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過去,天剛蒙蒙亮,孫原悄然起身,看了看臨時添置的床榻,隻見伊人尤夢,青絲長散,美得令人窒息。


    他壓了壓被角,往火盆中添了幾塊新炭,這才躡手躡腳地打開房門,鑽了出去。


    他未曾看見,出門的那一刹那,一雙明亮眼眸悄然睜開,遠遠注視。


    甫出客房,卻見正對麵的客房也鑽出來一人,發冠半歪,手裏還拿著發簪,看著外袍也不甚整齊,兩人甫一對視,都呆了。


    那人愣了一下,卻連忙衝這邊一拱手,裹著外袍,匆匆地往院子外頭奔去。


    孫原眉頭大皺,潁川藏書閣客房不多,按許靖說得,倒也並無許多人長住,昨日入住時,卻並不知道這一圈住房中竟然還有自己不認識的人。


    孫原與心然、林紫夜共居一室,射援等人知曉其中也未有什麽不可見光的事情,卻也都鹹口不言,隻做不知。因為身份不同,孫原便在客房中最好的一處,兩側便是袁渙、射堅兩人的居處,往外再是桓範、射援等人,倒也清靜。唯獨不知道這對麵竟然還有住著人。


    孫原心中頗為驚訝,他知道這藏書閣除了心然、紫夜二女外,再無其他女眷。許靖遠離許家,這藏書閣便算是他的住所,他夫人自然是住在主室之中,故而再不該有其他女子出現。此刻那人衣衫不整奔出來,倒是讓孫原躊躇了幾分。按理講,潁川藏書閣乃是賢德之處,不當有登徒子貿然行事。隻是這般模樣,難免不讓人起疑。


    搖了搖頭,孫原心道:“罷了,那人年紀不大,人不風流枉少年,還是去做早食罷。”心思已定,孫原便理了理衣衫,他未著冠,便這麽披散著長發,往外而去。


    他本不知庖廚在何處,故而起得早,好好找找。不過偌大地方倒也難不住他,便在屋簷上四顧一番,窺準了方向便飛身而去。


    甫一落地,便見得剛才那人從裏頭出來,孫原長發飛散,自天而降,倒把這位驚得不小。


    “鬼啊!”


    孫原臉色大變,唯恐他驚了其他人,一把扯住他衣袍,飛身進了庖廚。


    “我……你……這……”那人被嚇得不輕,自言自語好一陣才算緩和下來。


    “孫大人,他日你若是這般早期,還請著冠束發,免得驚了人。”那人翻著白眼,顯然大為埋怨。


    孫原也是有些驚訝,上下一打量,才明白這人為何著冠卻不仔細束發便出了門。反問道:“這位認識我?”


    “自然、自然。”那人從地上站起來,整理了一下衣衫,作了一揖道:“昨日剛迴來,便聽文休說了,新任魏郡太守孫原大人路經此處。”


    孫原才想起來昨天許靖說他與一位和洽長住藏書閣,心想必是眼前這位。隻是有些不敢相信,和洽盛名之士,當初許劭、許靖兩位儒士以“月旦評”知名,後來許劭“拔樊子昭而抑許文休”,使得兄弟二人反目相對。樊子昭本是小商販,年已六十,許劭給予如此評價,便有官員聘他入府,也算的一段佳話。而世人以“汝南樊子昭”與“汝南和陽士”並稱,和洽和陽士之名可謂不亞“平輿二龍”,實在想不到竟然是這個德性。


    “在下和洽和陽士見過大人。”


    “果然是和先生。”孫原心下搖頭,麵上卻是連連點頭。


    兩人一時無話,便這麽對視了半晌,又看看自己,不禁同時笑起來——恐怕,兩人都與鬼差不多模樣。


    和洽年紀恐怕也就二十二三,孫原也不客氣,道:“陽士兄起得倒早,怎麽直奔這庖廚來了?”


    一聽孫原稱兄,和洽心裏倒是了解幾分眼前這位十七歲的封疆大吏了,苦笑道:“誰讓我那房中多了一位惹不起的人呢?”


