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量劍東宗每隔五天,便會全員出動觀看無量玉璧,雖然無量玉璧上的仙影很多年沒有出現過了,幾乎成了一個傳說,但掌門人左子穆這一代年輕時是見過的,所以那股執著和期盼一點也未曾消減。


    這一天,又到了左子穆帶領眾弟子觀看無量玉璧的日子,當夜皓月初起,一行人便浩浩蕩蕩出動,來到一處高崖依著次序坐下,聚精會神地對著山那邊一整塊光潔如玉的“無量玉璧”觀看起來。


    左子穆以及和他同輩的派中長老自是聚精會神,二代弟子們就不盡相同,那些入派時日尚短的,便規規矩矩坐著看著,年長的弟子,有的閉目打坐順勢研習內功,有的卻是有些百無聊賴地出神,這樣過了大約半個時辰,邊角上一個穿著青衫,長著尖臉的男子見四下裏無人注意,便悄悄起身,溜了開來。


    這人名叫幹光豪,進入無量劍派也有兩年時間,最是沒有耐性,每每遇見師父左子穆帶領眾人來這裏參悟“仙人劍法”,他便挑個邊角的地方,或者借口小解大解,或者趁沒人留意直接溜走,從來沒有老實打坐的時候。


    “這仙人舞劍,隻怕是他們瞪著那石頭久了,肚子又餓,眼花了吧。”這幹光豪溜得遠了,不禁嘴裏出聲吐槽起來。他也沒法走得太遠,就四下裏亂逛,忽然見到前方有道白色的身影一閃,心頭猛地一跳,半是恐懼半是警覺地叫出聲來:“誰?是誰擅闖本派禁地?”


    幹光豪四下裏打量,什麽也沒有看到,就在他以為自己眼花的時候,那道身影又是一閃,停在自己兩三步開外。他眯眼一看,眼前這個白衣人斜挽著一個仕女髻,罩著一層麵紗,一雙靈動的美目露在外邊,雙眸粲粲如星。幹光豪心頭一熱,色念一動,不禁出口問道:“姑娘為何在此?可是迷路了?”


    白衣人臉上麵紗輕輕一動,仿佛在笑,幹光豪正有些迷醉時,忽然見對方腳步一動,便仿佛化作一道殘影襲向自己身後,隨即不及反應,幹光豪便感到背上一處穴道一麻,竟被對方一舉製住要穴。幹光豪心頭大驚,但聲音根本發不出來,隨後脖頸一陣悶痛,竟爾暈了過去。


    襲擊一舉得手,段西把幹光豪的身子翻了過來,確認這貨被打暈了,便順手把他扛了起來,施展起淩波微步,盡往林密草高的野路走去。段西這淩波微步腳程本就極快,他又扛著這人連續跑了許久,來到一處荒廢的破廟,這才停下腳步,伸手再次封住幹光豪的幾處要穴,並解了幹光豪身上的衣衫腰帶,全數搓做繩子,將這人細細綁了起來,捂住了雙眼。


    要穩妥地修煉北冥神功,段西便計劃將原有的功力全部用於改善身體資質,這是冰肌雪膚功中所載的偏門用法,倒不限於變化容貌,但這一來就會一時內力全無,所以段西想出的法子,便是在動手化功練功之前,先去抓個把無量劍的弟子來綁好囤著,等起手練了北冥神功,便可以把他們拿來吸上一吸,好歹要留點自保之力。


    有了這個計劃,段西便推演起來,做賊就怕留下蛛絲馬跡,他後續還要去鎮南王府騙認親戚呢,倘若露了行跡,對自己的計劃便是大大不妙,是以當他看到李秋水留下的那些梳妝用具時,心頭一動,又想起了“倩女幽魂”的故事,便略略換了發型,罩上麵紗……他這雙眼睛正好是照抄了康敏,麵紗一圍,自然便是雌雄莫辨……或者這麽說更準確:宛若好婦。


    這件事,就算萬一露了痕跡,也隻會傳聞說是女鬼貪圖男子精華,誰人會想到是惡徒吸功?便聯想得到,也會以為是什麽星宿老人丁春秋座下的女弟子罷了。


    “幹光豪?嘿,好像還是原來時間線上的人。”段西檢視了一下幹光豪的佩劍,略略沉吟。


    幹光豪的邊上,同樣“繩藝”處理的還有兩人。這是當天稍早些時候段西抓到的另外兩個無量劍的落單弟子。不過,這兩人叫什麽劉光秀,陳光容的,段西知道不是原來時間線上出現的人物,便渾不在意。這幹光豪他記得是和無量劍西宗女弟子私奔的人物,被段譽撞破之後,把段譽嚇得掉下山穀才有了天龍八部的故事,如果動了他,有可能後續的事兒就有許多變化,那麽段西可便無法“未卜先知”了。


    段西隻是略略猶豫,便不再糾結。這個世界太多已發生的事情的前因後果他都一清二楚,那些小事的未卜先知又有什麽可留戀的?他倒也沒想辣手滅口,把這三個貨吸成白板後,往後看他們自己的造化,說不定冥冥之中又會迴到原來的命運線中去呢。


    再次運起內力,段西補點了這三人身上的要穴,確保他們在三個時辰裏無法醒轉,這才放心地盤腿坐下,盡數激發起身上所有的玉肌雪膚功的真氣,再次“改造”軀體。


    這次段西所“改造”的,主要便是經絡。


    他首先便是把自己手腕正常的脈絡改成“反關脈”。這是段西才想起的,天龍原書中,段譽昏迷的時候,他的皇帝伯父叫禦醫來看病,便有誇過他這反關脈是大富大貴之像,而這是大理段氏普遍都有的情況。這反關脈說來也沒多奇怪,便是正常人的脈搏是手心下的手腕那裏跳動,而反關脈的脈搏,則是在手背處跳動而已,更像是一種沒啥危害的遺傳病。


