告訴你的師兄弟們,好生打起精神,好好留心守夜。這件事過去了,師父有賞!”


    這夥計當下都是開心起來,連跑帶跳傳話去了,不多時就四處傳來“謝師父賞”的喊聲。


    段西有些古怪地看著這一切,心道,合著這馬五德跟這幫夥計還不單是人身雇傭關係……但聽他唿吸並不像有什麽內功在身,又有什麽好教給他這幫徒弟的?


    那名夥計跑了一圈,話兒不多時就都傳了下去,又跑了迴來,便聽馬五德沉聲說道:“這個把車子圍成圓陣的法子著實不錯,你記下怎麽擺,今後我馬家商隊凡是在外過夜,都要如此操持。”


    夥計連聲稱是。


    馬五德上前一步,對著段西笑了笑,說道:“還未請教公子高姓大名?”


    此前萍水相遇,雖然他也欣賞這個年輕人的氣度,但對方沒有自己通名報姓,身為一個大商人,馬五德便也不想下問。眼下對方顯露了這樣的不凡之處,卻是值得更加重視留心了。


    關長虹也是朗聲一笑,“正是,同行這麽久了,還沒問過公子姓名,可能相告?”


    其實,我還可以再多低調一陣子……段西心內默念,想了想,微笑躬身說道:“在下姓段,單名一個西字。”


    馬五德和關長虹的臉上都浮起了驚訝的神色。


    兩人不約而同問道:“公子莫不是大理段氏?”


    段西依舊打了個哈哈。


    “那可高攀不上……在下,就是一介草民而已。”


    認是不肯認的,猜就隨便他們猜去。


    夜色漸漸濃了起來,糙漢們都吃飽了肚子,除了守夜的,其他的便也都歇下了。


    段西一心要保持神秘秀才的人設,馬五德和關長虹暗暗猜測著,便也沒再怎麽管他。


    他挑了個空曠的地方坐了下來,淺淺地調息,隨後看著蒼茫無垠的夜空上,點點星光閃爍,耳畔時而傳來糙漢們睡前的閑談聲,一時心曠神怡。


    朦朧的星光下,一陣熟悉的腳步聲再次輕輕響起。


    “喂,小秀才。”


    段西早就知道小丫頭在哪裏了,朝著背後勾了勾手。


    二巧咬著嘴唇一步步挪了過來。


    段西歎了口氣道:“說過了……”


    二巧不等他說完,便吐了吐舌頭道:“就叫你小秀才!”


    段西笑了笑,說道:“你怎麽還敢過來?你的拳頭我能躲,二德子的,我可不想躲。要知道拳腳無言,我要是出手,真怕三兩下他就倒下了。”


    小美女笑出聲來,呸了一聲道:“真能吹牛!就你的小胳膊,怕連我都打不過。二德子……他姓周,叫周德祖。你說話油嘴滑舌的,他當然要揍你啦。”


    段西“哦”了一聲道,“我還以為你們家就姓二呢。”


    小姑娘扁了扁嘴,說道:“才不是哩!我哥哥人太愣,所以人家叫他二德子。我們家就我跟他兩個,所以我被人叫二巧。”


    說過這一句,她揚起臉來,腦袋上的辮子又一跳一跳的,說道:“這個烏龜……噗,烏龜陣,你是怎麽想到的呀?我們這一路上不少時候在野外露宿,說真的,像今天這樣,我心裏還是放心了不少。隻不過,鏢局向來有一套規矩,也不知道關伯伯怎麽就聽了你的。”


    段西的眼睛不漏痕跡地掃過了小丫頭鼓鼓的小荷,隨口應道:“說得有理,他就聽唄。是了,你哥哥有個大名叫周德祖,那你呢?”


    二巧低著頭,小腳跺著地上的青草,說道:“大家都說女孩兒不用有什麽大名,就一直叫我二巧丫頭。我是挺希望有個名字,跟你們爺兒們一樣挺起胸膛做人呢。這次好說賴說,總算答應帶我出門,可一路上又誰都不讓跟我說話,一說就是是什麽忌諱陰人衝犯,我哪裏陰了啊?”


    二巧越說聲音越低,心裏頭的委屈都給勾了出來。


    段西伸了下手,卻又停了下來。這裏的情況卻又和信陽那邊馬夫人不同,自己這樣貿然去碰女孩兒,似乎還真是非禮。


    他便把手放了下來,正在想點什麽話跟這小丫頭隨便聊聊,便聽見一陣馬匹的嘶鳴聲響起,兩個人縱馬跑到陣外,很快便翻身入內,跟關長虹說點什麽。


    關長虹隻是略略一聽,便揮手點了幾人,讓上高處看看。


    幾個鏢師飛也似的幾下子便竄了上去,隨後開始大喊:“總鏢頭,是真的!好多人……好多馬賊過來了!”


    二巧驚得當即站了起來,一雙手緊緊地絞著衣角。


    段西眯了眯眼睛,伸了個懶腰,也站了起來。


    親愛的“四十大盜”……終於來了嗎?


    馬蹄聲從細微,到大響,不知道多少號人騎著馬很快便由遠及近,跑在最前邊的幾騎頗為驚慌失措,顯然便是長虹鏢局派出去打探消息的探馬。


    鏢隊裏不知道哪一個人忽然驚嚇得叫出了聲來:“馬賊,馬賊真的來了啊!”


    關長虹挑了個車廂,跳上了頂,大聲怒喝道:“安靜!都注意了,準備迎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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