    孫原仔細一聽,才知道和洽前幾日出門,昨天與一位潁川奇才同迴藏書閣。兩人路上無事,便命題打賭,輸了便不準吃一餐飯,和洽連輸三局,昨天已餓了一整天,如今餓得睡不著,便顧不得形象,清晨便衣衫不整從房中奔出來,到庖廚裏找吃的。


    聽完事情經過,便是孫原也忍俊不禁,本想嘲笑一下“盛名之下其實難副”,卻又怕和洽生出不快,正好自己要做早食,笑道:“罷了,我要做早食,陽士兄不嫌棄,便將就用一餐吧。”


    “大人也會做飯食?”和洽大為吃驚,素聞“君子遠庖廚”,實在不知道這位孫太守為何要自己下廚。


    眼見得孫原動手清鍋淨灶,卷袖動手,和洽又是吃驚,接著便是暗笑道:“郭奉孝啊郭奉孝,待我吃飽喝足,早和你一較高下!”


    正笑間,卻聽“吱呀”一聲,廚門大開,一陣寒風湧入,一身墨色衣衫出現在門前:


    “和陽士!你竟敢偷吃?”


    孫原抬眉看著這個人,高冠博帶,一身墨色衣衫,腰畔是一柄漆黑如墨的長劍,眉宇間自然一道脫俗的痞氣,宛如從畫中走出的劍客,又似輾轉千年的智者,星眸凝神,仿佛一眼已看透世態種種。


    和洽卻被這人嚇了一驚,登時如喪妣考,一副哀怨模樣,叫道:“郭奉孝,你是鬼啊!”


    孫原不禁啞然失笑,這和洽恐怕是天生膽小怕鬼,有點奇怪的現象便說是“鬼”,要是被有心之人知道,怕是要被整得慘。轉頭看向這位和洽口中的“潁川奇才”郭奉孝,卻好像是早就知道和洽會是這般模樣一般,隻是嘴角帶笑,並不多話。


    “汝南和陽士名聲遠播,能把他逼得一天不吃,果真是潁川奇才郭奉孝做的事情。”


    聽得出孫原話中笑意,郭奉孝轉頭看著他,道:“我當是怎麽迴事,原來是先看到你這隻‘鬼’,才把我叫做‘鬼’。”


    孫原眉頭一挑,聽出他弦外之音,笑道:“若不是你餓了他一天,怕是也不會嚇到這個地步。”


    和洽自然聽得出兩人話中的爭鋒意味,連忙苦笑道:“冬日清晨,不能好好說話麽?”


    郭嘉笑了笑,眼神中盡是睥睨之色:“說你‘俗’你不信,人生在世多不如意,若不找些樂子豈不是與自己作對?”


    “是、是,我俗、我俗。”和洽一臉生無可戀,眼神卻直勾勾看著孫原的動作。


    孫原雖然是一直看著兩人,說話間手上卻是不停。潁山上無它,多半是山間野生野生的芥菜、冬葵之類,還有幾顆不知道是誰弄來的冬筍,看著很是新鮮,孫原自是不肯放過,三下五除二便處理得幹淨,隔壁陰房看見了吊了一排的臘味,取了一吊臘豬腿,便拿過廚房裏的菜刀,“砰”地一聲直接剁了上去。


    和洽陡然瞪大了雙眼,這哪裏是堂堂封疆大吏,分明就是一個村野屠夫嘛!


    旁邊郭嘉卻是瞧得出神,直勾勾地看著孫原手中的動作。


    先是灶上生了火,燒了一鍋開水,取了木製器皿盛了小碗粳米蒸了,孫原再掉頭準備蔬菜。這時節哪有什麽青菜可以吃,無非是芥菜細細地切成碎末,用開水焯了,淋上些鹹肉醬細細拌勻。再把冬筍、臘肉切成一般大小的塊頭,用熱水泡著筍塊,又專門切了幾塊臘肉,入鍋焯了一下,連同那碗粳米飯,遞給和洽。


    “看來陽士兄餓得不行,先吃些吧。”


    和洽一把搶過,連連點頭:“多謝多謝。”也不管不顧身邊兩人,躲到別處大塊朵頤去了。


    “你要不要來一碗?”孫原衝郭嘉挑了挑眉毛,笑道,“看著潁川藏書閣這臘肉也‘藏’得不錯。”


    郭嘉本是站在那兒一動不動,臉上也沒什麽表情,直到孫原問他,才微微笑起來:


    “美食可待,嘉願候之。”——那意思分明就是:我可不像和陽士那般好哄騙!