    雙手的反關脈重塑完成,段西隨之鬆了口氣,隨後便將剩餘真氣全數用於經脈的拓寬滋養。這一步若在平時的情況下,其實便是多餘之舉,因為如果內功不高,拓寬了經脈沒有強大的內力滋養,這拓寬的經脈也會漸漸退化迴原來的狀態;而如果內功深厚,經脈的壯健也隻是水到渠成的事。


    隻不過,段西眼下的狀況恰恰是特例:他化完內力之後就要開始修煉北冥神功,隨後就要吸功,這時拓寬經脈,恰恰可以把秘籍中提及的“海水倒灌江河”的危險降到最低。


    說來簡單做來複雜,段西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這一身初具規模的玉肌雪膚功的功力才算徹底化掉,周身大汗一時如同水注,整個人如同剛泡過水一般,周身更隱隱泛著一絲異香。


    段西沒有察覺到這些細節,他隻感覺到自己異常的疲倦,然而他腦子中又是無比的清醒:一旦此時自己堅持不住睡了過去,那三隻肥羊可不知何時會醒,這“繩藝”可真能一直困住他們?


    北冥神功三十六幅練功圖和功法要訣,段西早就深深印在腦海,當下感受到全身真力一空,他隨即強行凝聚精神練了起來。


    隻不過,眼下並沒有那麽多時間給段西修煉,他略一思考,便依次序先練第一幅圖,待得存想無誤,已有一絲北冥真氣生出活潑遊走之後,便再練第二幅圖。


    這兩幅圖是北冥神功的根基,一為吸功一為貯功,原來的時間線裏,段譽便隻練了前兩幅圖,就因為外來真氣亂竄在迷亂中把秘籍撕爛,是以並未練習剩餘的三十四幅圖,然而也在一堆人排隊送內力之後成了一代的人形內力罐子,終於六脈神劍大成。


    段西第一幅圖練通,第二幅圖便快了許多,他的氣機隻是稍稍貫通,便即睜眼停了修煉。


    “不能再拖下去了!”段西心中暗暗說道,他強撐著身體站了起來,踉蹌幾步前行,一隻手已經搭在劉光秀的身上。


    “仙姑饒命!”


    劉光秀的穴道不知何時已經解開,察覺到一隻冰涼的手搭上自己的身體,他的雙眼又被蒙住,隻記得綁架自己的依稀是個美貌“女子”,連忙出聲求饒。


    段西嘴角一抽,手上的北冥神功卻是毫不猶豫便即發動起來。他感覺到一股綿綿泊泊的暖流正從對方身體向自己的掌心流動過來,初時隱隱約約,漸漸明顯起來,而劉光秀的告饒聲也漸漸無力,到得後來竟然啞了下去。


    其實段西這般操作,和原來時間線裏段譽所遭遇的難題差不了太多。段譽是沒有多少內力的時候被人用內力鎮壓,被動吸功,多少有點海水倒灌江河一般的風險;段西則是初修北冥神功,根本沒多少自己的真氣,若非劉光秀早被製住,又被嚇破了膽子,段西怎麽能吸得到他的內力?但劉光秀在一開始懵懵懂懂任由段西施為,後來可就身不由己,段西的內力越吸越多,吸力便隨之加強。可以說,逍遙派曆代門人裏,也就隻有段西和原來時間線上的段譽是靠著外源的內力來形成吸人內力的吸力。


    劉光秀討饒了一陣,旁邊的兩人似乎穴道也自解了,陳光容先是跟著求饒,耳朵聽著劉光秀的聲音漸弱,他竟顫抖起來,甚而褲子都流出了些黃水。


    幹光豪卻是沒有出聲,隻在原地慢慢扭動。


    段西冷眼看著這一切,心中一點波瀾也沒有泛起。劉光秀身上傳來的暖流隻增大了一會兒,便又弱了下去,繼而淡若遊絲,段西心知這是這人內力平庸,已被吸幹的緣故。


    得了劉光秀的內力,段西精神了不少,他掌心力發把劉光秀震開,隨後一邁步將陳光容一拖帶到幹光豪的旁邊,幹脆雙手齊出,同時按住兩人的頂門,發力便吸。


    這時候段西已經身具劉光秀原來的內力,雖然和陳光容與幹光豪的內力差不了太多,但畢竟這兩人先前已然受創,心神驚懼之下,段西也是吸攝得異常的順利,不多時便把這兩人的內力也吸攝一空。


    連吸三人的內力,段西一時神采奕奕,仿佛周身穴位都充滿了用不完的勁力。段西倒是沒有得意忘形,已經得窺北冥神功全貌的他,其實很是警惕這身外源的內力造反。這些內力要麽盡快去段家學到段氏心法導氣歸虛的法門收服,要麽就得照北冥神功的法門磨礪得十不存一,要麽就得再尋些什麽法子消耗掉,如今貯存於身其實是有點定時炸彈的感覺。


    思來想去,段西倒是更迫切地想去大理城“認親”了,心頭漸漸生出了一個頗為妖嬈的計劃,嘴角的笑容也越發輕佻起來。


    段西正想拔步離開,看了看委頓在地宛如爛泥的三人,終究是沒有滅口的狠心,隻是一個奇思妙想又湧上了心頭。


    “對不住了蒲鬆齡!”


    段西拾起幹光豪的佩劍,信手砍了一棵小樹,削出了木麵,仿著秘籍上李秋水的字跡,在木牌上鄭重其事地寫上“蘭若寺孤女聶氏小倩之靈位”,再一拍插入地麵,這才心滿意足地踏著淩波微步的步法揚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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