    孫原不禁哈哈笑起來,這個郭嘉郭奉孝,當真可愛得緊。手上功夫不閑,乘著一鍋開水,又蒸了一盆小米,又翻出寫蔥、薑、蒜來,切了蔥段、薑片。另起一鍋小灶,熱了鐵鍋,下了臘肉,化開了油,便加了筍塊,炒至半熟,便加了小半鍋開水,蓋了蓋兒,便去找些醬菜了。


    這邊郭嘉嗅了嗅鼻子,小聲道:“好香、好香……”


    有漢一朝,尋常百姓家多食用醬菜、醃菜、臘味、鹵味之類,一來便於儲存,二來也即食即取,再者也罕有食材可用。孫原找了半晌,才看見幾缸醃菜,用土封了,放在角落裏。打開一聞,味道著實有些重。孫原皺著眉頭取了些鹽醃的菘菜(小白菜),迴來時卻發現郭嘉從外頭飄然進來了。


    在孫原驚訝的目光下,郭嘉把懷裏的東西放在灶台上,問道:“看看這些能食用麽?”


    孫原看得清楚,是十幾顆菌子,看著郭嘉有些見識,並沒有顏色鮮豔的菌子,竟然還有一塊鬆露,也不知道他去哪裏弄來的,點點頭,便取來用水洗幹淨,用廚刀切塊。


    鍋裏的水早已經開了,去了鍋蓋,隻見一片熱氣蒸騰,郭嘉用力嗅了嗅鼻子,隻覺得越發香了。孫原把菌子下了鍋,又扔了蔥段薑片進去,又煮了會兒,便找來食箸把薑片、蔥段一一揀出來。


    郭嘉點點頭道:“你倒是心細。”


    “沒什麽。”孫原聞了聞鍋裏味道,隨口答道:“隻是紫夜素來不吃這些東西而已。”


    郭嘉自然不知道“紫夜”是何人,多半也隻是往院中女眷身上聯想,也猜得出應該是隨行的那位紫衣美人。


    “看你這般模樣,倒是個顧家的男子。”郭嘉斜倚門框,望向外頭景色,旭日初升,這深山院落裏已撒了一片光芒,信口說道:“那些人到底什麽來頭,居然虎視眈眈了整整一夜。”


    孫原手上一僵,目光卻是不離這一鍋燉湯,淡淡道:“許是想吃我做的湯想瘋了,緊追不舍吧。”


    “是麽?”郭嘉轉頭過來,笑了笑,“那嘉真當好好嚐一嚐這鍋好湯。”


    “我可沒準你喝我的湯。”孫原不搭理他,取過一樽食鼎,把肉塊筍塊盛出來,再把湯汁一勺一勺舀進去,最後把菌子一一擺放上去,郭嘉看去,隻覺得那一樽湯當真是色香味形俱佳,美不勝收。


    郭嘉又道:“不如我替你想個法子解決這些人,你讓我喝湯如何?”


    孫原白了他一眼:“你不笨,我也不笨。不給。”


    郭嘉皺起眉頭,道:“那我準你一件事,如何?”


    “什麽事情?難道你要來我魏郡當個掾屬?”孫原啞然失笑,正搖頭間,便聽得咬牙切齒的聲音:


    “行!”


    孫原猛然抬頭看著他,一口咬死:“好!”


    旁邊和洽不知從那裏冒出來,捧著個空空如也的飯碗,用力地嗅了一下,驚訝道:“好香好香……”


    湯出了鍋,孫原便把醃菘菜切成段,入鍋溫熱了,又把那塊鬆露切片入鍋同炒。最後把蒸好的小米飯和粳米飯一同盛出來,便算是做好了早食。


    然而,等孫原端著食盤迴房之時,竟然發現門口又被袁渙、射援這幫土匪給堵了。


    “都讓開,今天沒有你們的份。”


    孫原怒目橫視,這群人簡直就是匪類,他一貫是和二女同食,這幾日頓頓都被打劫,簡直不能忍。


    射援橫著脖子叫道:“公子,這可不行。吃慣了你做的飯食,讓我們去哪裏吃?”


    孫原還未迴答,身後郭嘉便搶先一步道:“自己做去就是了。”一把扯開射援,這手拉了孫原便往裏走。和洽連忙擋在身後,兩人這才艱難地進了屋室。


    甫一進門,便見兩道俏麗身影,郭嘉以手托額,苦笑道:


    “嘉……這是做夢了麽?”


    心然展顏一笑,郭嘉隻覺如沐春風,周身寒意為之瓦解,素來隨性的他沒來由地竟有些僵硬起來。


    “青羽,這位是?”她看著郭嘉,實在不知道孫原哪裏找來這位,她自是冰雪聰明,一眼看去便瞧出這位年輕的儒士,說是風流儒雅還帶著五分放蕩不羈,自然不是尋常人物。


    “在下潁川郭嘉郭奉孝,見過夫人。”說罷,郭嘉便是躬身作揖。倒惹得佳人掩口輕笑:“妾身可不是什麽夫人,先生說錯了。”


    郭嘉起身笑笑,已不複適才呆滯之色,衝孫原笑道:“嘉還以為是你的妻室,如今看來好似並不是這等關係。”


    這意思分明是嘲笑孫原與二女共處一室,不遵禮法。孫原自是嫌棄他問東問西,皺著眉頭把食盤放下,衝他冷哼道:“若是再說些有的沒的,滾出去吹風去。”


    郭嘉眉頭挑起,嘲諷道:“你這個脾氣,二位美人跟著你豈非明珠暗投?”


    孫原不再理他,轉身走到門口,衝外頭喝道:“袁曜卿、射文雄、桓元則,進來!”


    外頭和洽正手忙腳亂攔著諸人,本來聽聞孫原不允,眾人都是文雅之人,也未打算再進去,此刻聽得孫原召喚自然另當別論。射援、袁徽兩個人在外頭扯住和洽,待三人衝將進去,便聽得裏麵一聲怒吼:


    “給本公子把這個郭奉孝扔出去!”


    三人聞聲一震,冷不防“砰”地一聲,從屋內飛出三道人影,直接將三人砸了出去。


    孫原看著郭嘉,大搖其頭。


    “君子豈能動手?”


    郭嘉慢條斯理坐將下來,眉眼微抬,嘴角劃過一絲笑意:“這幾位,我尚未放在眼中。”


    “為了一鍋湯,便如此大費周章,不像是潁川奇才的手筆。”孫原壓著眉頭,冷冷看著他。


    郭嘉一笑:“為了一鍋湯費盡手段,也不是堂堂魏郡太守的手筆。”


    心然臉上笑意微微散了,看著郭嘉的眼神也更添了幾分神韻。


    “你知道有人跟在我們身後,卻還執意進這個門,我倒有幾分看不出你的意思了。”


    孫原緩緩跪坐下來,注視著身前這位對坐的智者,冷然問道:“天下間未必能有幾人能媲美你的武功修為。若說你不是有意接近,原當真不信。”


    “我要說單為這湯,你不信?”郭嘉看著身前這位比自己還小上幾分的【注1】封疆大吏,手掌已悄然放在了桌麵。


    孫原看著郭嘉,郭嘉也看著他,兩人竟同時出手,朝桌上食盤抓去。


    “鏗!”


    一對劍指猛然直指郭嘉麵門,一隻手掌封麵擋住,砰發出一聲嘹亮的金屬振鳴。


    孫原看著對麵那雙睿智的眸子,嘴角微微劃起一絲笑意,中指折迴與拇指相點,儼然結成了一尊手印。


    磅礴劍氣瞬間爆發,郭嘉身形一震,嘴角斂了笑容,翻掌作刃,一劈而下!


    “鏗!”


    又是一聲劍鳴,兩人身形紋絲不動,卻聽得麵前實木案幾“哢哢”兩聲,崩出了兩道斷痕。


    “你這尊手印倒有些似佛家的味道。”


    郭嘉微感錯愕,孫原到底什麽身份,為何會這一手?


    “這一式名曰‘嵐亟劍印’。”


    紫衣公子笑意深長,“與佛家手印大不同,奉孝不妨品評、品評。”


    郭嘉手勢再變,收掌作拳,一股劍氣凝而不散,與孫原的“嵐亟劍印”轟然對撞。


    墨衣如畫,掌風如劍,這位談笑風生的年輕智者,也終究認真起來了。


    身側心然驀然起身,一隻纖纖素手驟然而發,輕輕破開兩股劍氣,搭上了食盤。


    孫原、郭嘉同時側臉望來,卻看見心然黛眉含怒,手裏已托起食盤,衝身後正斜倚睡榻的林紫夜道:“紫夜,我們去吃,不理他們。”


    “好。”林紫夜微笑起身,早上初起,身上穿著緊身勁裝,勾勒出窈窕身材。旁邊郭嘉直覺一片紫影,美若天仙。


    正呆滯間,身前竟然憑空乍現一片水幕,對麵孫原手指輕點,在水幕上點出道道圓暈。


    郭嘉心知不妙,單手凝掌,在身前聚起一片劍氣,本以為能與這片水幕不分伯仲,不料那點點圓暈每一點都有如千鈞之力,每散去一片水暈對他這片劍幕都是一記重擊,數道圓暈散去,這一掌劍幕便轟然碎裂!


    孫原看著心然有些微微怒意,不敢再出手僵持,便用“清華水紋”迫退郭嘉,一擊得手便不打算再進,正要說話收手間,猛然看見眼前竟然有一滴憑空出現的墨滴,隨即周身氣機渙散,恍若墜入夢中!


    手印再變,中指、無名指、小指貼在掌心,食指與拇指指尖輕觸,周身氣機猛然收縮,凝成一片內斂劍氣,如蓄勢盤龍,伺而不發。


    “好功夫。”


    墨衣輕提,垂手而起。郭嘉俯視孫原單手成印地模樣,不禁讚歎一聲。


    四處如墨暈染,點點滴滴的墨韻或大或小,綻放出朵朵懸浮在半空的墨暈!


    這是一個夢!


    一個“墨”的夢!


    孫原暗暗稱奇,他不知道郭嘉是如何出手的,便已經落入了郭嘉的夢中。若非他瞬間凝成“寒凝劍印”穩住心神,隻怕已經著了郭嘉的道。


    “這是你的夢?”


    他對視著那雙俯視的眼神,手上劍印已慢慢凝聚起更強大的劍氣。


    “這是你的夢。”


    眼神的主人隻是淡淡笑著,恍若隔世般遙不可及。


    “青羽!”


    一聲唿喚,透夢而來。如空穀靈音,直入人心。


    是心然,是她在喚我!


    孫原心神猛然一凜,慢慢散去劍意,如同大夢初醒,額角已有冷汗滑落。


    夢如潮來,亦如潮去,周身墨暈一瞬間盡數消散,仿佛從未出現過。


    案幾還是案幾,從未有痕。


    郭嘉還是郭嘉,從未起身。


    “奉孝的劍意果然精純。”孫原長舒一口氣,勉強展顏。


    郭嘉從一開始便布了一個夢,一個墨成的夢。從他出手的那一刻起,便墜入了這個夢中。


    心然看著郭嘉,伸手扶住了孫原的肩膀,道:“郭先生好妙的手段,連青羽都中了。”


    “不敢當,擋不住你一聲唿喚。”


    孫原問道:“這夢可有名字?”


    隻見這位布夢的人淡淡一笑,答道:


    “墨夢。”


    【注1】郭嘉實際出生時間為公元170年,於文中當時為14歲。為了行文需要,修改為20歲,即公元164年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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